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夏京城里最好笑的笑话。
有几家纨绔自诩风流,结果着了道,不得不报官了事,银子虽然保住了,面子丢了个干净。
西子湖上的花船,跳下去断不了腿,但绝对更丢人。
霍以暄笑着道:“那你说怎么办?”
霍以骁朝府衙大门抬了抬下颚:“问他们要个引路的。”
衙内,霍怀定正品尝着临安佳肴,就见霍以暄去而复返。
霍以暄道:“都说西湖四季昼夜景色各异,不游西子湖就白来了趟临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怀定睨他:“说重点。”
“我们不认路,”霍以暄忙道,“缺个向导。”
李知府一拍胳膊。
他这是在临安城当官当糊涂了,竟然忘了这一条。
巡按到了,衙门办事要干净漂亮,把公子们照顾好,也是重中之重。
霍家的公子,不说能称兄道弟,就交个朋友、结个善缘,也是极好的。
李知府忙道:“年轻人游湖,还是同龄人结伴的好,我家没有这个岁数的儿子、侄儿,温同知府上倒有一位,只是家中遇险,不便消遣,这样,让孟同知的长孙给公子们引个路?”
霍怀定应了,只是道:“就看个景,吃盏酒,不许胡来。”
孟同知的长孙孟钰被叫了来,他个头不高,说话温和,看着是个实诚人。
既是引路,孟钰就老实引路。
霍以骁不怎么开口,孟钰便不搭话,只与好脾气的霍以暄说些城中趣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临安城热闹。
渡口渐近,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孟钰正要打发小厮去寻只小船,突然听边上人问起了季究。
“那人怎样?”
孟钰定睛一看,问话的是一路上几乎没有开过口的霍以骁。
“季公子……”孟钰斟酌着用词,道,“我与他只是面识。他是顺平伯夫人的幺孙,很受家中喜欢,平时与自家表兄弟一道,很喜欢游湖。”
霍以暄替他换了个直白点的说辞:“被宠得无法无天,狗腿子一堆。”
孟钰显然不是个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干干笑了笑,借着备船先走开了。
“你问那季究做什么?”霍以暄见此,偏头问霍以骁,见后者没有回答,又自言自语,“那人跟你半点干系没有,硬说关系,因为夏太傅家那小丫头?”
霍以骁的目光落在渡口的灯笼上,淡淡道:“为了成安,成安若知道有这么个不识相的盯上了温宴,她准生气。”
“你什么时候还管公主生气不生气的了?”霍以暄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不再开口。
孟钰寻了只小舟,船夫把一行人送到了一家船上酒肆。
船不大,酒菜味道极好,一面品酒,一面游湖,别有一番趣味。
远处,各色大小花船,丝竹声阵阵。
霍以暄靠着栏杆吹夜风,问孟钰道:“你说季究爱游湖,哪条花船是他家的?”
孟钰摇了摇头:“湖大船多,不好认。”
待船只靠岸,孟钰想把人送回驿馆,却不想,岸上已经寻不到霍家兄弟了。
四更天,星子都叫云层隐了。
一艘小舟摇晃着靠近了季家花船。
大抵是都已经醉了,花船上已经没有唱曲吃酒的动静了。
小舟上,霍以暄叹着问霍以骁:“你找了一圈难不能是就想看看这家花船长什么样?你得动手是吧?回头我爹问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暄仔。”霍以骁唤了声。
霍以暄捂了把脸:“行,您是爷,您说了算。我就想问问,骁爷您把人绑了,是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问几个事儿。”霍以骁说完,翻身跃上了花船。
船内酒气浓郁。
霍以骁不认得季究,但季究的衣着是船内最讲究的,他一挑一个准,提着对方的后领子又跃回了小舟上。
季究浑然不知摊上事了,半醉半醒着骂骂咧咧:“老疯婆子,吐药说成吐血,她倒是吐两口血看看!”
霍以骁面不改色地把季究的脑袋按进湖水中,又提起来。
季究呛了水,酒霎时间就醒了,还未等看清楚状况,就叫一块黑布蒙住了脸。
他叫了起来:“什么人?敢劫我?不知道我是谁吗?”
“谁啊,”霍以骁懒懒道,“季究嘛。”
“知道你还敢……哎呦!”季究被踹了一脚,痛得直喘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娶温宴?”霍以骁问道,“什么家底啊?”
季究道:“顺平伯府!哎——”
“问你自己呢,”霍以骁道,“有功名吗?功夫怎么样?”
