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在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寻求精神上的慰藉与升华。修道、修儒、修佛,这些是华夏人最常见的精神寄托。然而,在与西方世界的频繁接触中,不少人逐渐被西方的信仰体系所吸引,或真心皈依,或虚与委蛇,只为在商场上多一分便利。徐沧海,便是这其中的一员,只不过他对此讳莫如深,从不与人提及。
当年,徐沧海与莳花洛世奇合作,这家欧洲顶级饰品品牌的老板曾暗示,若想深化合作,共同的信仰是不可或缺的纽带。徐沧海心知肚明,为了将事业做大做强,他豁出去了,成了教会慕道班的一员,认真学习,渴望成为望德者。那段时间,他抓紧时机,与莳花洛世奇签下了长期合作协议。
徐沧海的夫人,乃是六扇门中人,若他真入了教会,虽不影响他信教的自由,却难免对夫人的仕途产生微妙影响,至少此事需报备。徐沧海何等精明,合同一签,他便以各种理由推脱洗礼,最终不了了之。这位曾经的“虔诚”望德者,终究只是“望”而未“得”。
合同结束后,徐沧海与莳花洛世奇的合作并未延续,其中未入教会是重要原因。损失高达数十亿,以徐沧海的性格,即便与夫人离婚,也不会放过这笔巨款。因此,夫人的仕途并非他不入教会的唯一理由,真正的缘由,与无问道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某日,无问道人回到公司,见到徐沧海便直言不讳:“老板,你身上有死气,怎么回事?”
徐沧海边吓了一跳。无问道人是他的顾问,颇有几分道行,十言九中,且九个坏的全都应验,好的却一个不中,简直是个乌鸦嘴般的奇人。他若说徐沧海洪福齐天,徐沧海自然不会在意,但他说有死气,徐沧海顿时心惊胆战,急忙让无问道人替他占卜。
无问道人占卜的结果让徐沧海大吃一惊:“下周三,你去参加洗礼,回来时会死于车祸。”
徐沧海从未向人透露过自己是“望德者”,无问道人竟能算出来,还准确预知他下周三要去洗礼。这让他心生畏惧,找了个理由未去。周三过后,车祸并未发生,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徐沧海不放心,又找了几个风水大师为自己算命。这些大师算来算去,没有一个说他短命的。他顿时来了气,找无问道人算账。
“你可以给自己下周去洗礼,摇一摇签看看运气如何。”无问道人笑道。他给徐沧海一桶签,当着徐沧海的面,将里面的44支都换成上上签,又让徐沧海放入六枝下下签——最差的死签。徐沧海拿着签筒,摇啊摇,啪挞一声,掉出来一支,捡起来一看,竟是下下签!
“现在,你开始冥想,冥想不去参加洗礼,摇一摇。”徐沧海点头答应,但他心中并非冥想不去,而是冥想要去。结果出来的还是下下签!
这次徐沧海慌了,赶紧冥想不去,摇一摇,竟然出来是上上签。
这真是奇了怪了!
徐沧海一发狠,跟这一桶签杠上了。冥想去洗礼,摇出来下下签;不去洗礼,上上签。最终,他把六枝下下签都摇了出来,问无问道人:“现在签筒里面没有下下签了,如果我冥想去洗礼,怎么都不可能出来下下签,必定是上上签吧?”
无问道人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你可以继续摇一摇。”
徐沧海真的继续摇一摇,结果摇出来一支,让他肝胆俱裂,之后再也没有一丝念想,跑去接受洗礼的上上签:成仙签!
