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星夜亲缘观念淡泊,一辈子也没几个在意的亲人,一个是他的妈妈,另一个就是外婆。
硬要问他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谁,那那个人只能是他的外婆。
“外婆,我对不起你,外婆,我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外婆,我对不起你……”
眼泪很快在地上聚积成了一摊水,连星夜的视线浑浊不堪,他盯着鼻尖滴下来的像线一样剪不断的泪,好像痴了,机械而重复地不停在地上咚咚咚地磕着头,嘴里疯狂呢喃着“对不起”。
“啊!啊!!”外婆尖叫着挣脱了徐启芳的双臂,双腿无力地倒在连星夜面前,用力抱紧了自己可怜的孙子,晃着身体,流着泪,像一叶被风雨砸得狼狈不堪的破舟,“星夜啊!我的乖孙儿啊,你这是做什么啊?你有什么对不起外婆的啊?外婆需要你这样吗?啊?你是不是真的要让外婆心疼了才安心啊!”
徐启芳也跪倒在地上,抱着她的妈妈和儿子一起哭。
连文忠只好先把徐启芳拖起来,然后又去拽连星夜。
徐启芳一边哭,一边扶着连文忠的手臂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再次抱住了她的妈妈:“妈,地上凉,我们先起来,好不好?”
外婆牵着连星夜的手被徐启芳分开了,然后被徐启芳踉踉跄跄地扶进了书房。连星夜则被连文忠拖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连星夜的身体从床上滑下来,瘫倒在床边的地上,无法动弹了,就这么坐在地上,身体发了癫般抽搐着,眼泪一滚滚地掉出来,滑在脸上有一种辛辣灼烧的痛感。他哭得手脚麻木,四肢硬得像石头,手指像鸡爪一样僵直地抻着。
胃里一抽抽地疼,让他无法喘息,但他却没有办法捂住肚子,僵直的四肢让他整个人像木乃伊一样干巴巴地坐在地上,拼命弯曲手臂而后用手指戳住胃部的动作做得十分艰难,甚至有一种滑稽搞笑的感觉。
徐启芳过了一会儿进到房间,看见连星夜这副模样,停顿了片刻,随后把连星夜费力搬到床上,让他平躺下来,然后抓住连星夜僵直的手,一根根地掰着他木僵的手指,却像在掰一根根铁柱子,怎么也掰不开,怎么也掰不动。
连星夜喘不过气,张着嘴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像破了洞的窗户,他的胸口太痛了,他痛苦难忍地在床上翻转,滚动,蜷缩起窒息的胸腔。
“星夜啊,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啊?”徐启芳把“死”字一说出口,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下来。
她也想不明白啊,她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儿子,端茶倒水,揉肩洗脚,简直就像伺候一个菩萨,连星夜到底有什么不满的?到底有什么不舒心的?到底还想让她伺候到什么程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