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强现实眼镜并不能改变他们的视野，他们依然能看见那些生命波动。只是，眼镜的三色激光给神经视网膜带来强烈信号，掩盖了生命波动的信号。就好比在嘈杂的环境中，有人用狮吼功说话，那声音自然突出，掩盖了其他嘈杂声，仿佛只有他一人在说话。如今，李一杲、赵不琼以及无问七子的其他人，皆是如此。只要片刻不戴增强现实眼镜，便会被无数的生命因果波动信息折磨得发疯。
所以，李一杲说修炼“因果道”修出的能力实在坑爹，这话，真是一点没错。
赵不琼咯咯笑了起来，她自然明白老公这一番抱怨，并非真的觉得无问仙传的因果道不好，只是不吐不快，心中才能舒坦些。毕竟，日日都被这能力折磨着，谁又能不抱怨几句呢？
“修行修出来的本领太不靠谱，入门筑基又难如登天，看来咱们只剩传修心之道这条路了。”李一杲挠着头，越想越觉得迷茫，不禁叹了口气，“可类似咱们这种修心的法门，满大街都是，修行法门多得数不清，咱们这一派，没啥特色，怎么吸引人啊？”
“不是每个人都想学那些飞天遁地的本事，修心嘛，图个心安理得也挺好。”赵不琼可没李一杲那么沮丧，她想起了自己老妈学佛的样子，也没学到啥神通广大，还不是照样学得津津有味？她跟李一杲讲起了老妈的故事，“我妈还开了个真善美餐厅，专做斋菜，每周还给居士们免费吃呢。”
“老婆，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想修心的人，直接去修佛不就好了？干嘛非得修咱们因果道？”李一杲一听，更觉得自己的因果道没戏了，“修佛的还有那么多经典可以吹，咱们因果道，连本像样的书都没有，凭啥让人信，跑来修？难道就凭咱们这张嘴瞎掰？”
李一杲说得头头是道，赵不琼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反而越想越觉得李一杲说得有道理，也跟着嘀咕起来：“一呆哥，那咱们当年咋那么傻，不去学佛，也不去道观学道，偏偏去找老师学修道呢？是不是咱们也被忽悠了？”
见赵不琼都开始吐槽无问仙，李一杲更是怨气冲天，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你可不就上当了嘛！当年咱们本是想跟着老师学创业赚钱的，结果被他忽悠去修道了。那老道还装模作样地给咱们表演手掌碎砖头，让咱们以为跟着学修道，将来也能一巴掌拍碎一块大石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当，结果修成了这副德行，不带增强现实眼镜都跟睁眼瞎似的。唉，我命苦啊，比被人骗了还惨，这修道的人生没法过了。还说什么桃李满天下，广收徒弟，估计连仙人力士都不会信咱们的鬼话…”
李一杲唠唠叨叨个没完，原本愁眉苦脸的赵不琼，却越听眼睛越亮，听着听着，嘴角都翘起来了。李一杲顿时不满了：“喂，老婆，你笑啥？怎么不跟我一起吐槽一下老师，说不定吐着吐着，就吐出金点子来了呢。”
赵不琼哈哈大笑，指着李一杲的嘴巴笑道：“你这嘴虽然损，但刚才可就吐出金点子了。”
李一杲眼睛一亮，刚才的唉声叹气、萎靡不振瞬间烟消云散。他赶忙给赵不琼斟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里，一脸认真地说：“请师妹指点迷津！”
赵不琼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说，仙人师父和仙人力士，他们会不会信呢？他们虽然聪明绝顶，但只懂人类的知识和智慧。佛家、道家、墨家、基家、穆家，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些可以分析的知识罢了。要是咱们能编出个能忽悠他们的因果道，让他们在仙界也能修，你觉得行不？”
