她看见还是幼童的自己,穿梭在春天的大片油菜花田之间,耳边是蜜蜂嘈杂如同电流的的嗡嗡声。成群的白色蝴蝶围绕着白色花树飞舞,天空是阴沉的淡灰色。她听见母亲在呼唤,囡囡,囡囡,回家吃饭啦。幼童赌气般的钻进油菜田里,家里那只三个月大的小黄狗找到了她,咬着她的衣袖试图将她带回去。女童挣脱了小狗,跑出了油菜地,爬上了高大的李子树,云团般的花朵遮住了她的身躯。她想,这下谁也找不到我了。
场景变幻,昏暗的光线里,她跪在水泥地板上,父亲用皮带狠狠抽在她的背部,恨不得打断她的脊背,并大声斥责谩骂:“林春浮,认不认错!认不认错!不认错老子今天要叫你脱层皮!野杂种!”
母亲麻木地站在一旁。
“林中延,你去死!”她尝试反抗,挣脱束缚。
回到现实里时,她已经连被带人的滚落在地上。回想起这个梦,仍控制不住浑身战栗,愤怒无处发泄。父亲死了三年了,现在已经很少梦见他,有时梦见他们,就像无孔不入的鬼魂般缠绕着她的心脏。她对他们的恨意又怎么会随着时间而黯淡呢。
她只知道,要走很远很远,才能忽略那些残缺不堪的过往。她的父母不爱她,却让她完整地体验了他们的地狱
她取下脖子上一直佩戴的一枚白玉,玉佩体积不大,类似钥匙之类的形状,上面雕刻诡异纹路。父亲去世之前,她回去过一次。站在父亲病床一侧,他浑浊的眼睛以及骨瘦如柴的身躯饱受病痛折磨,干枯的手指颤巍巍的揪着床单,声音嘶哑无力,告诉她其实她是被意外捡到的弃婴。二十六年前的夏天,深夜暴雨,他从山里出来,在废弃工厂躲雨时发现了她,旁边还放着一只黑色的大袋子,里面有大量现金。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枚玉。没有任何书信或字条说明她的身份。
“我用那笔钱在老家的城里买了两套房,三十万给宇杰和宇贤买了车,剩下的二十万在这张存折里。密码是你的生日”他把存折从枕头下摸出来塞到她手里。
她盯着手里的红本存折,脑袋有些发懵。呵,原来她真的不是他们的孩子。
眼泪忽然掉了下来,看着眼前她曾经称呼的父母,还有弟弟,嘶哑的开口说道:“小时候,我以为你们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是女孩,原来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孩子。”
“囡囡,是我们对不起你!”她曾经的母亲周香余,扑到病床上失声痛哭。
“妈妈,别哭了!身体要紧!”林宇杰和林宇贤立即抱住母亲安慰。
病床上的男人有气无力地喘着气,终于在最后一刻,他在春浮面前流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