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因果道

第100回 革故鼎新真我立,封神破壁露锋芒(1 / 2)

隽谦的办公室位于六楼,逼仄的空间里只陈设了几张办公桌。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在水泥地面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屋内,一对年轻男女正在电脑前埋首忙碌。男的朴实憨厚,上身一件略显褪色的深色T恤,下穿笔挺的休闲西裤;女的则精致得多,一袭改良国服裹挟着她纤细的身影,颈间的刺绣披肩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门响声惊醒了这对“低头族”,他们抬起头来,目光在王隽谦与身后两人身上停留不过一瞬,便又埋首于各自的屏幕前。这般疏离的态度令赵不琼心头一凛:这哪里像是对待导师的研究生?倒像是两个冷静的旁观者。

“这是我的两个硕士研究生。”王隽谦笑着介绍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他的目光落在女研究生身上:“小娜,麻烦给客人准备一套YSMN-187A手办和配套服装。”

那女子轻应一声,起身离去的背影婀娜动人。赵不琼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他们对王隽谦的称呼随意至极,连最基本的客套都省去了。这让她想起网络上那些关于学术圈黑暗面的传言:导师压榨学生、科研资源分配不均…种种乱象在脑海中浮现。

会议室就在走廊尽头,说是会议室,不过是用活动隔板辟出的一小块空间。投影仪嗡嗡作响,PPT的画面在白墙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不一会,莫娜抱着包裹推门而入,在场众人皆未抬头。“正好等你呢。”王隽谦朝小娜招手道,“给两位老总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基本情况吧。”

小娜放下手中的包裹,拿起激光笔走到投影前。她的声音清亮悦耳,带着学术人的严谨与热情:“我们公司致力于龙国传统服饰文化的现代转化。从王总创业初期至今…”她的话语中饱含敬意,将王隽谦描绘成一位近乎完美的文化守护者。

然而,当谈及具体研究时,她的语气不自觉地高昂起来:“先秦服饰讲究‘衣正色、裳间色’的配色原则,这种色彩搭配既保证了视觉的和谐统一,又暗含等级秩序…到了宋清时期,则是以冠服制度为核心…特别是宋代服饰中的桃红色研究…”说到此处,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桃红并非简单的粉色概念。”她指着屏幕上的图片解释道,“这是一种介于浅红与玫瑰之间的独特色阶。看,这是我们团队复原的宋代桃红原色作品。”她轻轻推动遥控器,画面切换到一系列精美的服饰设计图:“这种色彩搭配简练的剪裁,既保留了宋代服饰的典雅特质,又赋予了它现代审美的诠释空间…”

赵不琼听得入了神。小娜的讲述仿佛在她面前打开了一扇通往古代设计理念的门,那抹桃红色在光影中流转,恍若时光交错。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与向往,不时点头,似是在与小娜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这般专注的模样,倒叫人忘了她原本只是个普通的买家。

小娜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充满热情。她介绍起即将发布的几款手办服饰时,手指在激光笔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演奏一首无声的乐章。“这是我们即将推出的宋清系列,”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每一款设计都融入了传统服饰的精髓,却又不失现代感。”她的话语间流露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推介欲望,仿佛这些服饰早已融入她的血液,成为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轮到赵不琼时,她走到投影仪前,插上自己的U盘。会议室的灯光暗了下来,投影屏幕上跳出一行行文字:滴水岩映画舫生态伙伴招募说明书。

“映画舫,”她开口解释道,“映,指的是我们自主研发的‘真我余影’播映平台;画,则是为玩家提供各种拍摄场景;舫,是我们线下的加盟连锁体系。简单来说,这是一家将美妆、造型、服装、场景和摄影、播放全链条打通的项目公司。”她的语调沉稳而自信,仿佛在描绘一幅宏大的蓝图。

王隽谦此前对这个项目并无太多了解,只听陆静提过一句,以为不过是开间小店,摆些微缩景观,再放几个手办人物罢了。可如今听赵不琼这般一说,他这才惊觉自己此前的想象太过狭隘。这个项目远非表面那么简单,简直是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稍有不慎,便会触动各方的利益神经。

他原本还想着如何从中捞取些好处,此刻却不禁替他们捏了把汗。“你们就没想过,这么一搞,线上那几大平台全得给你们得罪光了?”他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

赵不琼却仿佛未受影响,反而兴奋地说道:“得罪的平台越多,就越有机会。”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老好人在商场上是没人关注的,就像井底之蛙,永远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王隽谦望着投影屏幕上的文字,嘴角微微抽搐。年轻人创业啊,就是这么一股子疯劲儿,偏要往刀尖上跳舞,在逆风中硬要翻出个花样来。

老教授与职业投资人在投资理念上有本质区别。前者像是老圃植花,执着于培育一株奇花异草;后者则是商人逐利,只在意何时能摘到果实。职业投资人讲究“快进快出”,三年回本、五年盈利才是王道;而老教授们却甘愿做那“十年树木”的愚公,哪怕技术还在实验室阶段,也愿意为其提供一抔温润的泥土。

“教授们天生就有三大‘护法神’:一是对技术潜力的痴迷,二是能提供技术指导与资源支持,三是能陪创业者一起熬过漫长的等待。”他轻轻敲了敲桌面,仿佛在敲打自己的思绪,“职业投资人?嘁,三年都嫌太长,哪能像我们这样耐得住寂寞?”

