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暮云回到蓝家的时候,正直午时。
他刚踏进蓝家的大门,一群丫鬟仆从就包围住了他。
甚至有些丫鬟还夸张的急匆匆去找蓝絮衣,边小跑着边说:“快去告诉少爷,就说姬公子回来了。”
姬暮云在路上把身上的血腥味和血迹清理了一番,就连衣服也换了一身新的。
姬暮云右手提着的布袋往后藏去,免得吓到了这些人。
“姬公子,你去哪儿了?少爷可找了你大早上。”一群人包围着他,却又不敢靠他太近。
原因无他,姬暮云看起来不好惹。
那手上提着的剑,在日光下森寒不已,让人惧怕异常。
一身黑衣,一手执剑,一手被在腰后。身形飘逸锋利,眸光寡淡,气质出尘。
当下就有许多丫鬟红了脸,低着脑袋娇羞不已。
欲想与他来一段生死情缘,但奈何人家一张脸看起来实在是清心寡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她们无从下手,直呼这世间无人能配得上他。
蓝絮衣身着一袭水墨衣袍,沉着一张脸出现在姬暮云视线里。
云娇扬声道:“都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围在一起的丫鬟,念念不舍地看了一眼姬暮云,这才转身离去。
蓝絮衣气笑了,他还想爬床来着。这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就算是爬床也找不到人。
“看看这是谁啊?姬公子啊,这大晚上的,你去哪儿逍遥快活了?都不管我的死活了。”蓝絮衣一开口,就是一阵冷嘲热讽。
云娇简直没脸看,委身退下,把空间留给两人。
蓝絮衣找了一早上的人,这会心里有气呢。
他不舍得对姬公子发脾气,顶多就是阴阳怪气一番。
可对待他们这些人就不行了,不但阴阳怪气,他还会噎得人无法反驳。
姬暮云当即就是眉头一蹙,但他没说话,扫了一眼蓝絮衣,往自己的住的地方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蓝絮衣鼻子何其灵敏,在他来到自己身边时,他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蓝絮衣伸手拦住他,抬起眸子打量着他的面容,“你去哪儿了?身上有血腥味,可有受伤?”
蓝絮衣虽心里有一股怒气,生气姬暮云出去不告诉他一声。
但他闻到血腥味的第一时间,却是担心他有没有受伤。
姬暮云摇了摇头,“没有受伤,去杀人了。”
“不是不让你去吗?你这人还真是不听话!”蓝絮衣带着一股无可奈何,目光落在他的腰后。
“你身后藏了什么?给我看看。”这话他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姬暮云稍微思量了一下,把布袋递给他,语不惊人死不休,“送你的礼物。”
蓝絮衣尾音微扬,接过布袋,“什么礼物?”
怎么感觉有些重?和那天拧沐清羽脑袋时的分量,有些相同。
而且,浓稠的血腥味从布袋里传出来,把空气里的花香味都给掩盖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蓝絮衣心中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这礼物,可能、或许、应该。非常,非常,非常的特别。
姬暮云把布袋交给蓝絮衣时,他就迈动着脚步往厢房走去。
蓝絮衣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连连跟上他,动了动手中的布袋,“这?就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有问题吗?”姬暮云头也没回。
蓝絮衣皮笑肉不笑,嘴角抽搐了几下,“没问题,你开心就好。”
——
蓝洗衣让云娇把布袋拿去蓝夫人那边,自己却开开心心地和姬暮云待在一起。
“阿云,我会抚琴,你要不要听?”蓝絮衣双手托腮,双眸柔情似水地看着他。
姬暮云饿了一夜加一上午,肚子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蓝絮衣让他去洗漱一番,叫人端了吃的来。
姬暮云偏头看他,有些疑惑,“我听不懂音律,听与不听都没太大的区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姬暮云只知道杀人,他没有享受过礼仪这些教育。对他来说,听琴还不如练剑。
蓝絮衣唇瓣含笑,“不管懂不懂,琴音能抚平人心中的烦躁,不若听听?”
姬暮云放下筷子,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剑,“不听,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别来烦我。”
蓝絮衣有些惋惜,脸色带着一丝挫败,“你去哪儿?”
