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皮百年,我成了魔门巨头

153.魂阈尽头,摘煞宝(1 / 2)

一道裹着黑烟的虹光掠过冻土上空。

此间飞雪固然可怕,但只能将黑烟外围极少数的恶魂冻结、剥离、落地。

内里那玄袍男子和银袍女修却是毫发无损。

若要探索,自是需要裴雪涵用“分海术”慢慢飞行,但既要快速穿过此地,便无法慢吞吞地使用前种法子了。

“抓紧。”

宋延柔声道了句。

旋即,他就感到一双素手小心地搂住了他的腰,那娇柔的身体也贴上了他的背脊。

这种情感并非无根之木,而是在那幻境中同渡百年而修来的。

可以说,裴雪涵已然超越了任何女子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但明明两人相识并不久。

其中的强烈怪异感、矛盾感伴随着那一股令人越发沉溺的温柔同时升起。

下一刹,虹光钻入了再一个秘境。

与冻土的死寂不同,才入此秘境,一股冲天的喊杀声就如敲锣打鼓般入耳而来。

气温由冷转温,但却是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温,那安静漂浮在空中的灰色雾气彷如污秽,令人忍不住心生躲避之念。

可雾笼天地,如何躲?

宋延神识扫出,却依然受到阻碍。

但其实已无需神识,因为只是稍稍一扫,都能看到诸多修士、妖兽正厮杀在一起。

只不过,这种厮杀却不是修士和妖兽之间的,而是“大乱斗”。

所有修士和妖兽都疯了。

宋延眯眼,又落到一个无头修士身上,微微皱眉,同时确定了一个想法:这些修士不仅疯了,而且纵然死了,却也还在厮杀,因为煞液煞固也都疯了。

修士妖兽死去,制造煞气。

疯狂的煞气又重新占据修士妖兽身体。

周而复始。

薄薄的雾气不停刷新着任何存在的记忆。

这大雾里笼罩的,是一个“死了也不休”的世界。

裴雪涵顿时掐指御诀,全身绷紧,准备攻击,因为她已发现自己与自家男人被某个怪物盯上了。

一只棕色翅膀的熊头妖兽飞天而来,厉吼着,往两人拍打而来。

裴雪涵正欲出手,却被宋延抬手搭住手背,轻轻压了下去,同时黑烟虹光极为灵巧地避开了攻击,在雾空中划开弧度往远而去。

“先别攻击。”

“好的,道兄。”

一路走来,裴雪涵早对宋延言听计从,因为她已发现这位道兄不仅实力强大,心性算计也都在她之上,所以她干脆放弃思考了。

宋延化虹飞行,灵巧地躲避着一个个或妖兽或修士的攻击。

所幸,那些疯了的妖兽和修士很容易转移目标,他们的记忆和念头始终会被新的覆盖,除非宋延在他们视线之中,他们才会出手,否则只会漫无目的地狂杀乱杀。

虹光经天,万魂幡外替死的恶魂们也有极少数变异了,发疯了,开始飞离幡旗,到处择物而噬。

虽然此时只有极少,但时间一久,却会越来越多,若是宋延什么都不做,就开着万魂幡在这里瞎晃悠,那整个万魂幡都会被此间雾气给腐蚀掉。

这还是宋延将万魂幡转化为了万魂伥幡才能达到的,换个人,早就因为万魂幡的不可控而撑开了极大区域,然后恶魂早就散了。

在旋绕了许久之后,宋延已经发现了下一个秘境的入口。

越发浓郁的苦海气息从那秘境中渗出那气息甚至比前几个秘境中的苦海气息加起来还要多,多到已经无法容纳。

也许,雾境之后就已是伥王魂阈的尽头。

那该怎怎么办?

陡然,宋延眼皮一跳,因为他发现自己留存在洪水秘境中的那只“无影幻鸦”也失去了联系。

这说明那外来者已经进入了洪水秘境。

这速度,是毫无阻碍,毫无顾忌,好像就是纯粹在赶路。

宋延心跳陡然快了起来,头皮宛有细针刺入,一股久未品尝到的口干舌燥感油然而生。

前狼后虎,不过如此!

