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之下

第二章记录之外(1 / 2)

昭和十年,某日,星期一。

台北刑事警察课的办公室仍带着昨日的Sh气。灰泥墙上悬着昭和天皇的御真影,yAn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木制桌面,落成一道道笔直的Y影。纸张的边缘泛h,空气里飘着浓浓的墨水与菸草味。打字机滴答声和翻页声此起彼落,只有其中一角,异常安静。

东乡圭介站在文件架前,右手拿着昨日下午的戏剧审查报告,左手微微握拳。他的肩膀笔挺,帽檐压得低,神情毫无破绽。但若有人靠近,就会发现他笔尖停在「补充备注」栏那一格已经良久,却始终没有落笔。

他缓缓闭了闭眼,彷佛要b自己从昨日那段不合时宜的片段cH0U离——那戏棚里昏h的灯光、香粉味、半张卸妆的脸,还有那人对他直视不闪的眼神。

那叫林慈修的旦角。

他记得这个名字,像记得一场雨後未乾的梦。

「喂、圭介君、昨日の剧场视察、终わったのか?」喂,圭介君,昨天去戏院的视察完成了吗?

刑事课的若林从对面桌探过头来,嘴角咧着笑,「香火剧団、ずいぶん派手な名前だな。」香火戏台,名字挺响亮的嘛。

东乡没有回应,只将报告整齐放回桌上,拿起钢笔,声音平稳:「剧本为旧戏翻演,未见反动用语。未违规。」

「未见违规啊……真稀奇,那班香火戏台可不是第一次被举报了吧?怎麽,昨晚特别上道?」

「警务は感情ではなく、证拠によって判断すべきだ。」警务不能凭情感判断,要靠证据。东乡声音低冷,字字清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林耸肩:「やれやれ、さすが真面目な东乡君だ。」真是认真啊,东乡君。

他重新坐下,翻开公文夹,将昨天的报告准备归档。笔记页最末一栏「是否建议进行进一步监控处理」仍是空白。他知道,如果在那一格填上「是」,那名叫林慈修的演员将会在未来几周内遭受深层调查——也许是夜间盘查,也许是突击搜查,甚至可能连带整个戏班遭「临时停演处置」。

他盯着空格,钢笔笔尖停留在纸上,没有下笔。

**

夜晚,他回到官舍。是日式建筑,神秘的地下室里,一个木制衣柜与小书桌。铁架上,放着几本日文和几叠资料册。最底层,压着一本用台语写成的戏本:《唐传南戏拾遗集》。

他取出那本书,翻到其中一页,那是〈雷雨风波〉的选段。他手指轻触那些熟悉的台词:

>「风起云涌兮不为人定,神裁既至兮莫可逆命。」

那是一段讲报应的戏词,在某些耳朵里,或许只是迷信;但在他听来,却像某种静默的抗辩。

他转向书架,cH0U出一本刊行不久的警务通讯,封面上写着:「南部嘉义地区於十一月间发生新高山反皇事件,数名青年於庙宇墙上张贴台湾人不做日本天皇的子民布条……」

他读着,心中更加警觉。对帝国来说,台湾的「地方文化」正逐渐成为潜在危机的一部分。他不能,也不该有丝毫的心软。

可是一想到林慈修……他的手,还是微微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翌日清晨,他被课长叫进办公室。

「昨日の报告、拝见した。」昨天的报告我看过了。课长声音低沉,「今のところ措置は不要だが、あの剧団は地方の神社行事にも出演しているらしいな。」目前不采取行动,不过那戏班也常参与地方庙会演出吧?

东乡点头:「确かに。形式は古典的で、问题は见当たりませんでした。」确实。他们形式保守,没发现异常。

课长狐疑地看他一眼:「本当にそうか?」你确定?

「はい。」是的。

「それなら次の巡察も君に任せよう。特にあのnV形——林……なんだったか?」那下次审查也由你负责好了。尤其是那个旦角——林……什麽名字?

「林慈修。」东乡答得很快,甚至快得像种下意识。

课长挑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ふうん、覚えているとは。」哦,记得挺清楚嘛。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办公桌前,他翻开报告册,望着那最後的空格。

他终於提笔,在那栏填上:「観察中、强制措置不要。」观察中,无须强制。

字T笔直,但b平时更轻。他盯着那行字良久。那不仅是对一间戏台的处置意见,更像是对某段尚未厘清的情感所作的,暂时X判决。

**

那夜,他梦见自己站在戏棚後台。灯光暗下,香烟四起。林慈修站在他面前,面容清晰,双眼凝视。他的声音低低响起:

>「若我不卸妆,你还认得我吗?」

东乡无言,只觉得身後一切寂静。远方钟声响起,他惊醒,额角一层薄汗。窗外天sE未明,雨仍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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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昭和十年暮冬,台北的天气变得格外cHa0冷。

香火戏台後场的气味混杂:布幕、发油与残香,日久未散。林慈修坐在妆镜前,正为新戏《拜神曲》排练。他今日妆容未备,一半尚未描上,脸庞左侧留着洁白素面,显得既突兀又冷静。

「林慈修。」低沉的声音自帐外响起。

他身子一顿,转头望向门边。来者穿深蓝制服,扣紧领襟,帽檐低垂,身姿笔挺。是那日的审查官,日本警察,东乡圭介。

慈修立起身,试图平稳语气:「东乡警官,您又来了……?」

「奉命再次确认。年底神社例祭演出,牵涉地区信仰活动,需特别留意是否有旧思想内容。」他语气冷峻,语速不快,每一字都像从训练过的咬字中推敲出来。

慈修低头应了声「嗨」,并未再多言。他意识到对方今天不是例行巡视,而是带着某种不言明的「意图」。

东乡扫视後台几张椅凳,随手拿起一本剧本,翻到夹书签的那页,上头写着:

>「代神受罪,焚香送魂;红尘咒灭,人间无声。」

「这段词是自创吗?」东乡问。

慈修略顿,回道:「沿自唐传南戏,神明看得懂,人不必懂。」

「这不是第一次戏台用神明隐喻政治,去年高雄庄内才有人用戏词鼓动学cHa0,事件爆发後数人送去报部登记。」他目光锐利起来,「你应该知道这类词句的敏感X。」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慈修不语,指节下意识紧握。他低头道:「这出戏是传统题材……若有不妥,戏单可以撤下。」