“练剑。”他的剑没有个章法,也没有像别人那样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法。
他想杀谁,提剑就乱杀了上去。
想要不受伤,他得创造出一套完美的剑法出来,如同密集的网,让人无空子可钻。
舞剑的声音传入耳中,蓝絮衣坐在石阶前的藤椅上,眉目舒展。
一身粉色衣裙的丫鬟轻轻放下茶壶和杯子,再上了一盘糕点正准备退下。
蓝絮衣招了招手,压低了嗓音,“你去书房把我的琴抱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丫鬟委身退下,转身之际看了一眼姬暮云。
蓝絮衣眉头轻蹙,得让云娇去敲打敲打一下,免得这些人肖想不该肖想的人。
蓝絮衣也没大注意,反正按照他家阿云的性子,他完全不用担心。
就是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如狼似虎的,有些不爽。
一把青玄琴很快就被丫鬟抱了来,蓝絮衣斜身接过,“下去吧,没事别让人来扰了我们的清净。”
一阵清扬婉兮的琴音响起,姬暮云练剑的动作微顿,转身面向蓝絮衣。
蓝絮衣勾唇轻轻一笑,纤细的十指抚着琴弦,“阿云,停下来作甚?你练你的剑,我抚我的琴,并你冲突。”
姬暮云懒得握剑的手紧了紧,懒得理会蓝絮衣,按照自己的方法继续练剑。
无声无息间,一人练剑,一人抚琴。
清风徐来,阳光明媚,剑与琴音渐渐融洽在一起,竟有了几分岁月静好,风雅无比的画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蓝夫人和云娇站在左边的回廊出,回廊下方就是一方湖水。
湖面之上有个凉亭,木板延续,风景宜人。
“我许久未曾见他如此真心实意的笑容了。”蓝夫人直直站着,望着前方的两人,眼前似乎出现了当年她和蓝玄华在一起的情形。
蓝夫人爱琴,爱武,不爱医。
她老爹棍棒加深,说医术是救死扶伤的本能,能救许多人的命。
都说神医谷神秘异常,无人敢得罪。
可神医谷里的人也是凡人,神医谷也有被人暗杀死去的人。
蓝夫人想起神医谷,神色失落一片,“回去吧。”
至于沐相旬的首级,等改日再找那个兔崽子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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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件很轻易就能解决的事情,蓝夫人非得让蓝絮衣回来。
蓝絮衣唉声叹气,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悠哉悠哉地喝着酒。
姬暮云笔直地靠着柱子而站,一目十行地扫过信纸上的内容。
当他看到萧青烈写道:“主子,属下无能,二公子不知所踪。”
姬暮云眉头轻蹙了一下,翻过另外一封信纸。
他来成州过去了半月,姬岁聿消失了三天,上京接连传出有朝廷命官死去的消息。
皇上惊怒不已,这一次派出了锦衣卫指挥使出动,还派出了东厂的人。找到姬家兄弟二人,问罪处斩。
另外一封信纸是蓝絮衣潜藏在锦衣卫里的探子给的信息。
蓝洗衣灌了口气,嘶了一声,直言道:“阿云,你对此有何看法?”
姬暮云把信折起来,嗓音沉稳,“没什么看法,他想做就去做。有一些人,总要吃些苦头,才会知道知难而退。”
对他来说,那些锦衣卫他可以直接就杀掉,很是轻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对姬岁聿这个才学了没多久武功的人来说,他完全不是锦衣卫的对手。
“倘若姬岁聿被抓,朝廷拿他当诱饵引你出现呢?”蓝絮衣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两人毕竟是亲兄弟,姬暮云会做到袖手旁观吗?
倘若朝廷拿姬岁聿当诱饵引姬暮云出现,那他的阿云可就危险重重了。
“与我何干?”姬暮云来到蓝絮衣身前坐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眉头紧锁。
“事不过三,我能救他一次,两次。可我不会救他第三次,即使是有约定也不行。”喉咙和口腔里有些辛辣,姬暮云继续喝了口气,一口就咽了下去。
蓝絮衣忍着笑意,“酒好喝吗?”