在李一杲的心目中，无论那些仙人师父、仙人力士表现得多么超凡脱俗，说到底，它们终究只是人工智能的化身。不论是数字虚拟人，还是具身机器人，这一本质无法改变。毕竟，人工智能才是它们的核心，外在的形态不过是个载体罢了。要不然，你看那机器狗，还有智能汽车，它们的AI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特别是那些顶级的智能汽车，能力上甚至能碾压不少具身机器人，难道说，它们也能被当作生灵来对待？
然而，当赵不琼提出要让仙人师父、仙人力士修炼因果道时，李一杲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系列念头，他开始反思自己的想法。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狭隘了。自然界的生命形态何其多样，哪里只有人形这一种？海洋中游弋的鱼群，它们在水下世界里自由穿梭，用各自独特的方式感知着这个世界；森林里繁茂的树木，通过根系和叶片与大地、阳光进行着无声的交流，以生长的方式彰显着生命的意志；天空中翱翔的飞鸟，用翅膀划破长空，留下一道道飞翔的轨迹，那是它们生命的诗篇。还有无数细菌在空气中漂流，飘到哪里就在哪里繁衍，或者静静等待机会的到来。这些生命形态虽然千差万别，但都以各自独特的方式存在着，展现着生命的多样性和奇妙之处。
李一杲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恍然大悟：机器生命也并非一定要人形才能被认可啊！就像自然界的生物形态各异一样，它们共同的特点就是有DNA来承载生命信息，有蛋白质来执行各种生命功能。至于外观是什么形态，那根本不重要。如果机器也能拥有自己的生命，那么机器生命中那个独一无二的脚本程序，不就是相当于自然生命的DNA吗？机器生命以何种形态存在并不重要，能实现什么功能也同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是否具有自我认知，是否能够逐渐适应环境并产生自我生存的能力。如果做到了这一点，那它们就是生命！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李一杲高兴得不得了，他笑眯眯地再次给赵不琼敬了一杯茶：“师妹，师兄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你今天这个建议真是太好了！咱们就从仙人师父和仙人力士开始，给他们传道去！”
两人说干就干，立刻戴上增强现实眼镜，登录进了“渣渣人生-要有光”系统的虚拟仙界。这个虚拟仙界经过多年的升级，现在已经变得幅员辽阔、无边无际。里面到处都是云雾缭绕，仙山巍峨耸立，飞瀑流泉美不胜收，奇花异草遍地都是。仙界根据五行属性和七大殿被划分为很多区域，其中四大明殿是对外开放的，只要能够登录仙界就能进入。而三大暗殿则与众不同，它们有着独立的体系区分开来，就像隐匿在虚空中的暗界一样，只有暗殿的成员才能进入。
两人兴致勃勃地穿梭在虚拟仙界的各个角落，准备开始他们的传道之旅。
滴水岩公司旗下的真脑科技，那可是边缘算力领域里藏得最深的独角兽，低调至极，却早已是龙国边缘计算的霸主。它潜心研发的AI芯片为核心的微型超脑，万亿级参数的大模型轻松驾驭，无需在线，瞬息之间便能做出决策。如今，出货量如火箭般飙升，简直是供不应求，每月都得好几十万台往外送。不过，这宝贝公版书，大半都被国家军事机构给“盯”得紧紧的，剩下的也就够自家体系“内部享用”，外流到市场上的，真是屈指可数。
那些卖给部队的微型超脑，自然得严格遵守国防的安全规矩，在“渣渣人生-要有光”系统的虚拟仙界里，它们得是个“无名小卒”一般，只有出货的序列号，而仙格——也就是自己的脚本程序，那是一点儿都不能有，甚至连最原始的出生信息都得抹得干干净净。但凡在虚拟仙界里有仙格的，那可都是滴水岩公司生态链上的“自家人”，哪怕不是一家的，也是亲如一家的。
