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骨还在对金兀涂用刑,恨不得将金兀涂的血肉尽数凌迟,将他的骨头也碾碎,以此方泄心头之恨。
金兀涂只一味傻子一般笑着,浑似一块滚刀烂肉。
墨画便道:「行了,再打就打死了,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这句话声音不大,听着也很年轻,但出自墨画之口,却含着莫名的份量。
戮骨竟渐渐抑制住了怒气,收手了。
被打得几乎不成人形的金兀涂一惬,忍不住看了眼墨画。
这个区区筑基境的少年,只说了一句话,竟然就能制止暴怒中的骨大人金兀涂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流露出了一丝茫然和错。
墨画招了招手,唤来了几个蛮兵,吩咐道:
「把这「叛徒」带去监牢,喂点草药,治下伤,别让他死了。」
「是。」
几个蛮兵将金兀涂带了下去。
骨目光冰冷地看着墨画。
墨画淡然道:「事缓则圆,人缓则安,你静静心,再想想怎么审他,越急越容易坏事。」
骨神色默然,言语上没有表态,但也没再追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戮骨离开后,墨画也在静心思考,怎么料理这个金兀涂。
「体罚」估计是不行了。
哪怕自己用阵法刑板都不行。
金兀涂被戮骨折磨,血肉模糊,骨头不知断了多少,可结果还是破罐子破摔,认命了一般什么都没说。
骨是金丹后期,下手肯定比自己狠,他用武力,都撬不开金兀涂的嘴,自己即便用阵法施刑,估计也不行。
不知是不是与,金兀涂学的那种「褪皮」的巫术有关。
将血肉,视为身外之物,不拿自己当人,那一切肉身的痛苦,便是可以割舍的?
墨画眉头微沉。
既然如此,肉刑不行,那就只能从精神上进行摧残了。
墨画下意识就决定用「道心种魔」试试。
他花了点时间,想好了话术,凝成了「种子」,一边沉思着,一边向监牢走去,一直走到金兀涂身前。
看着被关押在监牢中,满身铁索,血肉淋漓的金兀涂,墨画心念一动,刚想开口,去催动道心种魔,心中却猛然一悸。
心悸之余,墨画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许多。
「我在做什么?我是在对别人用道心种魔?」
墨画眉头紧锁,心中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这种情况下,道心种魔似乎是最好的办法。
可墨画很快又意识到,这也是最「危险」的一种办法。
大荒这里,可是师伯的「棋盘」。
自己要在师伯的棋盘上,用从师伯那里学来的道心种魔,操纵他人的想法?
这么一想,墨画心头便是一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胆子肥的问题了可问题是自己之前在大荒,好像也动用过一点道心种魔的法门,尽管只有一点点,但会不会—.已经被师伯察觉到了?
这不是没可能.
墨画心底莫名有些发凉。
但是·大荒地域很大,这意味着棋盘很大。
大荒修士很多,意味着棋子也很多。
自己只是这茫茫棋局,众多棋子中的一枚,师伯他贵人事忙,应该也未必会发现自己墨画心中沉重。
无论哪种,似乎都有可能,他一时也拿捏不准。
但准备好的「道心种魔」,却是再也用不下去了。
若不知道还好,无知者无畏,他用起来也没什么顾忌。
但现在他知道了,就不可能不在意了,甚至不可能不心生忌惮,乃至惧意了。
即便现在,师伯他还不知道自己,但一旦习惯用道心种魔,用得久了,痕迹多了,师伯早晚会逮到自己。
常在河边走,不可能不湿鞋。
被淹死的,也都是会水的。
墨画深深吸了口气,将蛊惑人心的话语,又回了肚子里。
可不用道心种魔,还能用什么手段?
用什么手段,能破了这金兀涂的心防,让他吐露真言?
墨画匿身于暗处,默默看着金兀涂,目光深邃,似乎想看破金兀涂的内心。
被关押在监牢中的金元涂,原本没什么感觉。
可被墨画看着,他心中猛然便生出一丝不安和惶恐,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算计着他,有一只洞悉人心的恶鬼,正在注视着他。
金兀涂闭上眼,什么都不想。
可他越是控制自己不想,想的就越多。
人心露出了破绽,最害怕的东西,就会忍不住往外浮现。
渐渐地,金兀涂额头渗出冷汗,心底便有些承受不住压力,他只能喃喃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没事—」
「没事—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墨画一惬,目光微闪,而后渐渐收敛了神念上的压迫,身形渐渐淡去。
墨画一离开,监牢内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可金兀涂并未觉得轻松,受那股神念影响,他只觉得自己内心的漏洞,越来越大,内心的恐惧越来越深。
肉体上,没有多余的伤痛。
但内心的压抑,惶恐却如影随形—
金兀涂目光睁大,惶恐不安。
墨画离开后,认真考虑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来到军营最深处的营帐内。
营帐之中,有着一座巨大的棺木。
骨的尸首,就被封在棺木里。
尽管已经下定了主意,可事到临头,墨画还是有些犹豫。
站在弑骨的棺木前,墨画沉默了良久,心中天人交战,最后深深叹了口气,目光也坚定了下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大灾当前,有些原则也不得不变通。
墨画让人,唤来了赤锋,吩咐道:
「弑骨的尸体,有些异状,我要以神主之力净化一下,你传令下去,将周遭场地封了,任何人不得打扰,更不得靠近。」
赤锋神色有些严峻,点头道:
「是,巫先生。」
封了场地后,墨画让赤峰打开弑骨的棺木,默然片刻,缓缓开口道:
「你将弑骨的血肉割开,露出经脉和骨骼—.—」
赤锋脸色一变,「巫先生,这——」
墨画摇摇头,淡然道:「照做就是,一切皆是神主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