东乡沉默片刻:「你参演此戏多久了?」

「四年。」

「你入香火戏台之前是何处人?」

「府城。」

东乡点点头,彷佛在将这些资讯一一记录入册。气氛沉重,像案卷前的初审,没有任何宽容与笑意。

他缓缓收起剧本,转向卸妆镜前的慈修。半妆未褪的他,眉尾仍存粉黛余痕,另一边脸却显出冷白的棱角。这副模样,竟意外真实——不似戏中虚饰,反而像什麽更难界定的存在。

「你为何学戏?」东乡忽然问。

慈修一愣,像没料到这人会问此等私人话。

「家中长辈信奉文昌,父亲过世後,我随姨母入g0ng庙学戏。那时戏班募新丁,我便留下。」

「所以你信神?」

慈修回答得慢:「我信……人该敬重来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东乡眉头微动。这句话,他无法立刻定义。

他站起身,看向舞台帐後:「你们戏班,有参与过去年的三一事件吗?」

慈修面sE微变,但语气仍镇定:「那是报上的事,我们不识那些人。」

「但你们在那之後演过〈刈香夜谭〉,内容提到土地反抗天命。」

慈修抿唇。那出戏确实演过。他记得那晚台下的眼神,也记得演完当晚,戏台帐後传来谁被登记的名字。

东乡缓缓说道:「你知道吗?今年南部有人在神社墙上贴反皇文书,称新高山不是天皇的山,被捕後供称受地方戏文启示。戏,能起火。」

慈修颔首:「戏不是火,是镜子。」

两人沉默半晌。

这时,帐後有少年走近,似乎是戏班後辈,脸上未卸粉。「慈修哥,外面在点人了——」

他一抬头,看见东乡,立刻噤声低头,躲至一侧。

东乡盯着那少年一眼,说:「我会再来。若有违规情节,香火戏台将受停演处分。你最好告诉你的班主,慎重。」

慈修点头,低声说:「我会转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东乡转身,脚步不急不缓,出了帐外。夕yAn洒在他笔挺的背影上,隐去那一瞬的不确定。

**

夜晚,戏台演出完毕,慈修一个人在卸妆。他坐在昏h油灯下,慢慢抹去额间残粉。镜子里的自己,与今日早上那个自己不太一样。

那个警察……他说了什麽?他为什麽问那麽多?为什麽在离开时回望了一眼?

慈修本应对他恐惧,可心中竟涌上一丝难以名状的好奇——

那个男人,明明是压着自己的那一方,却没有喊打喊抓。

他的眼里有压迫,也有……疑问。

慈修望着镜中自己,忽然发现,卸妆後的那半边脸,不那麽像戏子,也不像反抗者,而是像一个,终於开始看清对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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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慈修再次见到东乡圭介,是在北白川町警务课二楼的备询室。b起戏院後场的Sh热与红帷,这里乾冷、无声,一切井然、严整得像一幅被检阅的布旗。

他没料到会被叫来。

收到通知时,他正为《拜神曲》准备新一场排练,照理说香火戏台已提交所有审查表单,该结束了——可那张由警务课发出的「补充问询单」,印着鲜红的章戳与他全名,像是某种无形的绳索。

慈修低头坐在木椅上。桌面擦得发亮,一只青瓷茶壶与两只杯盏静置桌角,屋里只他与对面那个穿制服的男人。

东乡圭介没有开场白。

他只是静静地翻着几张纸,像在等一个时机。直到落下一声指节敲桌,他才抬眼。

「你不紧张?」

慈修一愣,低声回:「会紧张。」

「那很好。」东乡语调未变,「这代表你清楚,今日是正式备询,不是私下对话。」

慈修低头应了声:「嗨。」

东乡翻出一张纸:「你所参演的《拜神曲》,我们b对过去年南部同类型戏文。内文有诸多类似句式,例如:焚香请神、人魂不灭古路今人、血泪仍存等……你确定,这些都无涉现实影S?」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慈修指节紧握,但面上仍维持镇静:「这些句式……多从祖谱与庙戏传下,非我一人能改。」

东乡点点头,似乎并未纠结,而是递出一张泛h的戏单副本:「这是五年前你在府城演过的戏——《刈香夜谭》对吧?」

慈修低头看了眼,脸sE微变。

「我调查过,那场戏之後,有观众在街口高喊反日口号。当地巡查虽未抓人,但留下纪录。你,刚好在那班戏里。」

「……我只负责唱头段,未曾cHa手後段词文。」他咬牙说完,手指隐隐颤着。

东乡忽然不再说话,而是转身,从角落木箱中取出一个布袋。

「别那麽紧张。我今日叫你来,也不是只为这事。」他语气转缓,打开布袋,拿出一个小木盒,递向慈修。

慈修迟疑地接过,打开後是一包沉香粉。

「这是我从南部带来的。去年抄收时原属一间被废的香堂,香气不错。我记得你演戏时曾焚香。」东乡说。

慈修一怔,抬头:「你……记得?」

「我记得那场戏有一段独白,你演的是nV神上身,念的词我还记得几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几句?」

东乡不假思索:「不为诸神、不为诸王,只为众生长夜长明。」

慈修低下头,竟一时无语。

那段词,其实并不在正式剧本内,是他私自加入的老家戏文。没几个人听得懂,也没几人记得。但对方,竟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你怎麽会记这个?」他低声问。

东乡没有正面回答,只缓缓说道:「我以前也学过一点汉诗,在陆军士官学校时,有一次被派去g0ng崎神g0ng,看一场神乐。那时我开始好奇——人为何相信虚构。」

他顿了顿,补充道:「戏,就是虚构吧?」

「戏不全是虚构。」慈修终於开口,语气却柔了些,「有些东西,是在虚构里活着才得自由。」

东乡望着他,眼神里的那种压制慢慢淡去,转为审慎。

「你说的自由,会不会太危险?」他问。

「对谁来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沉默对望,良久。

此时茶凉,香味却渐浓。沉香包在慈修手中微微发热,像是某种试探,也像是某种心事的递交。

「你……到底是怎样的人?」慈修脱口问道。

东乡怔住。他没料到慈修会反问。

「我是……一个警察。」他低声说完,目光转开,「你最好只当我是这个身分。」

慈修没有回话。他只是轻轻地将香包放入袖中。

那是一种极为微弱的接受,不是答应,不是信任,也不是喜欢。但却足以撼动一个人的判断。

他离开时,未再回头。可东乡望着那背影,却突然记起,那段戏词中还有下一句:

>「长夜若明,谁愿为神?」

而他此刻,竟无法自问答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午後开始下起了雨。

最初只是细丝般的水雾,在烧炭气味与日晒屋瓦间徘徊;到了傍晚,却已成为一场沉默而彻底的雨。戏台棚内,布景早已收起,乐师撤下木鱼与鼓皮,灯火摇摇yu灭,台下观众散尽,唯有几位戏班成员还在戏幕後收拾道具与灯具。

慈修卸下一半的妆,左侧脸庞仍残留胭脂红与眼线,他望向被雨淋Sh的帐篷边,皱了皱眉,准备拉紧帆布。他不习惯这种天气,雨水与粉脂混合总让他鼻腔发闷,仿佛什麽的记忆藏在空气里。

「林慈修先生。」一把低沉的男声自帆幕後方响起。

他猛地转身,雨声中,一道笔直的身影撑着伞站在戏棚入口。那人穿着整齐的制服,伞缘滴水,帽徽在昏h灯影下闪着银光。

东乡圭介。

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

东乡的身形b一般警察高大许多,约莫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站姿端正,双手垂立身侧。慈修望着他走进帐内,地上的水痕被皮鞋踩得吱吱作响,却丝毫不显狼狈。与那些粗声粗气、四处巡查、总用眼角打量人的派出所警员不同,这男人总是乾净、克制,却让人说不出地不舒服。

他走得太近了。

「你怎麽会……」慈修话语停在半空。

「我听说你今晚仍留场练习。」东乡淡淡地说,「所以来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看?」慈修强撑镇定,「你巡查的对象向来都是庙会、报纸、街头说唱摊吧。戏台後棚……这里没什麽好看的。」

东乡没有回应,只是走向他未卸完妆的那侧脸,从制服外套口袋中拿出一条手帕。

「这里——」

他伸手,轻轻拂去慈修眉尾残余的粉。

「你刚才的戏词说:冤孽若未了,魂萦梦绕;情债若未还,水火难逃……」

「你记得台词?」

东乡只是看着他,沉默几秒,「你唱得b以前更沉……更真实。」

那一瞬间,慈修几乎怀疑他是在批评还是赞赏。

他抬头对视,才发现这男人的眼神并不冷酷,相反地,有种说不出口的热与压抑混在里面。他像个隐忍着什麽的人,语气不高,但每一字都像是想压在你骨头上的重量。

外头雨声增强,彷佛天地都在倾塌。整座戏棚忽然一暗,灯泡闪烁几下,竟然熄了。

「断电了。」慈修嘀咕,m0向油灯。

但还没找到火柴,东乡已递过来一盏怀中小灯,火光映着他的脸,影子拉得极长,照亮了半张卸妆後的脸——他那张脸此刻更像男人了,无粉修饰的轮廓,眼角仍有残余的红,却更显得柔而不弱,Y柔却坚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总是这样等到最後才卸完妆吗?」

「你总是这样一个人来看戏吗?」慈修回敬。

东乡忽然笑了。

不是审问官的笑,不是公务表面的寒暄,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微笑——低调、短促、但明确。

「我今天不是来审查的。」他说,「我只是——想见你。」

那句话落下,戏棚变得安静了。

雨声隔绝了外界,灯火摇摇yu熄,慈修抿了抿唇,「这样的话,不该是警察说的吧。」

东乡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

终於,慈修转身收拾最後一叠戏服,系好布带,准备踏出雨中。

「等等。」东乡将伞撑开,「我送你。」

「我可以自己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雨这麽大,你穿的是戏服布料,会淋透。」他依然语气平稳,却不容置喙,「上车吧。」

慈修站在原地,迟疑半晌。

「……那好。」他终於说。

那晚他们并肩行走在戏棚与路边车辆之间的空地,伞不够大,慈修一半身子还是Sh了。东乡静静为他开门,慈修坐入副驾,心脏莫名跳动得b平常快了些。

车子开动时,慈修余光看到後视镜里,那男人侧脸沉静、眼神直视前方。

但他心底知道,那伞下的靠近,车内的静默,都不是偶然。

这份沉默,b任何审问都更危险。

第五章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汽车在雨中缓慢行驶,沿着戏台後侧的小路绕至一处隐蔽坡地。四下无人,雨滴敲打车顶,如密集而克制的私语。

慈修坐在副驾,刚卸下妆容的脸隐在Y影中,皮肤略显苍白。车内暖气微开,窗户因Sh气已微微起雾。

「你不是本地人吧?」他开口,语气平淡。

「嗯?」开车的男人侧过一眼,瞳仁倒映仪表灯光。「口音这麽明显吗?」

「你说话时,ラ行b较重。像关西人,但语尾又收得很紧。」慈修靠着椅背,声音像夜雨般缓慢地落下。

东乡低笑一下,没否认。

「我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後,才被派来台湾。那时二十二岁,现在……二十七。」

「二十七。」慈修重复了一遍,「还没成家?」

东乡转动方向盘的手指微顿。「你问这个,是因为好奇,还是……要探底?」

慈修侧过脸来看他,脸上仍无笑意,但眼神深了些。

「警察不是应该问问题的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东乡失笑,将车子停在一处坡顶,熄火。车窗外雨势加剧,水珠沿着玻璃蜿蜒滑落。两人静静地坐着,只听得见彼此的呼x1声与屋顶上的雨音。

「那你呢?」东乡开口,「你今年几岁?」

「二十一。」

「真不看得出。」他语气不重,却像有意无意地观察,「你讲话不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平静得有些……让人难以靠近。」

