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杲直愣愣地望着王禹翔和思思,眼神有些发怔,仿佛被胶水黏在了他们身上。赵不琼和陆静之间那你来我往的手语交流,在他眼里就像空气一样,压根没引起他一丝注意;王禹翔那一瞬间的恍然大悟,他也全然没放在心上,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此刻,他的脑袋里就像有一团乱麻,反复缠绕着一个问题:思思家里就算穷得叮当响,可如今人家大学毕业,在大医院有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怎么还对家乡有着这般深入骨髓的思念呢?又为啥说自己回不去了呢?现在交通这么便利,飞机高铁四通八达,这世上还有去不了的地方?这到底是为啥呢?难道仅仅是因为钱的问题?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难道仅仅因为生活环境的改变,就变得遥不可及了?现在的思思,真的和过去判若两人了吗?
李一杲的脑海中,这些问题像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炸响。不过很快,他就像个执着的解谜者,在混乱的思绪里找到了线头:想来想去,那些常见的理由似乎都站不住脚。问题的关键在于,随着环境的变化,人与人之间的认知出现了巨大的鸿沟。就像思思和她家乡的家人,已经活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认知世界里。
李一杲可不是没听说过那些家庭里的狗血事儿,甚至亲眼目睹过有些儿女把父母的家底掏空,也见过父母把女儿当成摇钱树。这么一联想,他觉得思思大概率就是那个被父母、弟弟视为可随意压榨的对象。在这种状况下,她怎么可能毫无负担地回到家乡呢?说不定她连自己住在哪里都不敢让父母知晓,每个月给家里寄点钱,恐怕就是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唯一纽带了。
就在大家还沉浸在思思的故事带来的触动中,心里对创业计划重新燃起炽热的幻想时,李一杲冷不丁地“咦”了一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皱得像起伏的小山丘。他满脸好奇地看向思思,问道:“嘿,大师妹是福建人啊,怎么会认识大凉山的思思呢?”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就像一颗巨石狠狠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把大家的沉思搅得支离破碎。
赵不琼无奈地伸手轻轻揪了揪他的耳朵,假装生气地嗔怪道:“你这榆木疙瘩脑袋,这有啥难理解的?思思肯定是大师姐的扶贫对象。我估摸着啊,思思当初能‘逃离’家乡,这路费十有八九是大师姐悄悄资助的。”
李一杲微微眯起眼睛,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思思大概十二年前上初中,十二年前张金枇确实已经参加工作了,这么一算,还真有这种可能。他颇有感慨地点点头,像是在给自己确认:“那时间上推算,应该是大师妹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开始参与希望工程了,是不是参加了一对一帮扶活动?”
“咦?大师兄还知道一对一帮扶啊?”陆静见李一杲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心里也猜到他一门心思都在琢磨思思的事情,根本没留意自己和赵不琼刚刚关于创业的建议。于是,她干脆把目光转向思思,笑着问道:“思思,要不你讲讲,你和大师姐之间的故事呗?”
陷入回忆的思思,听到“张金枇”这个名字时,眼眶微微发热。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轻声开口:“是的,我是琵琶姐一对一帮扶的扶贫对象。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家里人觉得读书没用,决定让我辍学务农。我实在不甘心,就写信给琵琶姐求助。她很快就回信了,坚定地支持我继续读书。可是......”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家里人不同意,甚至威胁要把我锁在家里。我只能想办法偷偷离开。”
思思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苦涩:“那天是暑假结束前的一个傍晚,我跟家里人说要去邻村的亲戚家住几天。到了亲戚家后,我借故说要回来看看,其实是在第二天凌晨悄悄出发的。我走了整整两天山路,才终于到达谷哈乡的邮局。那是琵琶姐寄钱给我的地方。”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变得轻快了一些:“拿到钱后,我坐了一天的班车才到县城,又转乘高铁去广州。虽然一路上很累,但想到能继续读书,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李一杲听得入神,不禁感叹道:“天呐!这也太折腾了吧!现在不是可以直接用微信转账吗?或者支付宝?何必这么辛苦?”
这句话刚出口,陆静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师兄,你这脑回路也太现代了吧!那时候微信还没普及呢!别说贫困村了,就连很多县城都未必有稳定的信号。至于快递?更是想都别想!我跟你说啊,咱们国家‘村村通电话’的工程才完成没多久了,何况是山寨,那可是村都不算呢!”