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视线急扫,想要寻到个解决办法。

雾境地貌是山地,起伏颇大,绵延甚广。

而若细细观之,雾气的浓淡其实也颇为不均。

深峡处浓,天穹处淡,深山里浓,平原上淡。

宋延稍作绕旋,忽的一咬牙,暗暗道了声“拼了”,旋即陡然将万魂幡全开,然后激射向下一秘境入口。

可他进去。

只是在入口停了停,待看到万魂幡散落周边的发疯恶魂后,才陡然对裴雪涵道:“用分海术。”

裴雪涵急忙施法,两人面前雾气分开,形成个丈许的空域。

宋延收起万魂幡,再扫了眼周边,心道:‘如此一来,后面若有人追来,也容易做出我已匆匆入了下个秘境的判断。’

旋即,他御剑,裴雪涵开路。

两人花费了约莫半个时辰落在了一处雾气很浓的峡谷。

待到落入其中,寻到处山洞,宋延便取出纸屋,往洞中抛出。

纸屋瞬间撑开,其墙壁在雾气的腐蚀中只是产生了轻微的裂响,却无有半点裂痕。

宋延深吸一口气,又取出了“小天道聚引阵”,阵旗分落峡谷,阵盘转动些微,使得周边雾气往此间稍稍聚拢,从而进一步护住纸屋。

雾气浓淡起伏,尚在正常范畴,一个“小天道聚引阵”也只是个小小的“吸力器”,并不会产生异常。

下一刹,他拉着裴雪涵落入纸屋,眼见后者要说话,抬指比了个“禁声”的姿势。

裴雪涵美目扫动,诧异地看着这玄奇的纸屋,可旋即一惊,她虽不发出声音,却还是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墙壁。

宋延早看到了。

随着雾气增浓,纸屋再度承受了新一波的“强度检验”,但这一次却不仅仅是“轻微裂响”,而是多了一丝小小的裂痕。可还行,能撑得住。

做完这些,宋延拉着裴雪涵入了屋。

既然前狼后虎,那就躲一躲,让后面的虎去对上前面的狼。

可他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对方既然来势汹汹,似在赶路,又在前面掐灭了他留下的三只“无影幻鸦皮影”,那么做出“他已快速进入下一秘境”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对方盯的绝不是他,所以也不会刻意在此间停留,一个山谷一个山谷的搜寻他。

此时,他站在纸屋中的纸窗前,看着院外天穹上流如灰绸的浓雾。

屋子里,安静的吓人。

两人谁都没说话。

宋延十指交错,他已明白:他对这伥王魂阈所牵连的人,牵连到的事,一无所知!

此时,他有一种当初在南竹峰上遭遇“南吴剑门第一次袭宗”时的恐慌感。

那时候,他心惊胆战,狂奔急跑,恍若喽啰,甚至钻入雪中,假装雪人进行躲避。

那时候,他不过练玄三层,而外面则是练玄高层,甚至是绛宫修士。

现在也差不多。

他本以为境入紫府就已经有了话语权,但那不过是在小国家而已。

正想着,他忽的又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柔荑轻轻覆合,抬头却对上了裴雪涵那双温柔的眼睛,百余年相伴的岁月与回忆在其中静静流淌,自有一股愈人心神的魔力。

那双眼睛仿佛在告诉他“无论生死,与君相伴,不离不弃”。

这种甜蜜的仿是“传说中爱情”的感觉,一下子闯入了宋延心中,令他感到神魂深处与此女羁绊越发之深。

深到让他开始警惕并恐惧。

因为他已意识到:他和裴雪涵从相识到相爱也不过短短数日时间,好似有一只手硬生生地在两人之间牵起了红线。

过了似乎很久,又似乎才一会儿工夫,远处陡然传来怪异的嘈杂尖声。

那似是由无数蚊蝇虫豸粘合在一起的声音,嗡响如天钟长鸣,咆哮似深海火山,呼啸如漆黑扶摇,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天灾气息,充满了强大的压迫感。

这压迫感,纵是婴啼上人都比不上。

裴雪涵紧紧抱住宋延。

宋延自己也是脸色有些发白。

但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用一双狠厉且冷酷的眸子死死盯着窗外,同时暗暗握好万魂幡,时刻准备着出手。

一刹.

一息.

一炷香一个时辰.

一天.

时间飞快过去,但那声响在远处响起后,就再未出现。

宋延干脆盘膝坐下,反正他神识也无法探查谷外,不如养精蓄锐。

他有种隐隐的感觉,也许.距离伥王魂阈产生巨变已经不远了。

随着婴啼上人,古齿它们的进入,这里许多事都将被推往终点,画上句号。

可他对这些却知之极少,只能靠猜。

但他连这局里卷入了哪些人都认不全,猜测又能有几分靠谱?

惨白的纸屋,黯淡的光线只能照清两人轮廓。

院外是漂浮的浓雾,雾外是无止境的厮杀。

此时此刻,已是宋延此生遇到过的最凶险、最未知的情况。

寒潭谷时,他好歹知道狐大奶奶,骨煌子要找他,要杀他。

缥缈海时,他至少明白他的对手是红奶奶,古将军。

但现在,他竟连自己对手是谁,都已不清楚,因为在那些人眼里他或许根本连对手都算不上。

他不是这次事件的中心。

此时,他除了让自己延迟入场,别无选择。

可他又知道,若是伥王魂阈终归要画上句号,那.纵然他躲在这里,又能躲到何时呢?