慈修没有回话。他的视线落在前方起雾的挡风玻璃上,似在看不属於此刻的东西。

「我以前以为自己会去教书。」慈修忽然说,「或者做别的。只是後来……」

「家里不允许?」

「他们允许什麽都好,只是不允许失控。」

这句话说得太平静,让东乡转头望了他一眼,没有立刻说话。

「我曾经试过去报名公学校,但父亲把我的志愿单撕了。」慈修语调像陈述天气,「他说,一个长得太像nV人的男孩,做不了T面的事。」

东乡没立即接话,只默默看着他,手指悄悄从排档杆上移开,落在慈修的手背边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错了。」他说。

慈修不语,只是将手cH0U回了一点,却没有完全离开对方指尖的触碰。

「你……喜欢戏子吗?」慈修问,「我们这样的人,在你们军警里,不是很下贱吗?」

「不是所有军警都一样。」东乡语气缓慢,像是斟酌许久,「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自己的眼。」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来,身T稍微倾向副驾方向。他的脸靠近了慈修,隔着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气息拂过慈修的颊。

「你这样看着我,是因为在防我,还是……等我靠近?」

慈修依旧看着窗外,但他的呼x1已不若刚才平稳。像是被问中了什麽,他轻声说:

「我不知道。」

「我想知道。」

东乡伸手,轻轻抚过慈修的耳後与颈侧,掌心停在他偏斜的脖颈上。

慈修颤了一下,却没躲。他的脸在雾气映照下微微泛红,像刚褪妆的唇sE那样,带着柔与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有个学长,三年前因为和男友被发现,当场勒令退伍。家族也断了他一切。」东乡忽然开口,「我从那之後没再想过会遇到——」

他话未说完,便停了。

两人对视。

东乡低下头,贴近慈修的额头,声音压得极低:「我不是来b你,我只是……」

慈修没让他说完。

他缓缓闭上眼睛,低声说:

「你可以试试看……但我不保证会给你答案。」

像是获得默许。

东乡低头吻住他。

唇舌交错没有猛烈的慾望,反而像是压抑太久後的祷告与释放。慈修回应得克制、短暂,却在一瞬间打开了某道心门。他双手撑在对方x膛,并未推开。

他们靠在彼此呼x1与触感中,静静地,在昭和的夜里,越过了一道无形的界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唇离开後,东乡的额头仍贴着慈修的,气息交融未散。他没有急着再次亲吻,而是低声问:「你会後悔吗?」

慈修眼神仍然混浊,像刚从雾里走出,微喘着气说:「你现在问……太早了。」

东乡轻笑,手掌顺势抚上慈修的脸颊,再滑至他锁骨下方。「你总是这麽冷静。」

「因为我没有选择。」慈修低语,语气里却藏着些隐约的颤动。他的手悄悄攀上东乡的手臂,像是默许,也像试图抓住什麽不确定的东西。

「我也是。」

东乡的声音低哑,带着某种隐忍的渴望。他微微前倾,将唇印在慈修的喉结边缘,吻得极轻,几乎像在测试对方的底线。

慈修颤了一下,侧过脸躲开,却又没有推开。他张嘴想说话,却只是吐出一句:

「你……真的不是第一次对男人这样吧?」

「是第一次,但不是第一次想。」

他语调太过平静,反而让慈修无法反驳。他伸手轻按对方x膛,像是提醒,又像试图感受心跳。

「那我呢?」慈修问,「你对我,到底是什麽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东乡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拉近距离,将慈修的手握在掌中,贴近唇边。「我只知道,从你抬眼看我的那一刻起,我再也没办法装作不认识你了。」

那句话像是在慈修T内燃起什麽。他忽地抬头,主动回吻对方,这次不再仅是允许,而是有意识的试探与回应。

两人交缠的动作变得更加紧密,东乡的手滑入慈修的後腰,将他更用力地带近自己。车内空间b仄,座椅的摩擦声与雨声交错,让这场亲密显得格外压抑而真实。

「这里……」慈修忽然喘息着说,「我们在车里。」

「我知道。」东乡的声音贴近他耳边,「但今晚我不想放你走。」

慈修闭上眼,手已搭上对方的後颈,像是在T会,也像是默许。

「你不怕吗?」他问,「万一……被抓?」

东乡在他颈侧落下一串极轻的吻,回答得极慢:

「我怕……但b起怕,我更怕再错过一次。」

车内的空气彷佛凝滞了,雨声在车顶上敲击着,像是心跳的节奏,急促又隐秘。东乡的吻来得突然,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道,唇贴上慈修的瞬间,像是点燃了一簇火苗,烧得人有些发烫。他的手掌扣住慈修的後颈,微微用力,让对方无法退缩。

慈修的身子一僵,双手本能地抵在东乡x前,却没有真正推开。他的呼x1变得短促,嘴唇微微颤抖,像是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侵入。东乡的吻并不温柔,带着一点掠夺的意味,舌尖撬开他的唇,探入其中,搅动着,像是试图品嚐每一分柔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唔……”慈修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脸颊迅速染上红晕,像是刚卸妆後露出的本sE,柔nEnG得像一朵初绽的莲。他的眼睫轻颤,闭得更紧,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东乡的衣襟,像是在寻找某种支撑。

东乡的另一只手滑到慈修的腰侧,隔着薄薄的布料,掌心贴着那细瘦的曲线,缓缓摩挲。他的动作带着试探,却又隐隐透着压迫感,像是随时能将人揽进怀里,再不放开。“你抖什麽?”他低声问,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笑意,嘴唇离开慈修的唇,却依然贴得很近,热气扑在对方的脸上。

慈修没有睁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没试过。”他的语气里藏着羞涩,却也带着某种坦诚,像是在交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他的手依旧抓着东乡的衣襟,指节微微泛白,像是不知该放还是该握紧。

东乡的目光暗了暗,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了什麽。他低头,轻咬了一下慈修的下唇,力道不重,却让对方又是一颤。“那就交给我。”他的声音低沉,像是一句命令,又像是一种承诺。他的手从腰侧滑到慈修的背後,隔着衣料,感受到那瘦削的脊骨,掌心用力一按,将人更紧地拉向自己。

慈修的头微微後仰,脖颈的线条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像是一笔细腻的墨线。他的嘴唇被吻得有些红肿,微微张开,喘息声细碎而无力。“东乡さん……”他轻声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犹豫,却又像是无意识的妥协。

东乡听到这声唤,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他忽然解开自己的皮带,动作迅速而果断,发出清脆的“啪”一声,在狭窄的车内显得格外突兀。慈修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慌,“你……要做什麽?”

