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可以回去的家也会不想回去吗。我想起后来杨羽的饭局也是越来越多,我问她要不要回来,她总是隔了好久才回复我一句“要出去吃”。我想也许是我弄的东西不好吃吧,也许她真的有推不掉的饭局吧,也许她就是想在外面吃吧。
“好啊,我也想去吃。”我笑着答应邱秋,还是没忍住,“你的戒指真好看。”
邱秋被夸了,好像把加班的情绪都扫走了,她笑着开始跟我讲这个戒指的来历,讲他们是怎么去金店做戒指的故事,讲这个戒指曾经丢过又是怎么找回来的故事。我就这么听她讲了一路,直到走到烤肉店。我们点好菜坐下来那一刻,她开始问我有没有找对象。
我以前回到这种问题都是装傻充愣,说自己没有,只想着怎么把这个事情混过去。
“她走了。”汉语无论男女人称都念同一个音。我轻飘飘说出来了,这三个字融化在烤肉店的烟尘里,无论怎么惨烈的过去都变成了茶余饭后的说辞了。其实我要说的话明明还有很多。我们的工作其实没什么意义对吗,我必须要从过去的事情中走出来吗,我把感情放在学生身上大概只会自欺欺人对吗。我每天坐在学校,只感觉我被巨大的齿轮一遍又一遍地碾压,这不仅仅是在消耗我的生命——我的人生被无意义的事情所占据是必然的事情,我成为一颗螺丝钉是我的命,只是哪怕我已经接受了这一点,我也无法忍受我每天都在看见希望被湮灭的过程。我不知道我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我也没有能力去解决问题,但是纵使我是逃兵、是叛徒,我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写下辞呈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张嘉楠。也许我走了,她会如她所说地伤心吧。可是我本来就不太可能继续教她了。
邱秋用夹子把切好的烤肉放进烤盘:“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和别人的气质不一样。你不开心。”她不慌不忙地把那些肉都翻了面,从蔬菜篮子里拿起一段切好的黄瓜开始吃:“我以前是不会去想着要一直当老师的,因为我从实习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职业就像在给亡灵超度,站在教室里面看着好多游魂匆匆来又匆匆走。如果我不稳定下来,我干不了这个工作的,我自己都朝不保夕,还要担心别人的生死命运。但是我现在成家了,我其他的生存问题已经解决了,我需要找一份事情做,所以我接受了这个工作。”
邱秋把一块烤好的烤肉夹给我:“而且我一开始是因为自视清高,才来的高中。现在我想通了,下个学期我就去市区的初中或者小学教了,我不挑了,离家近就行。就像我挑了现在这个男的一样。”
她继续去烤剩下的肉:“那你呢?”
我好想我能这么回答,我还不能放弃这个工作,我还有几个放心不下的学生,我还有一点想一直陪他们到高三。我闭上眼睛就可以回忆起来张嘉楠看着我说一直想当我学生时的神情,如果我一直靠着这个画面我也是可以撑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