霍以暄坐在一旁,听了这些,手里的酒壶差点倒歪了。
这都是什么问题?
老丈人考女婿?
霍以骁把自己当温宴的爹了?
季究亦是回不过神,下意识地答了“没功名”“不会武”之后,才品出不对劲儿来,叫道:“你又是什么人?你爹娘谁啊?”
“我娘早死了,”霍以骁道,“还有一个,他没认我这儿子,我也没想认他那个爹。家里有人当官,仅此而已。”
季究挣扎起来:“原来是个小杂种!我家有爵位,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说了一半,霍以骁一个抬手,把季究扔下了水。
噗通一声,干净利落。
翌日。
定安侯府中。
温宴出了屋子,就见黄嬷嬷和一婆子在院中说话。
那婆子说得眉飞色舞,待见了温宴,才赶紧正色,问了声安,匆匆走了。
温宴好奇:“妈妈与她说什么呢?”
黄嬷嬷上前来,替温宴理了理衣摆,道:“说恶人有恶报,那季究,又是大半夜的落入西湖,浑身湿透着被人捞起来了。”
温宴噗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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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回,落水的人多,动静也大,他没有在水里待多久就被救上了船。
今晨不同,季究扑腾了一刻钟才终于吵醒了花船上的人,待捞上船时,他冻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时至深秋,湖水寒冷,季究又怕又冷,浑身烧了个滚烫。
顺平伯府闹了个人仰马翻。
伯夫人心疼得哭天抢地,把曲家兄弟一通大骂,又把伺候不利的小厮打的打、卖的卖,依旧不能消了心中郁气。
待她听季究迷迷糊糊说了落水的经过,气得跳了起来。
好啊,原来是有个小杂种把她的宝贝孙子扔下水的!
她得报官,她要把凶手找出来!
小伯爷阴沉着一张脸进了临安府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知道季究被母亲、妻子宠得无法无天,连他想管教都无能为力。
可这回事情,真是季究吃了大亏。
“若是我儿不会水,或是迟迟没有被发现、体力不支……”小伯爷冷声道,“这是杀人!”
李知府后脖颈全是冷汗。
下天竺寺里的凶手没找着,西子湖里又冒出来一个。
他心虚地看了一眼霍怀定。
霍怀定昨儿才到,因着侯府案子,也算是了解了些季究之前的荒唐事。
得知季究凌晨又去西湖里游了一刻钟,他接了小伯爷的状纸。
本是存了几分好奇,可等他看了上头的陈述,手边的茶水险些打翻。
——我娘早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认我这儿子,我也没想认他那个爹。
——家里有人当官。
这几个说法,怎的看起来叫他这么心慌呢。
虽然,临安城很大,人才济济,不缺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但这其中,认得温宴的,敢对顺平伯府的公子下黑手的,有能耐在半夜里不声不响把事情做成了的,还能把母亲过世、父子失和说得这么毫不在乎、清新脱俗的……
不是他想自夸,而是霍怀定思前想后,这样豁得出去的少年人,好像、可能,就那么一位了吧?
霍怀定当机立断,没有打翻的茶水最后还是翻了,沾湿了他的衣袖。
“哎,怪我怪我,看状纸没顾上,”霍怀定赶紧站起身来,抓了一把湿哒哒的袖口,“我先回驿馆换一身。”
李知府也想有个空闲时间理一理思路,自是应和,起身送霍怀定离开,又转头与小伯爷道:“兹事体大,本官先弄明白来龙去脉。”
温子甫的书案上堆满了文书,他头也不抬,冷冰冰道:“我家姑娘们不会翻墙,哥儿们不会打架,这事儿与我们侯府没有干系。”
小伯爷气得哼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另一厢,霍怀定回到驿馆,大步流星往里走。
待知道霍以暄还在屋子里睡觉时,霍怀定越发笃定了猜想。
白天睡不醒,准是夜里当贼去了。
他一把掀开了霍以暄的被子:“暄仔你冬眠呢!”
霍以暄一个激灵,打了个喷嚏。
他陪着霍以骁在西子湖上吹了大半夜的冷风,一早起来有些咳嗽,正睡得云里雾里,就被霍怀定吓清醒了。
“你们两个昨晚上做什么去了?”霍怀定咬着牙道,“顺平伯府的小子落水,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跟我没关系。”霍以暄忙不迭摇头。
霍怀定不信。
霍以暄只好道:“跟以骁有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怀定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背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夸一夸自家破案子的水平。
“以骁干什么把人扔下水?”霍怀定追着问。
“我哪知道他,”霍以暄道,“他说,温家丫头叫这么个货色给盯上,回头公主知道了,肯定不高兴。这话我不信,可我问不出来,不如您去问问?”
