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惊吓过后, 在鼓点般隆隆作响的心跳声中, 雍盛渐渐感到这副腐朽身躯里终日凝固的血液开始变热,加速,沸腾, 澎湃!他感到灵魂变得轻盈, 一股兴奋的颤栗自脚底升起,迅速流蹿至顶心,伴随着一阵又一阵光怪陆离的眩晕。
心跳快到极点时仿佛要破膛而出, 呼吸急促到几近窒息时,人的大脑就会分泌出甜美的多巴胺。
所以当那道蛊惑的嗓音响在耳畔,问他是否欢喜时,他鬼使神差地交出了手里的马鞭,如交出一份隐秘的渴望。
他渴望一副健全的身躯,渴望速度,渴望冒险,渴望一切他所不能承载的激情。
谢折衣应是看穿了他,他温凉的唇若有似无擦过他薄薄的耳廓,手亦游蛇一般顺着他递鞭的手攥住他的手腕脉门,低声嘲道:“圣上原非冷淡之人。”
一语惊出一身冷汗,雍盛诧异睁眼。
寒霜陡然间爬上戾气隐现的面孔,他克制着排山倒海似的晕眩,冷声命令:“勒马!”
谢折衣恍若未闻,丝毫不见减速。
“朕命你勒马!”雍盛一字一顿切齿道。
说完不等谢折衣有所回应,松手就欲自行跃下马背!
谢折衣着实一惊,一只手勒了缰绳,一只手为防意外死死压住身前扭动的胯。约是使了些力气,只听雍盛疼得嘶了一声,他连忙松手,雍盛一个不稳,险从鞍上滚下。
不想如何又触了他逆鳞,导致他反应如此激烈,谢折衣再不敢违他的意,忙勒缰驻马。
如此猝然狂奔,又夏然而止,狼朔一众早在场边瞧得肝胆俱裂,马一勒停,立马拥上前七手八脚扶下皇帝。
皇帝面色煞白,狠狠掷下手中马鞭,二话不说,撂下皇后摆驾回宫。
回到晏清宫,闷闷不乐移时,晚膳也未用就合衣躺下。
于是阖宫上下皆知皇帝今儿不高兴,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怀禄倒是知晓一点内情,但这是人两口子的事儿,他也不好多加置喙。
正守着药炉,小内侍悄悄儿进来通传,说是皇后娘娘求见。
他放下手中蒲扇,将煎好的汤药倒入银瓶,温在炭盆,又取了毛巾拭净手,才外出迎见皇后。
旁的内侍显然已告知皇后圣上已安寝,她却仍旧默立堂下,不离开,亦不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