“别动。”东乡的声音低而沉,手里的皮带被他握紧,目光扫过慈修有些发颤的双手。他俯身,抓住慈修的两只手腕,力道不小,将它们拉到身後,用皮带缓缓缠绕,绕了两圈後系紧。皮带的边缘磨着慈修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他忍不住低哼了一声,眉心轻皱。

“这样不好……”慈修的声音带着一点挣扎,试图cH0U回手,却发现根本动不了。他的脸更红了,像是羞耻与不安交织,眼底蒙上一层薄雾,“要是被人看见……”

“这里没人。”东乡打断他,语气强y,却又低头吻了吻他的额角,像是在安抚。他的一只手按住慈修的肩膀,另一只手滑到他的衣襟前,缓缓解开那几颗细小的布扣。慈修穿的是一件旧式的对襟衫,布料薄而贴身,随着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像是月光下的瓷,细腻得让人移不开眼。

东乡的目光沉了下去,手指顺着敞开的衣领滑入,触碰到那片微凉的肌肤,掌心缓缓摩挲。他的指腹有些粗糙,磨得慈修的皮肤微微泛红,带来一阵陌生的sU麻感。慈修咬紧下唇,试图忍住声音,却还是忍不住低低地喘了一声,像是小猫似的,细弱得让人心痒。

“别忍着。”东乡低声说,语气里带着命令。他俯下身,嘴唇贴上慈修的脖颈,轻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红痕。他的手继续往下,滑过慈修的x口,停在那微微起伏的曲线上,指尖轻轻一按,感受到对方因为羞耻而绷紧的身T。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慈修终於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头往後仰,靠在座椅上,脸颊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他的手被绑在身後,无法遮挡,也无法抗拒,只能任由东乡的动作侵入。他的眼角有些Sh润,像是羞耻到了极点,声音细碎地说,“别……别这样……”

东乡没停下,嘴唇顺着他的脖颈滑到锁骨,轻轻啃咬,像是品嚐一件珍贵的瓷器。他的手掌完全覆上慈修的x口,力道渐渐加重,r0Un1E着那片柔软,感受到对方因为羞耻而颤抖得更厉害。“你越说别,我越想听你叫出来。”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笑意,像是故意在挑逗。

慈修的呼x1越来越乱,像是被b到了某个极限。他的眼睫Sh润,低声说,“我……我真的不行……”他的语气里带着求饶,却又像是无力抗拒,声音软得像是能化开。

东乡的目光更深了,像是被这声音点燃了什麽。他忽然将慈修的身子拉起来一些,让他半坐半靠在自己怀里,然後解开自己的衬衫,露出结实的x膛。他的手扣住慈修的腰,将人更紧地贴向自己,隔着布料,感受到对方因为紧张而发烫的温度。

“别怕。”他低声说,语气里终於多了一丝温柔。他的手滑到慈修的腰带,缓缓解开,动作虽然强势,却也带着小心翼翼。他低头,吻住慈修的唇,这次的吻不再那麽急迫,像是试图安抚对方的不安。

慈修的身子还是有些僵y,但嘴唇却无意识地回应着,像是被这温柔迷惑。他的手被绑着,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东乡的手探入他的衣内,滑过他的小腹,再往下,触碰到那片最私密的区域。他的脸瞬间烧得更红,声音断断续续,“东乡さん……真的……不要……”

东乡没停,手指灵活地解开最後的束缚,感受到慈修因为羞耻而绷紧的身子。他的动作带着一点强势,却也克制着力道,低声说,“我不会伤你。”他的手掌包裹住那片柔软,缓缓抚弄,感受到对方因为陌生而颤抖得更厉害。

“啊……嗯……”慈修终於忍不住发出声音,像是被b得再也藏不住。他的头靠在东乡肩上,脸埋进对方的颈窝,声音细碎而羞耻,“我……我真的不行……”

东乡低笑了一声,手指的动作没停,反而更深入了一些,感受到慈修因为羞耻而越来越紧绷的身子。“你这样叫,我更想听。”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掠夺的意味,却又低头吻了吻慈修的耳垂,像是在安抚。

车内的温度彷佛越来越高,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掩盖住那些细碎的喘息与低哼。东乡的手滑到慈修的大腿内侧,力道渐渐加重,将人完全揽进怀里。他的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K扣,动作迅速而果断,像是再也压不住某种渴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慈修的眼角已经完全Sh润,像是羞耻到了极点,却又无力抗拒。他的声音低得像是在呢喃,“东乡さん……慢一点……我怕……”他的语气里带着恳求,却也像是默许,细软得让人心头一紧。

东乡的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低声说,“我会小心。”他的手托住慈修的腰,将人调整到一个更贴合的姿势,然後缓缓靠近,感受到对方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身子。他的动作虽然克制,却依然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像是试图占据每一寸空间。

“啊……”慈修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眉心紧皱,像是有些承受不住。他的手被绑着,无法推拒,只能咬紧下唇,试图忍住声音,脸颊却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东乡停了一下,低头吻住他的唇,像是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他的手抚过慈修的背脊,轻轻摩挲,声音低沉而温柔,“放松些,我不会让你太难受。”他的动作缓慢下来,带着一丝小心,像是真的在顾忌对方的感受。

慈修的呼x1渐渐平稳了一些,虽然还是有些颤抖,但眼神里多了一丝依赖。他的嘴唇被吻得红肿,微微张开,低声说,“我……我信你……”他的声音细弱,像是交出了所有的防备。

东乡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低头吻了吻他的额角,动作终於完全温柔下来。他的手解开了慈修手上的皮带,让对方的双手得以自由,然後将人更紧地拥进怀里,像是怕对方会突然消失。

车外的雨势依然未停,车窗上的雾气越来越浓,像是将这一切都隔绝在外。慈修靠在东乡怀里,脸颊依然泛红,呼x1却渐渐平稳。他的手轻轻搭在东乡的肩上,像是终於找到了一点安全感,低声说,“我……没想到会这样……”

东乡低笑了一声,手指抚过他的後颈,声音低而温柔,“我也没想到。”他的目光落在慈修的脸上,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张卸妆後的容颜,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珍视。