霍怀定抬手又是一掌。
他能问出来才怪!
名义上,霍以骁是他的侄儿,在被接回宫里之前,一直是在霍家长大,与霍以暄几兄弟处得也不错。
可毕竟身份不同,霍以骁敬他,叫他一声“伯父”,霍怀定却不敢真拿长辈的那一套去管侄儿,那不合适。
这个岁数的少年人本就不好管教,一个不留心能气死家里,霍以骁又因出身添了枷锁,几年下来,不似幼时活泼外向了。
不止霍怀定棘手,霍太妃都很是为难。
“扔人下水,万一出人命了怎么办?”霍怀定坐下,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远远看着的,没叫他真沉下去……”
霍怀定气笑了:“你还有理了。”
“有理没理,我都把他扔下去了。”霍以骁推门进来,说得漫不经心。
霍怀定道:“伯府来报官,总要有个说法。”
“临安府治安不行,抓不到人的案子也不止这一桩,”霍以骁说完,想了想又道,“伯府不是报官吗?您上门问问那落水的苦主,我随您去伯府走一趟吧。”
霍怀定应了。
霍以暄从被窝里爬出来,笑着问:“骁爷去伯府做什么?”
“赔礼?”霍以骁啧了声。
霍以暄当然不信。
就这位,耀武扬威还差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暄自是要跟着去,赶紧换了身暖和衣裳,见霍以骁穿着昨儿那一身,不由问道:“不换一身?万一叫他认出来。”
霍以骁抬着步子往外走,道:“我打断朱晟一条胳膊时,换衣裳了吗?”
霍以暄哭笑不得。
二皇子是以比武谋私,想下黑手,校场上那么多人看着,谁还不认得谁啊。
昨夜是摸黑“行凶”,这不一样。
罢了,朱晟是皇子,那季究又算什么。
驿馆外,停了一顶轿子,轿夫不知道被主家打发去哪儿了,只边上站着个小丫鬟,见霍以骁等人从驿馆出来,她忙隔着帘子与轿中人说话。
很快,一姑娘从其中下来,没有戴帷帽,朝几人行了一礼,笑盈盈的,正是温宴。
霍怀定和霍以暄都停下了脚步。
只霍以骁,仿佛没有看见她,径直往另一侧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见状,赶了几步,直直拦到了霍以骁跟前,抬着眸子看他:“久违了。”
霍以骁看了她两眼,才“哦”了声:“是你啊,没认出来。”
温宴心里越发笑开了花。
上辈子,温宴听霍太妃提起这年霍怀定巡按之事,霍以骁还骗她说自己不曾抵达临安城。
那时,霍以暄不在了,温宴又不方便问霍怀定,就只是猜测,没有准数。
今生她特特赶在霍怀定到临安前回府,就是来堵霍以骁的。
看,叫她堵上了。
露馅了吧?
装,你继续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霍以骁有些躁。
温宴也不说什么,只温温和和地冲着他笑。
他微微偏了偏视线,道:“我们要出去。”
温宴佯装没有听懂霍以骁的意思,站在原地,半步不让。
霍以骁只好自己让了,往边上侧了一步,想越过温宴。
没想到,温宴也跟着挪了一步,又把他的路堵了。
霍以骁挑了挑眉,问温宴:“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
温宴笑容不减,道:“四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在京里时,宫中、官场,提及霍以骁时,都称他为“四公子”。
最初,为了能有个合适的称呼,各处没少费心思。
皇子伴读皆是少年人,家中长辈在朝中为官,各处官员提及,直呼其名、甚至叫一声“贤侄”都不为过,可霍以骁身上毕竟留着龙血,谁有那么大的脸跟皇上去称兄道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骁爷”是霍家里头的叫法,但让一众年过半百的老大人们也这么叫,似乎不太对味。
不能称殿下,不能叫名字,恭谨不足不行,过了也不行……
最后,就定了称“四公子”。
霍以骁在霍家行四,若有一日认祖归宗,在一众皇子之中亦是行四。
左右出不了错。
霍以骁没有回答。
“我们去顺平伯府。”霍以暄突然过来,话一出口,就收了霍以骁一个眼刀子。
霍以暄摸了摸鼻尖,怎的,那顺平伯府是不能提吗?
