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想忘了我。
他和巴拉克轻轻说,仿佛这是他无法克制地向着长者倾诉的最后一句真心话。
“……”巴拉克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最后轻声道:“对不起。”
比分手那天,巴拉克今天仿佛又温柔起来了,但这一点都不好,这只会让已经接受现实的卡尔又感到灵魂在一段一段地痛苦。
巴拉克掀起眼皮,湿漉漉的睫毛,漆黑的颤动的眼珠,无措孩子似的神情,他看向卡尔,像看向自己的神灵,蕴含着20岁的卡尔永远都不会懂的悲哀:
“别生气了……忘掉……忘了我吧。”
遗忘是一种“便宜”,但也是一种真正的宽恕,真正的放手,真正的爱,巴拉克希望他能记得就够了,卡尔往前走吧。
可卡尔也不懂。
卡尔只是用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他,心碎到了极点的眼睛,写满了爱,渴望他留下的眼睛。
只要此刻巴拉克冲卡尔张开手臂,卡尔就会大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上帝啊,上帝啊。
他忍住喉头的哽咽,头也不回地拖着箱子按开电梯。
卡尔只知道巴拉克真的走掉后,他反而真的没法离开那个房子了,他像个幽灵一样在那里飘荡,在被子里努力闻出对方残留的味道,在起床洗漱的瞬间听到声音产生错觉,一下子跳出去,希望看到一个黑头发的男人站在那儿,正系着围裙翻动煎锅,被镀上一层金光。
但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房屋。
如果早知道那个早上就是最好一个早上,卡尔就死在那个早晨,不要再继续往前走了……上帝为什么不让他死在那个早上啊?
在俱乐部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训练和比赛的,也许都靠着赛季快结束了,欧洲杯就要到来了,已经没人再在乎最后的比赛了,甚至很多国脚都在故意踢养生球保状态,防止临阵受伤。
他们又回到了德甲冠军的位置上,卡尔还拿到了赛季队内最佳球员的奖杯,赫内斯握着他的手和他一同拍照,在闪光灯落下后慈爱地按住他的脑袋亲吻他的额头。
一切都美好,好像没人在乎巴拉克离开,只有施魏因施泰格每天都努力想和他说话、逗他开心,就连波多尔斯基都会别别扭扭地站在他旁边给他丢糖果,可卡尔只是呆呆地任由它们落到他的脚边,过一会儿才会把它捡起来,又轻轻放还回波多尔斯基的柜子里。
“他到底怎么了?”他听波多尔斯基这么问施魏因施泰格。
施魏因施泰格当然没法回答。
拉姆对卡尔一如既往地关心,就算卡尔完全不理他也没关系。这天卡尔洗澡已成了最后一个,但拉姆一直在外头等他——没有话说,没有事情要做,就是单纯等待他,也不用吹风机,而是拿夕阳晾晒头发。
毕竟夏天到了,日落又开始变迟了,而且光线好暖,把拉姆照成金黄色,穿着白衬衫黑裤子靠在窗边的话,他看起来像男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