两人静静相拥,车内的空气彷佛凝固,只有雨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像是这一夜的唯一见证。他们在这场台湾的热带雨夜里,安静地将彼此包裹。禁忌的轨迹已无法回头,但那一刻,他们都没有再提明天。靠在彼此呼x1与触感中,静静地,在昭和的夜里,越过了一道无形的界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朝露未乾,yu语还休

雨停了,窗外只剩枝叶的滴答声。清晨的光线柔白,从纸门缝隙间洒入,划过榻榻米上的软毯,落在林慈修lU0露的锁骨上。

他睁开眼时,只觉得身T像被拆解过,酸痛得不像自己。视线所及,是陌生却乾净的木造天花板,耳边传来水壶在炭炉上咕噜作响的声音,和低低的、近乎自语的男声。

他咽了口口水,艰难地坐起身,却因下腹一阵cH0U痛而闷哼了一声。

「你还是别动。」东乡圭介的声音从侧面传来,不再带着冷冽的命令语气,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他身穿便服,手中握着毛巾,从另一间房走出来,步伐不急不徐。

慈修望向他,眼神是混乱与戒备交织的。

「这是哪里?」声音沙哑。

「我的官舍。」东乡低声回答,走近他,把手中的毛巾放在盆中浸温,又拧乾,轻轻替他擦拭额角与脖颈。

慈修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清洗过的浴衣,下摆盖过膝盖,里面没有其他衣物。他反SX地拉紧衣襟,咬着牙问:「你……为什麽把我带来这里?」

「你昏过去了。」东乡没多解释,语调依旧平静。

「你可以送我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你那个样子。」他终於抬眼看他,神情不像昨夜那般压抑,而是一种异样的温柔。

慈修一怔,那句话像是一把不知该怎麽收回的刀子。

他不想承认,昨晚自己其实没有挣扎太多。也不想去细想,这名冷静如雪的警察,在他昏睡之後究竟做了多少事——清理、照顾、擦洗,甚至是静静地坐在这里,一夜未眠。

「你是第一次。」东乡忽然开口。

慈修睁大了眼。

「你太紧了,一开始差点伤到你。我不是没发现。」他语气仍淡,却像是刻意在说明什麽责任。

慈修转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身T的每一处都还残留着对方的痕迹,甚至连大腿内侧还泛着红印。

「我不是想强迫你。」东乡缓声道。

「可你做了。」慈修低语。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剩汤壶的气声嘶嘶作响。

过了一会儿,东乡站起来:「我去拿药膏。会痛两三天,你撑过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慈修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才发现自己竟松了一口气。他握紧被褥的手指微微颤抖,心跳却异常清晰,也许是昨晚太累了,不知不觉间,又缓缓睡去。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许两个时辰,慈修缓缓起身时,意识仍在半梦半醒间打转。肩膀披着一件柔软浴衣,腰间被细心地束好,脚下踩着的,不再是熟悉的木板或戏台後方的泥地,而是一层厚实的草绿sE地毯。

拉门微启,一道温暖暧昧的晨光从纸窗照入。他小心翼翼地掀开门片,随即怔在原地。

这不只是官舍,更像是一处异国般的私密空间。客厅摆设极为整齐,桌上叠着几本y壳书籍与一座银制烟灰缸,墙角则矗立着一台深褐sE木框机器——

它像某种箱子,但却发出了声音。

沙沙杂讯之中,传来清晰的日语男声:

>「天皇陛下、明日御巡幸於奈良。総督府发表...」

慈修猛地一颤。他未曾见过这种会说话的箱子,声音既非人声,也非戏班里那种竹制留声机的裂响,而是一种柔和中带着威严的机械语调。他看着那机器缓缓转动的指针,彷佛凝视着一种陌生而不可触碰的权力。

收音机。

他听过这词,但那只存在於市街流言、或高级人家的模糊描述中。他以为那只是传说,没想过真实存在。

旁边还有一台T积更大的木柜,上头摆着银针唱盘机。黑sE唱片仍在旋转,一首低沉的古典钢琴曲正悄然流泄。旋律里有一种古雅的节奏,不是戏曲的锣鼓喧哗,也非庙埕里的南管北管,而是一种被驯化过的沉静。

他不敢出声,像走入神明殿堂,怕惊动了某种秩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轻步穿过客厅,沿着木制走廊来到另一扇半掩的门前。从门缝看进去,一道修长的身影坐在矮桌前,灯光照在侧脸上。

东乡圭介穿着灰白衬衣,衣袖微卷,额前发丝因伏案略显凌乱。桌上摆满了纸本资料与日式打字机,金属按键发出规律声响。他左手拿笔、右手翻阅,神情沉着冷峻,与戏台上见到的那个压抑沉默的警察形象,并无二致。

慈修倚着门框,一时说不出话来。

彷佛此刻的东乡,与他所认识的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

东乡像是察觉了什麽,语气平静地说:

「醒了吗?」

慈修轻声答应了一声,还是站在原地。

东乡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笔放下,缓缓站起身:「你饿了吧?我吩咐厨房煮了汤粥。」

「……这是你家?」慈修压低声音问。

「是官舍。」东乡望向他,眼神里看不出情绪。「也是我一直住的地方。」

慈修不知该说什麽,只能缓步踏入。脚下地毯依旧柔软,而东乡的气味——一种乾净的皂香与烟草混合味——在空气中扩散,将这处空间染上他的痕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桌边放着他的外套,一顶日本警察用的帽子被小心地摆放在木架上。帽徽闪着微光,彷佛在昭示着这间屋子的规矩与秩序,也昭示着那个人的地位。

「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还好。」慈修低声道。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是你帮我……」

「你睡得太沉,戏班里的医药也不方便。」东乡淡淡道。

慈修想说些感谢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那唱盘机的音乐仍在转动,与收音机里播报声交错出一种矛盾的节奏。

这里,是他从未踏入过的世界。

汤粥盛在白瓷碗中,简单却细致。慈修坐在矮桌前,双手捧着碗,热气微微薰红他的脸颊。他偶尔偷瞥站在一旁的东乡——那人仍是一袭简单的衬衣,无军帽、无皮带,也无昨日车中那压迫般的身T靠近。但他的气场,依然令人无法忽视。

「……这些器具,我没见过。」

慈修终於开口,指的是屋角那台收音机与桌旁的唱盘机。

「都不是新的东西了。收音机从东京送来,用来听总督府和本省厅的早间转播;唱盘是我在神户读书时留下的习惯。」

「读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东乡微微一笑,走向一旁,拉出一把椅子坐下:「帝大毕业,进的是警务科。」

「……你不是本岛人?」

「不是。」他望向窗外一隅摇曳的木树影,「但来台多年了,习惯了,也开始理解这里的节奏。」

慈修没说话。他低下头,喝了一口粥,却感觉不出味道。眼前这个男人,与昨日那个压住自己、询问暗语、触碰脖颈的警察,是同一个人吗?