他也是无奈极了,全然不知道这两人在这儿僵持个什么劲儿,想看看状况,却被他老子打了一通眼神官司,逼他来问一声。
硬着头皮,霍以暄问:“温姑娘怎么来了?是有案子状况要寻家父?”
温宴答道:“听说季究半夜里被人扔下了水,我是来道谢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暄猛得转头看霍以骁。
他们两个半夜搞事,被自家老父亲看出来也就算了,温宴又是怎么知道的?
霍以骁蹙眉,冷声道:“你谢错人了。”
“除了四公子,临安城里还有哪一位会把季究扔下水?”温宴反问他,“若不是,公子为何要去顺平伯府?无事不登三宝殿,去看热闹?”
开场白被温宴还了回来,霍以骁哼着笑了声,不认也不驳,只是转过身去,抬步往回走,慢悠悠道:“那就不去了。”
温宴这回没绕过去拦他,目送霍以骁进了驿馆,这才走到霍怀定跟前,道:“给霍大人添麻烦了。我还有事要与四公子说,霍大人能否明日再去伯府?”
霍怀定失笑:“那就明日吧。”
霍以骁这两年的脾气有一阵没一阵的,霍怀定也没有一点儿办法。
动手的人不去,他还去做什么?
去跟季家打哈哈吗?
温宴也进了驿馆,左右张望,霍以骁已经走得没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暄的指腹抵着下巴,突然福至心灵,冲边上亲随道:“给温姑娘引路去。”
亲随忙不迭进来,给温宴比个了请的手势,一路引着往里去,直到最里头的屋子。
门,关着。
温宴上前敲了,里头没给反应。
她走到窗前,一把将窗户启开,探着头,朝里头道:“四公子是让我翻窗吗?”
说完,温宴也不急,等了会儿,就见门开了。
霍以骁绷着脸走出来:“到底什么事儿?”
温宴笑着道:“公子从京中来,公主可有什么话捎给我?”
“没……”霍以骁话一脱口,又转了个弯,“成安一切安好,让你不用惦记。行了,季究是我扔下水的,我不给他点教训,回头成安知道了,肯定要闹。”
温宴“哦”了一声,语气有些失望。
霍以骁南下,成安公主是不知情的,自然不可能捎话给温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故意这么问,就是想把对话又绕回季究落水上。
可惜,霍以骁的反应还是快,这么个坑,没有踩下去。
温宴便道:“尽地主之谊,请四公子夜里游船。”
这下,霍以骁愣住了,靠着门板,上下打量她。
他感觉到温宴变化很大。
一年未见,温宴比印象之中长高了些,模样亦有些变化,大抵就是老人们说的“长开了些”。
当然,让他觉得变化更多的,是温宴说话的语气。
以前,她很温吞,笑起来淡淡的,语调很慢,斟酌之后才会开口。
哪怕是被他撞见她和成安公主翻墙,她也只是在成安求他不许说出去时,站在一旁浅浅的笑。
不似现在,情绪外放,笑容盛了,说话都活络起来,张口就是“翻窗”。
温宴变了许多,变得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相去甚远,霍以骁却觉得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笑容盛了,说明她生活平顺,开心事儿比糟心事儿多。
说话活络,是她离了宫城,不用再小心翼翼,怕脱口而出的话失了礼数、分寸。
霍以骁有那么点羡慕,而后自嘲一般抿唇笑了声。
他的枷锁来自血脉,和温宴不一样……
垂着眼,霍以骁道:“温宴,且不说男女有别,我跟你还没有熟到要尽地主之谊的地步吧?”
