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我付出得不够多,如果我付出得够多,也许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
总算能得到他一些回应,弗莱克医生再接再厉,但语气反而更和缓了:
“你现在已经在这里,并且愿意面对这些感觉,这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决定。你提到的‘做得很差劲’,其实是一种对自己表现的失望,但这也意味着你在乎这段关系,并希望改变。当时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做得不好?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或者只是内心深处的某种感觉?”
“我……”
卡尔一时语塞,仔细想着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哪里都不好啊,全是旁人在包容他,例如穆勒在包容他。
“哪里都不对。”
“有时候,我们觉得‘哪里都不对’,是因为我们心里有一个完美的标准,但其实在朋友关系中,没有人能做到完美。你的朋友们在包容你,这本身也说明他们在乎你,也看到了你身上值得去维持关系的地方。”
“不,我不是在追求完美,我是真的很糟糕,我把他们……把他弄哭了,他的情绪非常受伤,还得反过来安慰我,这种包容是错的,我……”
一句话轻轻地被无形的手从卡尔的心脏中捏走:“总之我不是个好朋友。”
“卡尔,我听得出来,你对这件事真的感到非常自责和痛苦,你提到的这些场景——让朋友哭泣,还要反过来安慰你——我能感受到你内心的那种负担和沉重感。你觉得自己没有做到一个好朋友的标准,这种感受真的非常让人难过。”
“朋友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有时候我们会伤害彼此,但这并不意味着关系就失去了意义。你提到的‘包容是错的’,这或许是你觉得自己给了他们不应有的负担,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朋友之所以愿意包容你,是因为他在乎你,他愿意看到你最真实的部分。这种情感并不是在容忍一种错误,而是在彼此支持,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刻。”
卡尔真的又开始痛苦了,他抬起头看着弗莱克医生的眼睛,不懂他怎么就是不懂呢?他说了自己很糟糕、很糟糕了,对方这么重复着找台词来替他辩解,又有什么用?卡尔想听别人和他一起谴责他,而不是想听这样感觉很虚假的安抚。
“可那就是错误,因为我没有什么艰难的——我的生活很好,我只是自己在心里,有情绪上的一些想法,可这和他们根本没关系,没人需要负责这些,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卡尔,我明白你现在真的很想责备自己,觉得自己的情绪是错误的,你觉得自己不该让别人来承担这些负担。这种感觉让我感受到你对朋友的在乎,你不希望他们因为你的情绪而受影响,这本身说明你是一个非常在意别人感受的人。”
“如果我真的那么在乎,我就不会把事情搞砸了,天哪。”
卡尔不懂为什么现在烦躁会这么强烈地在心头翻滚,让他抬起手按照脑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让自己不要冲着心理医生大喊大叫,而只是用力地说:
“别再拐弯抹角地试图否定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