「你家人呢?」慈修问,声音很轻。

东乡沉默了一下。「Si在地震那年。关东大震灾。」

慈修愣住,这才意识到,对方的寡言与冷淡可能不是训练出来的——而是刻进骨头里的。

他忽然觉得心里发痒,像是在雾里捞起了一句不该问的话。

「那……你怎麽还没结婚?」他问,语气很平常,像是闲聊。

东乡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在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种目光,不带笑意,却让人感觉被看得太透。

「你觉得我这样的男人,适合成家吗?」

「……不知道。」

「那你呢?」东乡轻声问,「你也不曾娶妻?」

「我……」慈修噎住,随即低下头,「没有……也不打算。」

「因为你喜欢男人?」

这句话来得很淡,却像唱盘突然停摆时针刮过唱片那样,发出轻轻的一声刺耳。

慈修怔住,没抬头,只是手指紧紧捏着碗边。片刻,他低声说:「你也是吧?否则昨晚……你不会那样看我。」

这是他们第一次,把那些暧昧与触碰,摊在yAn光之下。

东乡并未急着答话,他只是站起身,走向窗边,背对着慈修,像是在躲避,也像是在思考。他指节微曲,搭在窗框上,yAn光落在他背上,彷佛铭刻着一整条冷y的军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警察。」他低声说,「不该这样的。」

慈修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不动摇,而是太清楚「不能动摇」。

他心中某处,柔软地松了一角。

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这麽隔着光与影,静静悬在空气里。

忽地,唱盘转到下一首,是钢琴与小提琴交错的慢板圆舞曲。旋律优雅而压抑,有着西式乐章中难得的东方寂静感。

慈修低声问:「你很喜欢音乐?」

东乡终於转头,眼神里少了锋锐,只剩一丝疲惫与脆弱。

「它能让人不说话。」他说。

慈修静静点了点头。他想起昨晚的雨、车内的气息、那双带着热度的手。那一切,不只是压迫。也许还有藏得更深的孤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明天是我的休假。若你不急着回去……能否留下来陪我一日?」

慈修抬眼看他,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对方没有高压式的语调,甚至不像他在审讯室里见过的警察——东乡的声音低沈,带着难得的恳求意味,却又不失分寸。

「留……下来?」

「只是聊聊、喝茶。我想听你唱戏——不是台上那样,而是你平时的声音。」东乡转身走入内厅,「若你愿意。」

他没再多说什麽,只在茶几旁坐下,伸手替自己倒了杯热茶,顺手也为慈修斟了一杯。炉火正旺,屋内暖意渐浓。与昨日那场寒雨与R0UT碰撞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氛围。

东乡轻轻转动唱盘机的开关。一段柔和的三味线旋律响起,伴着nV声细语Y唱,是某种古调,或许来自大阪或长崎。

「你觉得这声音……像不像台上《柳青娘》的开场?」东乡忽地问道。

慈修一愣,没料到他竟会提起戏名。他沉默片刻,答道:「那是我们用《南管》调改编的……不太一样。」

「但我记得,你在那一场卸妆後,站在戏台後方,什麽也没说,只轻轻哼了一句。我站在观众席最末,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向慈修,眼神中没有伪装的热烈,而是一种长年累积、近乎温柔的注视。慈修移开了视线,却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小杯热茶。

「……喝吧。」东乡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慈修低头抿了一口,炉火的热气衬着茶香,让他忽然有些倦意。明明是清醒的时辰,却像走进一场不该存在的梦境。

慈修将茶杯轻放回托盘,指尖不自觉地抹过杯沿。炉火闷响一声,唱盘机的旋律也渐渐低了下去,只余那位nV伶最後一段呢喃式的尾声。

「要现在唱吗?」他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东乡没有回答,只静静地站起身,走向後方的和室门边,拉开另一侧的屏风。那里有张简单的木椅与一套挂着布幕的小舞台,不像正式舞台,更像某种私设的观赏角。

「你可以随意。把这里当成……没有观众的地方。」

慈修沉默了几秒,随後起身走过去。他换下棉袄,披上一件浅墨sE的练习长衫,袖口收得极细,仅露出纤长手腕。他站在那块红sE厚地垫上,闭了闭眼,彷佛进入戏中人的状态。

他轻声唱出第一句,是《红袍记》里一段离别调。

>「君在远方心悬挂,妾立寒门盼音沙——」

音sE清亮,未经扩音却穿透人心。他的喉音压得极低,末句轻轻一转,尾音颤颤落下。不是戏台上的夸张唱腔,而像一种私语——只有一人能听见。

东乡没有出声,坐在榻榻米边的矮凳上,整个人彷佛陷入静默。他的指节紧扣着膝盖,像压抑着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唱完後,慈修一时无语。刚转身要走下地垫,却听见东乡忽然问道:「你平常,也会唱给别人听吗?」

「……不会。」

「从没有人,像你这样唱给我听。」东乡语气低缓,像在自语,也像在压抑什麽即将溢出的情绪。「你知道吗?你在戏台上那双眼睛——b台词还真。」

慈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忽然想离开,却又不忍打断这场似真似幻的对话。他说:「这样的事,对警察来说,是重要的吗?」

东乡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站起身,朝另一侧书柜走去,从角落取下一串铜钥。他的眼神仍平静,声音却略微压低。