“是吗?”温宴笑道,“我以为,万两银子的交情,很不浅了呢。把我从牢里捞出来的银子,是四公子掏的呀。”
那本是桩冤案,只是各方原因压力,最终定了罪名。
皇上有心放过他们姐弟,衙门便揣摩着圣意行事,权衡了数量,收钱放人。
从前,温宴一直以为自己的那份是定安侯府出的,后来才知并非如此。
她又把这份恩情记到了成安公主头上。
直到她再见到成安,公主抱着她大哭了一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万两现银,对成安而言也是天大的数目了,她去求了惠妃。
惠妃彼时亦处在风口浪尖,怕一着不慎又惹是非,便不许成安掺和。
成安有心无力,急得团团转,直到听说有人出了银子,才松了一口气,又想方设法托人送了一匣子首饰给温宴做个念想。
温宴直到婚后数年才晓得出钱的是霍以骁,连她从牢中出来,等着侯府来接她时小住的庄子,也是霍以骁的私产。
霍以骁把好事全做了,嘴上却不说,也不认。
温宴前世与他做夫妻处出来的道理,就是别信霍以骁说什么,这人别扭着呢。
果不其然,霍以骁闻言,乱了阵脚。
漫不经心的态度摆不下去,他以手做拳,咳了两声:“银子是成安问我借的。”
又是成安,公主的名头可真好用。
“公主到不了临安,我就请公子了,”温宴弯着眼,也不戳穿他,只是又上前一步,抬着头,压着声儿,道,“我夜里出门可是要翻墙的,你千万别让我白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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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开得正盛。
随着温宴的一进一退,霍以骁闻到了一缕香气。
不是桂花香,没有那么的甜腻,很清雅,淡淡的,却是顺着鼻息而入。
霍以骁不懂姑娘家用的香料、花露,分不清每一种的区别,但他知道,他闻到的是温宴身上的味道。
这么清淡的香气,压过了浓郁的金桂,只一个呼吸,就叫人记住了。
霍以骁垂着眼,背在身后的手指捻了捻。
他还是有些躁。
不是急躁、也不是烦躁。
他自己也说不清。
温宴观察着霍以骁的反应。
做过几年夫妻,她还是能抓住霍以骁的情绪变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抿着唇笑了笑,温宴没有等他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自顾自道:“说好了啊,今晚戌初,我让岁娘在渡口候着。”
说完这句,温宴越过霍以骁,脚步不疾不徐地往外头走了。
清风吹来,霍以骁又闻到了那股香意,他啧了声,推开门板进了屋子。
不起眼的角落里,霍以暄一直暗悄悄地看着状况,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赶在在霍以骁关门前,霍以暄大步流星着挤了进去。
霍以骁冷眼看他:“做什么?”
霍以暄双手按在霍以骁的肩膀上,把人压到桌边坐下,笑嘻嘻道:“你和温家那小丫头很熟嘛!她邀你游船,你今晚上去是不去?”
霍以骁靠着椅背,没有回答。
“去呗,”霍以暄道,“人家要尽地主之谊,你却不赴宴,未免太落人颜面了。到底是个姑娘家,这点面子,你还是要给的。”
霍以骁哼了声。
霍以暄亦坐下,凑过去继续道:“万两银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就说去年你急匆匆地问我借现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不大肆置产,又不金屋藏娇,也没有其他流水开销,按说不会缺银子花。
原来啊原来,是为了救那小丫头。
做好事还不留名,你到底怎么想的?”
一提起被温宴识破的万两银子,霍以骁的脸色一沉。
他没有当面怼温宴,此刻把气都撒在了霍以暄身上:“我怎么想的,关你什么事!”
“关啊!”霍以暄摇着脑袋道,“那银子里有一大半是我东拼西凑弄来的。
我跟温家小丫头没有万两银子的交情,几千两的交情还是有的。
你要是不去游船,那我就去了啊。
她要宴客,那船上自少不了美酒佳肴,说不定还有唱曲的、说戏的。
西子湖那么大,孟钰昨儿带我们游的只一小片,我还没有过瘾呢!
你别不服气,不然你现在就把那银子换我,要现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气着了,也气笑了,在桌子底下就给了霍以暄一脚。
霍以暄抱着腿一面喊痛一面笑:“说真的,那小丫头挺好看的,尤其是那双眼睛,晶亮晶亮的,跟蕴了水似的,笑起来那么甜,她说什么别人都得跟着点头说好,你居然能狠心不理。”
明知道霍以暄是故意打趣,霍以骁还是来了脾气,啧道:“好看?你也想跟季究一样?”
