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十?你揹着这么重的背包走这么远的路?」
「不远,我还曾扛三十公斤行李在叙利亚沙漠连续走两天,那次气温超过摄氏三十九度,差点没脱水送命。」令臣说起往事谈笑自如,一点也不在乎那是非常危险的事。
「原来考古学家跟歷史学家这么辛苦?简直跟打仗没两样啊……」豪生盯着令臣的背包,挠着头道:「不过说你去考古大概没人信,说去打仗还有可能。」
「哈哈,现在要是打仗等等就得轮流守夜。」令臣笑道。
当令臣从背包里拿出两个羽绒睡袋,豪生也丝毫不感到意外。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会睡在这儿。」
「什么意思?」
「睡袋啊,正常来说会准备两个吗?」
「哦,我怕一个坏掉,所以准备了备用的,如果今天是三个人,就得有一个人整晚受冻。」令臣脚踏地面,找出能放睡袋的平地,「走了大半天,也累了吧?」
他找了发现一块可以容纳两个人睡觉的平地,于是跟豪生铺好睡袋后,赶紧窝进里头取暖。他这时才喊道:「真冷,特别是过六点后,洞穴的温度又降了一些。」
「你应该跟我说的……」豪生深感内疚,他建议道:「明天皮衣给你穿吧,反正没多少路吧?」
「这么嘛,从小莲姑娘的纪录来看,我们只走了四十五公里左右,还剩六十公里要拚命。」
「一百公里岂不是走到云林去了?」
「因为我们左弯右拐的关係,若纯算直线距离,可能未出大地谷的范围。毕竟是出于军事目的挖掘,当然不能让敌人太容易找到。」
「说的也是。」
豪生想一大早还在局里消沉,结果此刻场景一换,变成寻觅失落政权的探险家。等出了山洞会是如何光景,小莲是綺丽的幻梦,还是残酷的现实。提及现实,豪生不得不正视工作的事,若无意外,他会被开除,毕竟他不只旷职,还拒绝接听分局长的电话,直接人间蒸发。
想归想,豪生却不曾后悔,要是没有觉悟,他何必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一定要找到小莲──儘管连出了山洞能不能找到小莲都是个问题。但豪生有个预感,小莲不是精神病,也没有去大陆,她就在出口等他。
「假设,我是说假设,最后的结果与你想的背道而驰,你能承受住吗?」令臣问。
「又是假设……」豪生开始惧怕这两个字了,他说:「我相信在我梦里频频求救的小莲是真的。」
「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当过兵,很像军人。」即使是不爱八卦的豪生,也对令臣的身分感到好奇。
「哈哈,哪个男生没当过兵,我是义务役文书兵。」
「可是你感觉像上过战场,就像电影演的,躲在沙漠的掩体后面,跟当地游击军对峙。」豪生在黑暗中比画。
「那可是要命的事,我这人怕死。」令臣笑道。
「别开玩笑了,怕死还特地去看毒贩交易吗?」
「所以我刺经文。」
「不对吧,应该要远离危险,那是经文又不是防弹衣。」
「越接近死亡,越能看见永恆。」
「你之前好像也说这句话,这是什么意思?」
令臣只嗯了一声,道了声晚安,便不再说话。
豪生忖令臣果然是很神秘的人。令臣睡去后,遗留千头万绪给豪生,豪生希冀小莲能入梦来,告诉他接下来面对的一切不会让他失望。
翌日,手机在一片黑暗中疾声大叫,令臣听到声响立刻蹦起,关掉闹铃。早上六点了,山洞景色仍与昨日相同。
由于有睡袋,两人一夜好眠,精神饱满的两人加快脚步,除了吃中饭休憩以外毫无停留,一心想儘快抵达出口。一眨眼又过了大半天,豪生走到脚底长水泡,累得不发一语,他算不清走了多少路,脑子不停想着下一个转弯就会看见阳光。
令臣忽然止步,猫下身体静静地说:「小豪,你曾否想过,小莲姑娘的纪载有误。」
「咦?我们走错路吗?」
「当然不是,这段路没有小莲姑娘写的这么远,至少要近二十公里,你瞧瞧眼前。」令臣绽开笑容,指着散发微微光亮的前方。
再稍走几步,歷经二十二小时跋涉,他们再一次接触外面世界,望见暮云靄靄,晚霞柔和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