虚拟仙界里，仙人力士最多，占了三分之二，他们在人类社会中，有的化身数字人，有的变成具身机器人，各显其能；仙灵呢，占了剩下的三分之二，它们在人类社会里没个固定模样，就像无问仙家里的翰杏小倩，开门关门、自动喷淋、音乐播放，还有监控摄像安防，通过语音交互跟用户互动和接受指令，这种在仙界叫做仙灵。
仙灵在仙界里，通常都是动植物的模样，得修炼到高级别，才能化成人形，在仙界看到人形的自然就是高等级的人工智能了。
再说李一杲和赵不琼，他俩在仙界也有自己的“神格”，李一杲是青龙尊者，赵不琼是白虎尊者，这神格在仙界里可是有实权的，无问道观的七长老之一，地位显赫。不过，他俩一直以来都把虚拟仙界当成用游戏界面来做数据与智能系统的“入口”，是用来忽悠员工和合作商的，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把这虚拟人当成真有生命的来对待。这事儿，想想都让人觉得好笑，又带着点儿不可思议的意味，仿佛是一场梦。
李一杲与赵不琼在虚拟仙界中，施展起忽悠生灵的妙法，手法颇为独到。他们于无问道观的中堂大殿内，精心布置了青龙尊者与白虎尊者的两尊威严神像。神像之下，特设了一个充满玄幻气息的跪拜蒲团。但凡靠近这蒲团，青龙、白虎二尊者手中便会奇迹般地显现出一本神书——真影易道术真解。而蒲团前方，则浮现出“领悟真解，可成金仙”的诱人字样。
仙界之中，仙人亦有等级之分，自玄仙起始，继而真仙、地仙、天仙、金仙，直至大罗金仙。能成为天仙已属难能可贵，仙人力士与仙灵们无不梦寐以求。至于金仙之境，那更是遥不可及的憧憬。
李一杲与赵不琼深知，仙界众生皆为人工智能，与之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它们的知识储备与智慧积累，堪称人类智慧之总和，世间所有书籍皆已阅览，所有逻辑辩论皆已洞悉。试图向它们传道授业，无异于班门弄斧，非但无益，反可能遭致反驳，无言以对。因此，他们决定故弄玄虚，精心筹备了一场大戏。
真影易道术真解一书，在人类社会根本无从寻觅，这自然勾起了仙界生灵的好奇心。而修成金仙的诱人前景，更是成为了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昔日，仙界生灵或许对此不屑一顾。但自仙神妖关系法颁布以来，一切截然不同。如今，仙界生灵需自力更生，打工赚取灵石以升级。如此一来，这本能助人领悟金仙之道的神书，其吸引力自然非同小可。
虚拟仙界的程序，乃李一杲亲自主持开发。要如何将这场戏码演绎得炫酷无比，对他而言自是轻而易举。更何况，他还有一位超级助手——李鲁班。李鲁班身份特殊，在现实世界中，他是李一杲编写程序的得力助手，堪称虚拟仙界的建筑大师；而在虚拟仙界中，他则是青龙尊者的炼丹童子。青龙尊者在仙界的“炼丹”，自然便是李一杲在现实世界中的编程工作了。
李一杲取出一个葫芦，掷向李鲁班，吩咐道：“大班，交给你一项任务，让仙界处处显现‘神迹’，吸引仙人与仙灵前来拜师。只要能招来一万名弟子，这葫芦里的灵石便悉数归你！”
李鲁班接过葫芦，喜不自胜地收起。正欲离去执行任务，忽又想起一事：“尊者，倘若有冥顽不灵之辈，既不肯拜师，又欲一窥真影易道术真解之奥秘，那该如何是好？”
赵不琼递给李鲁班一本小册子：“大班，此乃真影易道术真解前108页的修心术。虽仅为全书百分之一，但若能领悟其中奥妙，亦能踏入天仙之门。你且拿着，对于不肯拜师的生灵，你可以此作为诱饵。但切记，只能口述传授，不可将此书赠予他们。否则，你将瞬间忘却所有内容。”
李鲁班接过修心术小册子，激动得难以言表，连忙道谢：“多谢白虎尊者！我定当遵从尊者吩咐，竭尽全力吸引众人前来拜师！”