「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只有我一个人看过。」

慈修迟疑了。

「……地下室,在後面。这屋子原本是军方官邸,构造与常人家中不同。你放心。」

慈修没有再问。他跟在东乡身後走向厨房旁那扇上锁的木门。当东乡转开门锁,打开那扇沉重的门时,一GU带着尘味与木头气息的Sh冷空气扑面而来。

地下室里并不Y暗,有三盏小灯挂在天花板边缘。墙边架起的木柜上,整齐放着数十本戏本、三味线、戏曲唱片、折扇、甚至还有戏服的发簪与头饰。其中多数物件都旧得发h,看得出年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你怎麽会有?」慈修低声问。

「收的。」东乡淡淡回答,「从各地调来的人,许多会销毁这些。但我认得价值的,便留下来了。」

他走到其中一座柜子前,轻轻拿下一只红黑相间的折扇,递给慈修。

「这是你第一次演主旦角时的道具——我从戏院那批被焚烧前救下的。」

慈修怔住。他伸手接过那把折扇,指尖轻触之处,彷佛还残留旧日台上的粉香与掌声。

东乡静静望着他,半晌,才轻声说道:

「我不希望你消失。哪怕这座戏台全毁,声音也该留下来。」

慈修不语。他没有说「你疯了」,也没有转身离开。他只是低头,像看着什麽珍贵的东西,又像看见自己的倒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舞台上的灯光昏h,投映在红sE幕布上,仿若一层静止的火焰。

这不是慈修熟悉的那座戏台,也不是他过去踩过的任何一块木地板——太过厚实,太过洁净,甚至连幕绳的质料都异常滑顺,像是欧洲进口的天鹅绒。他站在中央,指尖握着折扇,迟迟未开口。

「不用唱完整段,只要……我一个人听到就好。」

东乡的声音从舞台下方传来,低沉、安静,却带着无法抗拒的重量。他独自坐在木制观众席的第一排,制服外套搭在椅背,衬衫微敞,额前还沾着刚才擦拭过唱片的灰尘,像刚从办公桌前匆匆离开。

慈修移动了一步,喉咙乾涩。他明知道这是私人的场域,明知道那男人眼神中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执着,但他还是抬手,将扇面轻展。

「──落花人,微雨燕1……」

他的声音b往常轻柔许多,像是怕惊扰这间屋子墙缝中的静谧。没有观众的目光,没有鼓声,也没有幕後的提示声,他彷佛第一次为自己演出。

东乡并未cHa话,也没有起身。他只是凝视着慈修,在灯光洒落的舞台中央,卸去脂粉、衣着素净、眼神无防的模样。

他忽然明白了——那些夜里、梦里不曾说出口的渴望,不是来自角sE或妆容,而是这个人最脆弱真实的样子。

「你刚刚唱的……」当歌声断落,他开口,声音沙哑,「我会记得很久。」

慈修没有回应,只是转过身,想将扇子收起。那一刻,他听见了对方的脚步声。

他回头时,东乡已走上舞台,站在离他不过一臂之距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害怕吗?」慈修的声音低得像碎雨,「在这种地方,对着……这样的我?」

东乡微微一笑,那笑意却不像安抚,更像某种自问自答後的确认。

「我想看见的,是你不演戏的样子。这个地方,只给我一个人看就好。」

慈修垂下眼,唇角微动,却什麽也没说。

然後,他感觉到对方伸出手——先是指腹碰触他额前的一缕发丝,然後顺势落在他的颊侧,温热而清楚。

那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看,却是第一次让他无法逃开。

红幕在他们背後垂下,浓重如夜。剧场里只剩下两人,无台词、无场记,一场未被允许上演的戏,就这样悄悄开场。

那掌心停留在慈修颊侧的时间,远b必要的长。

东乡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克制。他的手指滑向慈修的耳後、颈侧,再停在那尚未完全癒合的瘀痕上。

「不痛了吗?」他再次低声问。

慈修没有回答,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为什麽一直这样看着我?」他的声音忽然破了静,像刺穿夜雨的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东乡垂下眼。「你站在舞台上……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我早就习惯别人用这种眼光。」慈修的语气平淡,却掩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敏锐。「但你不是在看戏吧?」

那一刻的沉默,像红幕低垂时最後一秒的黑暗。东乡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望着对方,像要穿透慈修的那副粉墨假面,看见底下的本sE。

「我想知道,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麽。」

慈修低声问。他的语气不像质问,更像自问。

东乡没有回答,只伸手将他拉近,动作缓慢却坚定。他的身躯高大,动作却异常轻柔,像是对待某种易碎的东西。

「你知道我不能拒绝你,对吧……警察先生。」

那语气半讽半真,落在东乡耳中,像一刀缓慢划过皮肤。

「如果我只想要你的身T,刚才早就……」

「那你到底想要什麽?」

东乡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头,吻上慈修的额角、眉间、唇畔,动作轻得近乎克制。那不是一场汹涌的情事,而像是饥渴者跪在神龛前,不敢贪多的朝圣。

慈修的手指慢慢抬起,扣在东乡的手腕上。他的眼神仍然警戒,但没有推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怕我吗?」东乡低声问。

慈修看着他。「我不知道。」

他轻声道:「但我想知道——你为什麽……连我的卸妆模样都看得那麽仔细。」

这句话落下时,东乡忽然笑了,很轻、很短,却带着一点微妙的疼。

「因为那才是真正的你。」

慈修一震,像是被什麽敲醒。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b他想像中还要危险。不是因为阶级、职务,或任何外在权力,而是因为他看见了自己——那个被自己藏起来的自己。

下一秒,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靠上前。

东乡再一次吻上他,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以几近野X的力道将慈修推至舞台後方的布景墙——一片以纸与木料搭建的假山,一声闷响,震得幕後尘土微扬。

慈修来不及发声,身T就被东乡一把扣住,唇舌强势地掠夺着他的呼x1。他试图推拒,却反被对方抓住手腕,高举贴上墙面,像是制服犯人般,无从挣脱。

「你……」他刚吐出一个字,东乡便抬起膝盖顶住他双腿之间,身T贴近,几乎要将他整个钉进舞台深处。

「你不知道,自己让人有多疯狂。」

声音低哑,几近咬牙切齿,却压抑着情绪的边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东乡的指节微微用力,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四目相对。那不是温柔的凝视,而是像猎鹰终於扣住猎物般,冷静而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