“老丈人问家底是不是?”霍以暄哈哈大笑,“前年中了秀才,来年会参加秋闱,只要不失手,举人应该不在话下。练过些功夫,骑射尚可。”
霍以暄一边点火一边跑,自个儿拉开了门,大笑着躲出去了。
霍以骁的性子时闷时狠,霍以暄这个当哥哥的,少不得操心。
今儿发现有这么几桩趣事,打趣之余,亦有放心。
这臭弟弟肯定默默喜欢人家小丫头呢。
会喜欢人,就不算无欲无求,心中有着期盼,才不会一路阴沉下去。
不止是霍以暄,霍怀定都焦虑过,那样的一个身世,又是如此处境,一蹶不振亦不奇怪。
霍以暄把亲随叫来,交代道:“看着他,若是酉正都还在屋子里半步不挪的,你来叫我,今儿绑都得给他绑上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亲随重重点头。
夜幕降临,驿馆里外都点了灯笼。
霍以骁躺在床上。
先前他睡着了,本以为会一直睡下去,哪知道越来越清醒。
随着时间渐近,更是闭眼一瞬都觉得多了些。
翻来覆去间,金桂花香从窗户传进来,绕在呼吸中,霍以骁翻身坐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么甜腻的味道,不及温宴身上的……
指关节抵着额头,霍以骁叹了声,双手重新束发,出了屋子,蹬墙翻了出去。
盯着他的亲随小跑着去报霍以暄。
霍以暄连连摇头:“早些出门,还用得上心急火燎地翻墙吗?”
驿馆离渡口不算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华灯下的临安城,依旧热闹。
岁娘在渡口四处张望,等到了戌初,一眼瞧见了从前头过来的霍以骁。
她赶紧迎上去:“请四公子安。”
霍以骁道:“她人呢?”
岁娘道:“渡口上人来人往的,您往这边上小舟,姑娘在湖中花船上等您。”
霍以骁跟着岁娘到了一处水岸,见她和船夫交代完,请他登船,冲口道:“你看着倒是驾轻就熟。”
岁娘眨了眨眼睛:“确实不是头一回。”
霍以骁脚下一顿,小舟晃了晃,船夫赶忙稳住小舟。
小舟离岸,缓缓往湖中去,霍以骁站在船头,看着远处大小不一的花船,眉头一点点锁了起来。
行了两刻钟,小舟靠上了一花船。
霍以骁也不等人架木板,起身一跃就上去了,站定后,他转头问岁娘道:“之前引的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岁娘不怕翻墙,却也学不会霍以骁的工夫,正抬着头等木板,闻言一愣:“什么?”
霍以骁咬着牙关又问了一遍。
岁娘“哦”了声,还未回答,就听见了自家姑娘的声音。
温宴从船舱出来,冲霍以骁笑了笑:“四公子想知道什么,不如问我。”
湖风吹来,船舱四周的纱幔随风轻缓。
温宴就站在纱幔前方,碎发叫风吹起,珠串轻轻响着。
霍以骁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他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清雅香气,是他喜欢的。
轻咳了声,霍以骁抬起脚步往船舱走。
越过温宴时,他微微顿了顿,道:“你这待客之道,还真是特别。”
温宴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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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上摆了酒菜。
霍以骁扫了一眼,大部分是江南一带、尤其是临安城里的名菜,并几样京城菜。
他不算特别挑食,但也有一两样忌口的食材,眼前竟是一样都没有。
温宴没有叫船上的小厮、娘子招待,只让岁娘守在一旁。
请了霍以骁坐下,温宴陪坐,拿着酒壶给他添了一盏。
霍以骁看向温宴,眉头微锁。
温宴没有解开披风,船舱两侧亦摆了两只炭盆。
虽然湖中夜风大,又是秋季,但在霍以骁看来,实在没有冷到这个地步。
他记得温宴从前不怎么怕冷的。
有一回,积雪到了脚踝处,他把皇上气得够呛,在雪地里罚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遥遥的,听见清脆笑声顺风而来。
后来遇上了才知道,是成安和温宴与几个小宫女一道在花园里打雪仗。
温宴当时连雪褂子都没有披,黄嬷嬷在后头苦口婆心,她却仗着不冷不肯添衣。
好多人都说,江南的冬天极少鹅毛大雪,与北方冷的截然不同。
温宴哪怕不适应,这也到底不是腊月。
今日请他登船游湖,却又摆出炭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霍以骁哼道:“你不若再多摆几个炭盆,便是三九天,都能在湖上飘着。”
温宴只当没听出他话里的刺,笑道:“都说断桥残雪是一景,我还未曾看过,四公子说的在理,等今冬落雪时,我再坐船来看。”
