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什么问题,说话啊。”医生脸上有些不耐。
家里人也一左一右地劝:
“星夜,快说话啊,你在家里不是一直叫嚷着难受,想来看病吗?现在你心心念念的医生就坐在你的面前,你倒是说啊!”
“星夜啊,心里有什么话说出来就舒服了,我们把你送来看医生,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吗?你不把问题说出来,医生又怎么帮你呢?”
“你都这么大人了,懂一点事啊,别还要跟个小孩子一样要人哄着啊。你看看,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在这里陪着你看病,几个大人成天围着你转,好生伺候你,连假都请了,你就这么白费我们的好心吗?”
医生把本子一推,笔往桌上一搁,抱着胸,皱着眉头看连星夜:“你到底能不能开口说话?哑巴了吗?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看病,你打算就在这里跟我一直耗着,浪费别人的时间吗?”
家里人的语气也更重了一些:
“听到没有?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别浪费别人的时间啊,医生还要跟别人看病呢,光跟你一个人耗着,你让别人怎么办啊?”
“你不要这么自私啊,想想别人啊,到底能不能开口说话啊?平时在家你话不是很多吗?到医院又跟我们犟起来了,又当哑巴了是不是?”
一只只大人的手推搡着连星夜,一只手推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敲敲他的脑袋,一只手又抓住他的手臂,他像一个失了魂的木偶一样被大人们的手颠来倒去,在他们的掌心里摇摇晃晃。
连星夜瞪大的眼里空洞无光,脸色白得像窗户纸,嘴唇怔怔张着,颤抖般微微翕动,却吐不出一个字。
耳朵里突然有一万个人在说话,有一万个人在逼迫着他,他们用道德感绑架他,用莫须有的罪名谴责他,用他对陌生人的愧疚心压迫他。
他的四肢突然悬上了千斤重的铅块,把他的身体沉沉往下坠,坠入漫无边际的黑,他掉进了冰冷黏腻的泥潭里,黑色的水很快蔓延到了他的胸口,让他即使张大嘴巴也喘不上气。
医生盯着连星夜惨白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对身后的大人们说:“家长们出去一下,有的话孩子当着大人的面不方便说,留一个最亲近的在这里陪着就行。”
“我是孩子的妈妈,我陪着。”徐启芳立刻抓着连星夜的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