许多年之后,徐沧海认定:“这无问道人就是邪门,哼哼,肯定他做了什么手脚,把我吓得半死。”
徐沧海从回忆中抽回思绪,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仿佛在咀嚼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十八年前,无问道人给我们集团做过两三年的顾问,合作还挺愉快的。原来你们是他的学生,怪不得,当得起‘无问’这两个字,相信你们团队不简单。”他话里藏锋,既承认了无问道人的能耐,又隐隐透出一丝忌惮。
赵不琼敏锐地捕捉到了徐沧海表情的微妙变化,心中一动,暗想:“难道老师真的不是普通人?上次对老爹影响深远,对徐沧海也是如此?”她迅速掏出手机,走到徐沧海身边,屏幕上是一张无问僧的照片,背景是一座如仙境般的园林庭院。她轻声介绍道:“我们老师退休好几年了。退休前,他把家里弄成了一个园林庭院,叫翰杏园,山水庭院美得不像人间。他说是在修仙呢。”
徐沧海饶有兴趣地看了几眼,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感慨。他笑着调侃道:“不错不错。不过看起来你们老师挺老了,怎么剃光头了?以前他的头发很长,像个山中老道,现在剃光头,倒像个和尚,街上碰见恐怕都认不出来了。”话虽轻松,却掩不住他眼底的一抹复杂情绪。
赵不琼收起手机,指了指茶几上的项目资料,语气诚恳:“徐叔叔,我们这个项目团队里有一个博士、两个硕士负责技术开发,其他负责运营的基本上都是本科毕业。七个人中有四个人有从商经验,五个人有大企业管理经验。要不我们现在给您介绍团队成员的详细情况?”
徐沧海摆摆手,语气淡然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世侄女,不用看了,我知道你们不会差的。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先去吃中午饭?具体的事情,你们下午跟周婷聊,她是董秘,对外合作的事宜,是她负责的。”
周婷连忙站起身,笑容满面:“李先生,赵小姐,请随我来。”李一杲和赵不琼也跟着站了起来,向徐沧海和赵雄道别后,便跟着周婷走出了办公室。
望着他们三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徐沧海眉头微微一挑,带着几分探究的语气问道:“雄哥,你自己手里就有投资基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对于你女儿的这个项目,你希望我投多少进去?”
赵雄老神在在,语气从容:“老徐啊,上次咱们俩聊天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你透过底了。他们的项目,和你让我投你的那个妆造连锁项目,咱们可以交叉投资,互相参与到对方的项目中去。我去你的妆造连锁项目公司做个董事,你也来我女儿的项目公司挂个董事的职,怎么样?这样一来,无论哪个项目成了,咱们两家都能共赢。”
徐沧海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精致的鼻烟。这是他特意从瑞典定制的高端货色,戒烟后便成了他的新宠。他熟练地按下鼻烟上的微小开关,用食指轻敲鼻烟杆,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一小撮花粉精华露从微小的孔中被吸入鼻腔,深入心肺。他闭气凝神好一阵子,才仰头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顿时露出了舒爽的表情。
徐沧海缓缓开口问道:“那你能投我的妆造项目多少呢?”
赵雄低头沉思片刻,一咬牙,语气坚定:“这样吧,老徐,我女儿找你要多少投资,我这边的星美基金就按照你投她的额度的1.5倍,投你的项目。两边的估值不管他们怎么算,咱们俩的股权比例都按照一样的来计算,这样,够意思了吧?”
徐沧海迅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随即问道:“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投你女儿1000万占股10%的话,那你投我的项目就得是1500万同样占股10%?”
“对。”赵雄点头肯定。
徐沧海闻言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得意与满足:“好!雄哥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豪爽大气啊!成交!”赵雄也跟着开怀大笑,两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在徐沧海宽敞的办公室内发出轰隆隆的回响。
办公室头顶一角的视频监控器似乎也被这响亮的声音所吸引,缓缓地转动着镜头,对准了正在大笑的两人。监控器上的蓝色指示灯一闪一闪,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这两个精明商人算计后的得意笑容。然而,无论是徐沧海还是赵雄,都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对于这小小的“注视”毫不在意。
李一杲对技术的影响力深信不疑,而赵不琼对人的影响力深信不疑。两人虽志同道合,却在理念上各执一端,仿佛一根藤上结出的两朵花,一朵向阳,一朵向阴。
离开董事长办公室,赵不琼紧跟在周婷和李一杲身后,步履间眉头紧锁,心中疑云重重。今日来到沧美集团,最令她始料未及的,竟是自家老师无问僧曾在此担任过一段时间的顾问。她对老师的底细了如指掌,深知他行事风格独特,没少得罪客户。而从徐沧海的态度来看,无问僧在沧美集团似乎并未留下什么好名声。
“如果老师在沧美集团留下的是糟糕的名声,我该如何应对?”赵不琼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这个问题,“我是不是该直接问老师?不行,问老师说不准会挨骂的,那问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