四两拨千斤。
跟棉花似的。
霍以骁不满意,干脆端起酒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自己酿的,”温宴道,“与城中卖的酒都不一样。”
霍以骁抿了一口,是桂花酒,还是温的。
他不喜浓郁的桂花香,倒不讨厌这盏桂花酒。
温宴好像没有放足桂花的量,香气一下子淡了许多,又不晓得添了什么料,入口顺和。
“你和成安平日还捣鼓这个?”霍以骁疑惑。
温宴笑了起来。
霍以骁会这么想很正常。
在寻常人看来,父母亡故后的这一年,温宴是不会有心思去研究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的。
能酿出一壶能入口的酒,自然是以前在京中掌握的手艺。
事实上,酒是新酿的,手艺是前世成亲之后学的。
霍以骁彼时的戾气远胜少年时,在宫中、朝堂行走,亦不可能远离酒水,郁郁之时,一壶冷酒接一壶,伤了肠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听了太医的建议,又寻了几位京中酿酒的老师傅,从照着方子配酒到自己添温补的药材进去,虽不能说对身体有多大益处,但总好过之前的冷酒伤胃。
时间长了,当然也清楚霍以骁喜欢什么样的口感滋味。
此番从庄子回到定安侯府,温宴知道霍以骁八成会跟着霍怀定抵达临安,便早早让黄嬷嬷寻了材料、备了酒。
不过这么些时日,从头酿造是不够的,就拿现成的调兑,今儿搬上船来。
这一些,温宴没有说给霍以骁听。
霍以骁几次都拿成安公主做挡箭牌,那温宴也就顺水推舟,默认了。
温宴提着酒壶,给霍以骁添了,又拿着勺子筷子,给他布菜。
花船缓行,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丝竹曲调。
霍以骁有些心不在焉,下意识地吃酒用菜,待回过神来时,才隐隐察觉出一些不对味来。
太自然了。
逢大节时,宫里赐宴,皇上、皇子、近臣,坐了一大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内侍们摆桌添酒布菜,他们是老宫人们仔细教导过,惯常做这个的。
霍以骁被他们伺候着,都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不自在。
而温宴的动作总是这么恰到好处,让他感觉不到一丝的不舒坦,反而是被带着、顺着她的节奏,一筷子接一筷子的。
甚至,温宴在顾着他的同时,都没有耽搁她自己用饭。
温宴怎么能把这事儿做得如此得心应手?
她在宫中数年,作为成安的伴读,她根本无需做这些事儿。
天赋异禀?
还是她经常给人布菜,太习惯了?
舌尖抵住了后槽牙,登船之时没有弄明白的那个问题又泛了上来。
跟眼前拿炉子煨着的锅子一样,咕噜咕噜的。
“哪个?”霍以骁看着温宴,语气颇为冷淡,“之前你让岁娘引上船的是哪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哭笑不得。
猜到他会问,也猜到会是这样的口气。
“四公子原是想问这个呀,”放下了手中筷子,温宴笑道,“我先前让岁娘引上船的那人,四公子也认得,正是季究。”
季究?
霍以骁的眸子骤然一紧,嗤了声:“你请他吃了什么?桂花酒、这一桌子菜?”
温宴支着腮帮子笑了一会儿,这才往前倾了倾身子,眼珠子一转,轻声道:“三只耗子,很肥,活的。”
有那么一瞬,霍以骁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看着温宴手指比划的那个“三”,眼睛晶亮晶亮的,丝毫不掩饰她的得意,霍以骁一肚子说不出来的闷气顷刻间全散了。
没有崩住,他甚至抱着胳膊笑出了声。
温宴抿了一口酒,道:“那天啊,我让岁娘骗他登船,让他白等着,他自己把自己灌醉了,然后回去找他那群兄弟打架,我就在小舟上看着,把三只耗子都扔了上去。”
霍以骁听她描述,笑了好一阵,这才定神看着温宴:“想法很不错,你是怎么让他跟狗腿子打起来的?他再醉也不至于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刚才把那一段隐下了,此时,她清了清嗓子,把那日学曲家兄弟声音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霍以骁没有听过那几人说话,可随着一句又一句的变化,他意识到了缘由,不禁讶异极了。
“你……”霍以骁指着温宴的喉咙。
温宴道:“我听过的都可以,说句大不敬的,连皇上和太妃说话,我都可以。”
霍以骁心头一怔。
他还未及往深处去想,只听温宴又开了口。
“四公子说得对,无事不登三宝殿,”温宴道,“你不用否认,我知道季究是被你扔下水的,顺平伯府此番要告状寻凶,虽然最后抓不到你我头上,可我做了初一,你做了十五,我们两个是一条船上的,不是吗?”