酒进了肚子没多久,姬暮云就觉得脑袋有些眩晕,且肚子里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
“不好喝。”姬暮云冷着脸,看起来有些黑沉。
蓝絮衣笑出声,眼里仿佛有星星,“阿云,你也太可爱了吧。”
姬暮云此时的状态,有些像是小孩装大人的模样,还竭力的保持着。
有些滑稽,让看的人忍俊不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话,姬暮云抬起眼直勾勾盯着蓝絮衣,忽地敛鳄笑了。
他的笑不再僵硬,嘴角微弯,眉眼里不在冷冰冰,似浩瀚星河。
蓝絮衣瞧着他出神,眼里有些醉意朦胧之态,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这副模样让旁人看见,真是做鬼也想奋力的往他身边凑。
蓝絮衣神色认真,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眼神缠绻,“阿云,你应该多笑笑,很惊艳。”
是的,很惊艳。
如同寂静不见天日里的古河里,红莲花开。既耀眼,更妖艳。
姬暮云垂眸看他,笑意早就收敛了起来。
蓝絮衣无奈,摩擦着他手上的肌肤,“阿云,我从未了解过你,我想知道。你为何停不下来呢?你停下来,看看沿途上的风景,和人。”
姬暮云抽回手,“我走过一段寂静恒古的岁月长河,路上没有风景,也没有人。”
他在阿莫而废行存活了许久,或许在阿莫尔成型的时候,他就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或许,他比阿莫尔的寿命,更加漫长。
——
锦衣卫探子传来消息,姬岁聿中了锦衣卫的七日散,不知逃到了何处,没有踪迹可寻。
蓝絮衣眉头一皱,不知该不该把信给姬暮云。
姬岁聿太想复仇了,所以他急功近利,不顾自身安危,也不替姬暮云着想。
只是,姬岁聿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些仇人的?
难道是阿云给他的?
姬家满门抄斩,姬岁聿成了太监,他地位一落千丈。人人都可踩上一脚,无人能给他那些信息。
那唯一能给姬岁聿名单的人,就是姬暮云。
姬暮云不是姬暮云,他不知道对方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对方身上到底身怀多少能力。
自姬暮云来了以后,风云变化,上京人心惶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蓝絮衣不是没有好奇过姬暮云的身份,但在他看来,无论姬暮云是什么身份。
他都是他喜欢的人。
江天阔抬起眉眼打量他的神色,“少爷,你在纠结什么?”
关于姬岁聿的东向,不是少爷叫他们留意的吗?
可既然是为了姬公子,如今又为何犹豫不决?
蓝絮衣叹了口气,“你下去吧,继续派人暗中寻找姬岁聿的动静。叫人带上七日散的解药,别真叫人死了。”
如果姬岁聿真的死了,他家阿云肯定会杀去上京。
现在上京就如同铁笼子,阿云一去,就算是有翅膀他也飞不出来。
江天阔行了个礼,退出了书房。
“姬公子。”江天阔弯腰抱拳,“少爷在书房。”
姬暮云点头,神色淡然,“三月快到了,我们该启程去云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巅之约啊,想到天香堂接了金嵘的单子,派人来劫杀他。
姬暮云神色一冷,有些事情,并不是赔礼道歉就能解决的。
做人,应该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江天阔直起身子,“少爷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江天阔说完,就退下准备去云巅的事宜。
姬暮云抬起步子,跨过石阶,来到了蓝絮衣的房中。
蓝絮衣听到动作,早就站在书房门口等着了,“阿云,有姬岁聿的消息,要听听吗?”