王隽谦的设计工作室走了十几年的路,从筚路蓝缕到渐成气候,每一步都是熬出来的。所以他更能理解这些年轻人的执着与狂妄。在滴水岩影画舫项目上,他看到了年轻人身上最可贵的品质——那股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头。

“你们这群孩子啊…”他摇摇头,既是惋惜又是欣慰。年轻人总爱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总爱在别人说“不行”的地方硬闯出一条路来。这种异想天开的精神,说得好听是天赋才情,说得难听就是不自量力。

他决定给这帮年轻人一点“王爷式”的点拨。所谓“王爷式”,就是不直接指出问题所在,而是帮助他们归纳总结之后,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让他们自己去思考、去领悟。

“滴水岩映画舫的逻辑,说白了就两条——”他手里的激光笔在投影上划拉出一道红线,像在解剖一只青蛙,“线上‘讲故事、约玩家、放短片’,线下‘搭场景、聚沙龙、拍短片’。”顿了顿,他眯起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那么问题来了——你们的这套玩法,和现有的网文平台、短视频平台比,到底有什么‘颠覆性’?是能让用户‘拍案叫绝’,还是只能让他们‘哦’一声,然后继续刷抖音?”

赵不琼眼角余光扫过王隽谦的脸,心里暗笑——方才在五楼展厅,这位教授还一副精于算计的商人嘴脸,此刻却忽然端起了和蔼导师的架子,变脸之快,简直比川剧演员还利索。她心念电转,当即卸下创业者的锋芒,换上一副虚心求教的女学生模样,连语调都放软了几分,仿佛不是在谈商业项目,而是在向导师汇报毕业论文。

王隽谦眯着眼听她陈述,时不时抛出一两个问题,却始终不置可否,活像只老狐狸在逗弄误入洞窟的小兽。一旁的李一杲听着听着,恍惚间竟回到了研究生时代——导师的追问、数据的推演、算法的争辩,那些被论文支配的日日夜夜突然鲜活起来。他按捺不住,一个箭步插进对话,从技术底层到算法逻辑,讲得头头是道。三人你来我往,滴水岩映画舫的项目汇报,硬是变成了学术答辩现场。

以前,李一杲他们为了练习讲故事,还专门跑到网文作者的学习班去上课。几节课下来,虽说不上是“文采飞扬”,但也算是“略通一二”了。于是,他们便按着老师教的方法,各自写了一个故事,兴致勃勃地上传到了网文平台。

陆静最爱国学,她的故事自然是文言文写的,读起来倒有几分古风雅韵。李一杲则完全是“大白话”上阵,虽说通俗易懂,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赵不琼的艺术细胞比李一杲强上几分,她的故事里带着几分文雅气息,读起来也算流畅。

三人觉得自己写的故事已经“登堂入室”了,便跑去请教无问僧:“老师,您看看我们写的故事,能有几成成色?能不能入您的法眼?”

无问僧让他们把故事拿出来看看。李一杲立刻掏出手机,给无问僧发了一个链接:“老师,我们的故事都发到网文平台上了。您登录就能看到,我用的笔名叫‘一呆哥’。”

无问僧打开网文平台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什么也看不到?”

哎呀!李一杲这才慌了神,急忙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查看。原来他只打开了作者入口的APP,而不是读者入口的APP。无问僧气得直摇头:“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啊!”

李一杲平日里倒是爱看盗版小说,正版小说的APP还真没怎么用过。这一查才发现,自己发布的小说在平台上简直如同“石沉大海”。在“全部小说”栏目里翻了老半天,愣是没有看到自己的作品。赵不琼和陆静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急得直跺脚。

“难道我们的小说被编辑删了?”赵不琼疑惑地问道。

“不至于吧。”李一杲摇头否决道,“我在作家页面上明明看到‘发布成功’了啊。”

赵不琼不死心,又在“全部小说”里一页一页地翻找。平台上显示有好几万本小说,按理说翻到最后一定能找到自己的作品。可她翻到最后一页,还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小说都去哪儿了?”赵不琼叹了口气,放弃了逐页翻找。

李一杲灵机一动:“搜索试试!”

他输入自己小说的名字,果然很快就找到了。赵不琼和陆静也依葫芦画瓢地搜索了一番,很快也都找到了自己的作品。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傻了眼——“读者零,推荐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