思思也点点头:“那时候我们村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我也没办法跟琵琶姐通话。所有的联系都是靠写信,而且我们寨子里连个邮局都没有,寄钱、取钱都要跑到乡里去。琵琶姐特别细心,在信里还详细写了怎么从谷哈乡到广州南站的路线图,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走呢。”
李一杲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心里回忆起扶贫攻坚的新闻报道,总算明白过来:“原来如此......现在想想新闻里那些脱贫攻坚的报道,全国实现‘村村通电话’‘村村通公路’也就这两年的事儿吧?像大凉山这种偏远地区,十几年前肯定更艰苦了。像思思这样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真的不容易。”
他有些窘迫地挠挠头,下意识地想去拉赵不琼的手求点安慰,结果赵不琼毫不客气地把他的手拍开了,没好气地说道:“你送小师弟和思思去深圳北站吧,我和小师妹还有些话要聊,你一会儿回来接我。”
王禹翔和思思原本打算吃完饭就坐高铁回广州,听赵不琼这么一说,王禹翔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都已经过了二十一点了,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现在赶高铁怕是来不及喽,不过最后一班动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大师兄,你不用管我们,我刚瞧见这餐厅旁边就有地铁2号线,换乘一次就能直达深圳北站,还不堵车,比你开车快多了。你们继续聊,我和思思就先撤啦。”
王禹翔站起身,随手抄起桌上的点餐单。思思见状,也连忙跟着起身。赵不琼眼疾手快,一把从他手中夺过点餐单,笑眯眯地说:“你们赶紧撤吧!今儿这顿饭我请了,别跟我客气!”
王禹翔也不推辞,爽快地应了声“谢了”,随即与众人一一挥手告别。他转身时,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思思的手,两人便像一对形影不离的连体婴儿般走出餐厅。
夜色渐深,城市的喧嚣如同热情过头的老友,扑面而来。霓虹灯在高楼间闪烁,像是在夜空眨动的眼睛;车流穿梭不息,像织布机上的梭子来回穿梭;人潮涌动,此起彼伏的交谈声、脚步声编织成一幅热闹的画卷。然而,在这繁华的都市中,王禹翔和思思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他们十指相扣,脚步轻快而坚定,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老长,宛如爱情电影里最经典的浪漫桥段。
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谈话声温柔绵长,仿佛一首动听的夜曲,在这座钢筋水泥的城市上空轻轻飘荡。每一句话都像是对未来的一次甜蜜承诺,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对彼此的一次深情告白。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在人行道上缓缓前行,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对方。
餐厅的玻璃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合上,像是一道无形的帷幕,将他们与室内的欢声笑语隔开。赵不琼倚在门边,目送着这对年轻人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她的目光中饱含着温暖和祝福,仿佛透过夜色看到了他们未来幸福的模样。
目送王禹翔和思思离开后,赵不琼的心情格外畅快。她回到座位上,轻轻抿了一口冰水,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随后,她向服务员招了招手,示意清理桌面。接着,她从包里翻出纸和笔,打开手机上的“场景生态商业模式分析法”,一边对照着屏幕上的内容,一边认真地记录下自己的思路。
搞定后,她把写满密密麻麻笔记的纸递给了陆静,笑眯眯地说:“小师妹,这是我根据老师教的方法整理的项目规划,你看看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探讨探讨?”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和期待。
陆静昨天晚上还在跟王禹翔合计如何用“夺宝奇兵”的方式“骗取”赵不琼手中的另一半秘籍,结果一整天都在为拍片忙得脚不沾地,把这茬给忘了。此刻听到赵不琼提起这件事,她这才猛然想起,连忙接过赵不琼递来的纸张。与此同时,她从包里掏出自己准备已久的另一叠“场景生态商业模式分析法”,往赵不琼面前一放,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四师姐,你是不是也藏着一份?能不能让我参考参考?”
赵不琼接过陆静递来的那叠皱巴巴的纸张,只扫了一眼,就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程序员常用的术语和复杂的数学公式。她眉头微微一蹙,随即笑着将这叠纸递给了旁边的李一杲:“大师兄是搞技术的,说不定他能看懂。”
李一杲接过那叠纸,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匆匆浏览了几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兴奋的笑容。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那份“场景生态商业模式分析法”,递给了陆静。陆静接过一看,上面写满了生动有趣的故事和场景描述,字里行间还透着一股暗黑的哲理意味。她读了几页后,忍不住兴奋地叫了起来:“哇!讲故事的!这才是适合我看的啊!”
与此同时,李一杲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陆静递来的那叠皱巴巴的纸上。他的手指在纸张边缘轻轻摩挲,眼神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这份文档里全都是他熟悉的编程术语和系统架构图,每一个细节都让他感到无比亲切。他兴奋地喊道:“哇塞!哈哈哈…竟然有两份!这份才是我的最爱!太棒了!简直不可思议!”
李一杲可不是真傻,赵不琼和陆静一开始用手语交流,聊起创业项目新思路时,他立马就察觉到了。只是这事儿对他来说,就像嚼过的口香糖,没什么吸引力,所以后面她们说了些什么,他压根儿没往耳朵里去。
李一杲的创业理念一向简单而执着:必须与自己擅长的软件和硬件科技紧密结合,尤其是人工智能和芯片领域。对他而言,创业不是为了盲目跟风,而是要在技术上实现突破,解决实际问题。这也是为什么他第一次创业选择了“海霸自助餐”的自动计量计价系统——从硬件到软件,这套系统整合了当下科技领域的上百种技术,力求做到精准、高效、智能化。
就说刚刚被赵雄否掉的海鲜预制菜项目吧,里面融合的软件和硬件科技更是多得很。毕竟,要保证 4度冷链无缝衔接,没点真本事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