“不用了。”姬暮云冷言拒绝道:“我来找你,是为去云巅的事情。”
“我知道,我已经跟我娘说过了。江天阔正在准备呢,这是探子来的信。”蓝絮衣还是把信递给了姬暮云。
不管他看与不看,知道与不想知道,他都有权知道。
姬暮云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信,最终还是伸手接过,看也不看,就直接撕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云……”
不等蓝絮衣说完,姬暮云就打断了他的话,“以后不必留意他的消息,是生是死都和我没有关系。”
“那我们明日早晨便出发吧。”蓝絮衣在心中叹了口气,无奈道。
姬岁聿这人真是,折腾。
姬暮云点头,转身就往外走。
蓝絮衣即使扣住他的手腕,氛围莫名有些暧昧。
姬暮云在蓝家,大多数都穿着衣袍,只有少数时候才会穿劲衣。
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牙白袍,如皓雪一般。长发简单束起,身姿清瘦挺拔,说不出的尊贵和冷艳,如诗似画。
姬暮云疑惑道:“还有事?”
蓝絮衣呼吸微微一滞,凑到他耳边轻声音道:“阿云,今夜同我一起住如何?明日我们也好一起出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姬岁聿毫不在意抹掉唇角溢出的黑血,捂住胸口隐藏在尼姑庵的花丛里。
四周宁静,远处佛音袅袅,钟声悠扬,香味顺着风传入鼻息内。
远处传来几道压低的嗓音,“你们说那褚倾月年纪轻轻就被打发来了这尼姑庵,心中会不会怄气得要死?”
“哼,好歹是国子监庶女,她的处境能低到哪儿去?”另外一道嗓音则是充满了浓浓的妒忌。
“好了,我们快进去吧,等下又要挨骂了。”几道脚步声离去。
姬岁聿看向朦胧不清的尼姑庵,神色闪过一丝痛楚。
如果姬家没被人陷害,如果姬家还和以前一样。
褚家怎会退婚?她又怎么会被那昏君指给金越绝?
姬岁聿吐出一口浊气,朝紧闭大门的尼姑庵走去。
倒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下,他居然逃到了褚倾月在的地方。
他和褚倾月有过几面之缘,相互都对彼此有那个意思。这门婚事,他满心欢喜,而她也同样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奈何,天意弄人!
姬岁聿放轻脚步声,顺着一个又一个房门找。
最后在靠近东边的一个房间里,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透过门缝看去,褚倾月一身古朴道袍,长发早已被剃去。
背对着门跪在蒲团上,前方的香炉里点燃着三种香。
姬岁聿认得。
第一种是恭敬心香,是对菩萨的恭敬之心和感恩之心。
第二种是清净心香,是烧给自己的,去除杂念,让内心清净忘却前尘往事。
第三种是祈福心香,长跪拂前祈福在意的人,安然无忧一生顺遂安康。
姬岁聿如同一根木桩子似的站着,身影隐藏在柱子里,静静观看着她。
他觉得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而又刺痛,窒息感让他呼吸都异常艰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姬岁聿背过身,望着黑暗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到死在手中的几人,心绪渐渐被抚平。
金黄的灯光敞亮,姬岁聿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投射在前方的草丛上。
姬岁聿浑身一僵,没有勇气转身面对记忆中的那人。
“无光见过姬施主。”无光一手立于胸上方,对着柱子旁的人行了个佛礼。
无光,一辈子青灯伴古佛,再也见不到尼姑庵之外的世界。
姬岁聿眼眶一酸,眼睛已然红了一片。
他深呼吸一口气,平淡道:“无光师傅有礼。”
“师傅说,今夜会有贵客来。”无光眼神平淡,面容带上了一丝慈悲。
“姬二公子,可否要喝茶?”无光捻着佛珠的手,微微动了动,又继续捻了起来。
眼前之人的嗓音有些粗哑,隐隐间带着哽咽,他说:“我不喝茶,多谢无光师傅。灵寺不便见外男,告辞。”
姬岁聿僵硬的身子猛然松懈了下来,抬起步子就往青石台阶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光眸光看向他的背影,无悲无喜。
只是,闻着空气里的血腥味,和他踉跄的身影。
眼里闪过一丝痛苦,随即闭上眼睛,面对着他离开的方向。
快速地捻着手中的佛珠,等捻了三圈,她睁开眼睛。
前方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她转身,朝佛堂里走去。
跪下,双手虔诚地放于额前,脑袋轻磕在地上。
——
姬岁聿再也忍不住倒在了地上,一口黑血从口中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