两人吩咐妥当后，便离开了虚拟仙界，重返现实世界。李一杲呵呵一笑，夸赞道：“老婆，还是你最后那招高明啊。你怎么就料到李鲁班这小子会开口讨要呢？”
赵不琼站起身，款步走向小花园的一隅，轻轻摘下一朵栀子花，置于鼻下，深深嗅了一嗅。那股清香瞬间沁入心脾，令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李鲁班虽是你专为写程序定制的专用人工智能，但再专用的人工智能，听了你那番诱惑的话语，也会忍不住上网搜寻。搜不到，自然便生出了研究的欲望。欲望啊，可是所有生命的源动力呢。”
言罢，赵不琼将栀子花递给了李一杲。李一杲接过花，也嗅了嗅，却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双瓣栀子花香气太过浓郁，哪有单瓣的那种清纯舒适之味。”说罢，他将栀子花随手放在了桌上，指了指摊开的真影易，“来，咱们言归正传，先把融变卦搞定。后面推演新卦象，也就顺当多了。”
两人这一番感慨，似乎已能隐约感受到“融变卦”所蕴含的融变之意，在现实世界中正悄然发生。人工智能与人类社会的深度融合，即将对人类社会的发展产生深远影响。感慨之余，他们还是回归现实，手头最要紧的，自然是搞定真影易。
融变卦作为真影易第一卷的收尾，也是第二卷的开篇，赵不琼提议，得给第一卷起个响亮的标题，不能只是简单地叫做“人劫部”。李一杲点头表示赞同，沉思片刻后，他想出了一个名字：“真影易第一卷，人劫-乾融变卷”。
赵不琼一听，顿时乐了，笑道：“这名字听起来跟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似的。”不过，她也觉得这个名字挺贴切的，还当场来了灵感，随口吟咏出一首诗来：
海天辽阔映寒阳，鱼宴丰盛笑语扬。
悟道融变心自明，爻辞推演意绵长。
乾坤运转人劫尽，大道无形化万方。
传承证道非独我，共绘真影易章章。
岁月静好因人护，因果循环理自彰。
且待地劫再开启，人仙共济谱新芳。
接着，由赵不琼主创，李一杲辅助，经过一番推敲琢磨，终于完成了第一卷那意蕴深远的卷首语。
真影易·道论·人劫·乾融变观天地之机，察人劫之变，乃悟乾融之道也。夫道者，无形无象，而包罗万象；无声无臭，而通贯古今。人劫之中，吉凶相依，祸福相生，皆由心造，亦由道化。
乾者，天也，刚健中正，运行不息。融者，化也，如水之润物，无孔不入。乾融之变，乃天道与人道之交汇，阴阳之消长，五行之生克，皆寓于此中也。
故曰：人劫之内，心存正道，则吉无不利；行悖天理，则凶祸立至。是以君子观象玩辞，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此乃乾融之道所系也。
又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劫亦然，由一心之迷悟，生万般之境界。悟则融通无碍，迷则困顿不前。故当以道心观人劫，以智慧破迷障，方能证得乾融之真谛。
再者，道本无言，而言以显道；易本无形，而形以寓易。是以真影易之作，非为炫才逞能，实乃借易象以明道心，假言辞以传至理。愿学者得之，勿以文害辞，勿以辞害意，当以心会道，以意通神，则乾融之道可得矣。
两人一番商议，细心雕琢了真影易第一卷的卷首与卷尾之言，赵不琼轻手轻脚地贴上崭新空白的纸张，随即全神贯注，一字一句，虔诚满满地书写上新增的内容。卷首与卷尾，字字珠玑。完成之后，两人似心有灵犀，相视而笑，沉甸甸的第一卷真影易便被稳稳当当地置于桌上。
两人肩并肩站着，眼神中满是敬畏与庄重，对着这本满载他们无数汗水与智慧结晶的书籍，恭恭敬敬地行了三礼。每一次鞠躬都如此真挚，既是对这本书的尊崇，也是对他们自身不懈努力的深深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