但他还是在躲,或者说是等。

他一向很有耐心。

他的心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被削弱,反倒是越发地癫狂起来。

他眼中已满是杀意,满是因恐惧、愤怒、绝望而带来的杀意,兴奋,乃至狰狞。

他的大脑也飞速转了起来,可又被他强行的养精蓄锐而静静压住,只等着反弹的那一刹。

不知过了多久宋延又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咔”声,那是碎裂声。

空气稍稍安静了下。

下一刹,那碎裂声就如落入油锅的水滴,陡然“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似乎漫天遍地都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他猛然扫过四周,发现纸屋的墙壁竟然夸张的出现了大量裂痕。

那些裂痕如蛛网绵延,不一会儿就爬满了几面墙壁。

这说明外面的苦海气息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疯涨,涨到纸屋已无法承受。

宋延抬手,收回“小天道聚引阵”。

顿时,裂痕的浮现停止了。

但无论是他,还是裴雪涵都已知道:停止只是暂时的,这魂阈深处有些事已经发生,故而才会形成这种大规模的苦海气息爆发。

至于外面的秘境,已经不知道叠了几重了。

裴雪涵看着外面暂时静止的裂痕,忽的轻轻喊了声:“道兄.”

宋延道:“怎么了?”

裴雪涵认真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担心,担心我们之间突然生出的羁绊会成为陷阱。

这些天我有很认真地想过,道兄的担心一定会是对的。”

宋延默默看着她,道:“那你说怎么办?”

裴雪涵抓着他的手,笑道:“杀了我。”

宋延道:“杀你,只会留下更大的心里破绽。这事.无解。”

裴雪涵忽的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闭上眼,贴脸在宋延怀里,柔声道:“我总算知道道兄和幻境里是一样的,都是那么的刀子嘴豆腐心,你明明有解,却不愿意去做。

我这么天真,这么愚蠢的女修在看过了道兄手段后,都能想到的法子,道兄怎么可能想不到?

下一个秘境,我不可能活下来。

而这个陷阱,我也不想让道兄去踩。

所以.”

她陡然屈指御剑,温柔地看着宋延道:“雪涵心甘情愿成为伥鬼,永远陪着道兄。这样.道兄的心境就无懈可击,再无法被人利用了。”

屋外,雾气又再增多,墙壁的咔咔声再度开始响起,这纸屋所能撑的极限已经到了。

裴雪涵已然举剑。

剑光生寒,却忽然被宋延双指夹住。

咔咔咔.

院外的裂响越发密集。

裴雪涵轻笑道:“我与道兄相识,其实连半年都不到吧?是有人在道兄心里种下了心魔.”

宋延道:“我知道。”

裴雪涵道:“我是必死,道兄若顾我,反倒被拖累。”

宋延沉默半晌,问:“你恨我吗?”

裴雪涵微笑着摇摇头:“早在入魂阈时,我就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

在古骸那里,我其实也早该死了。

能遇到道兄,还一起度过了百年时光,一起度过了这些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

谢谢”

宋延陡然屈指,他储物空间中一柄飞剑嗡嗡射出,浮呈半空,剑气盎然。

裴雪涵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是第一次知道他居然也是剑修。

然后,她似是明白了什么,缓缓闭上了眼。

宋延抬手,双指点在了她眉心。

“我的人,我自己杀。”

“这样,我的心境就永远不算圆满,因为我一定一定要杀死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

无论伥弥如何再带我入幻境,我的羁绊只会是它,是它幕后之人。

说不定.是整个佛门!

百年,千年,万年它也休想再惑我分毫!”

他深吸一口气,而那手指已经将一道神魂从佳人身躯里缓缓拖了出来,化作了伥鬼。

他拖的很慢,就好像用带着锯齿的刀子在慢慢割着自己的血肉。

他要自己永远记住此时的痛苦,怨恨。

佛门沙弥用幻境里的数百年为他种下心魔,他却将心魔化作了对佛的彻底怨恨,永远无法再被度化。

须臾后.

滚滚黑烟从浓郁无比的深谷大雾中飞出,往前方秘境而去。

空间涟漪荡开,黑烟卷入其中。

后方的秘境早已被清扫一空,一览无余的灰色天空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灰色太阳。

细看!

那并非太阳,而是恐怖无比的灰色“绣球”,一个里里外外盘旋着、飞绕着无数伥鬼的绣球。内里则是叠着数不清的神魂。

但这“灰色太阳”却已有了一个孔洞,洞中是氤氲漂浮的一串灰色暗金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