霍以骁下意识要点头,这才意识到,他差点儿又要掉到温宴的坑里去。
还好他反应快。
他坐直了身子,沉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动的手?或者说,在你到驿馆之前,你本不该知道我到了临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霍以骁的江南之行,并不宣扬。
便是到了临安府,衙门里也只知道霍怀定此番巡按带上了儿子、侄儿,并不晓得这位侄儿是传言里的霍以骁。
孟钰带他们游湖,见霍以骁不愿多作交谈,也很识趣。
他半夜里把人扔下水,不过半天,温宴就拦到了驿馆外。
按理,在定安侯府中的温宴是不会知道他来了。
既不知,又是如此猜到了他的头上?
温宴抿了抿唇。
霍以骁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酒盏。
温宴看到了,也心有准备——他在猜忌她。
猜她在京中另有眼线,猜她背后站着另外的人,猜她不仅不中立、甚至投靠了他的敌人,猜她的接近别有用心。
如此被质疑,温宴不会觉得心寒,反而全是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知道霍以骁面对着些什么,又经历着什么。
身份带给他的,从不是龙子的高高在上,而是算计和防备。
几位皇子对这个不知道何时就会认祖归宗的“兄弟”,岂会毫无芥蒂?
况且,皇上平日里对霍以骁偏宠,又对霍太妃尊敬、孝顺,别看霍氏一门在朝堂上不显山露水,身居高位的也只有霍怀定一人,但霍家最大的倚仗就是霍以骁。
而霍太妃那儿,是倾向于让皇上认霍以骁的。
皇位之争,从无亲兄弟可言,霍以骁这两年的遭遇,足以让他以审视的目光来看今日事情。
若非有线报,如何知他抵达?
若非别有所图,温宴和霍以骁以前的关系远远够不上这样。
也许,温宴是仗着霍以骁对她的上心,做了他人棋子。
“你觉得我是哪一位殿下的暗桩?”温宴直白地把问题铺了出来,“便是为了那万两银子,我就做不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
霍以骁一瞬不瞬看着她,似是在分辨她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道:“你要问我为何知道,我知道的还有很多,说是机缘也不为过。我来见你,邀你游湖,与你坦率说这些,全因我喜欢你,我想与你一块。”
霍以骁的心跳漏了一拍,而后越跳越快。
几分质疑,几分惊讶,几分犹豫,亦有欢喜。
可哪怕这欢喜只有一分,再这么多的情绪之下,也渐渐化作了苦涩。
他不知道要从何信起。
“就因为那万两银子?”霍以骁反问温宴。
“我的喜欢,怎可能只值万两银子?”温宴笑了笑,“我今儿这么说话,你可能疑惑又防备,可我还是选择这样的方式,只因心仪这事儿,从不是能掩藏起来的。”
霍以骁干脆丢开了酒盏,往后靠坐着,沉沉视线落在温宴身上。
他的眸子深邃,所有的情绪都藏匿其中,他就这样看了温宴许久,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自嘲一般的笑容。
再开口时,声音都带着哑:“温宴,我刚才一直在想,一年前的你,好像不是这样的性子?
你说与万两银子无关,好,抛开银子,我与你从前还有几分交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是宫中偶尔遇上,你过来请个安的关系吧?
就这样,你从哪里来的喜欢?
还是有什么事儿我不记得了?
我过糊涂了,或是记忆浑浊了?”
一连串的问题,每一个,温宴都有答案,却都不能说。
她也不着急,缓缓道:“今儿说了你也不信,既然一条船上了,不如先摆平了事情,再说这些?”
霍以骁锁着眉头,想刺两句,话到了嘴边,终是说不出口,哼了声:“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能说出什么来。”
说完,霍以骁收回了视线,站起身往外走。
他思绪乱着,别管温宴在琢磨些什么,继续待下去,怕是一个不留心,真被她给带到坑里去了。
花船不远处,送客离开的小舟不远不近跟着,见客要走,渐渐拉近了距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没有挽留,跟着霍以骁出去。
那一层幔帐委实拢不住热气,可出了船舱,夜风直直吹过来,还是让温宴不由自主地抱了抱胳膊。
霍以骁睨了她一眼,道:“你那披风是中看不中用的?府上用不起好料子了?”
温宴弯着眼笑了,走到霍以骁边上,仰着头看他:“骁爷,我知你不喜欢被人称为‘四公子’,先前我还那么叫,只觉得突然改口,不太合适,刚才既说了我喜欢你,那往后我就改口了。明日我会去衙门。”
霍以骁的眉头又皱了皱,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跳上了小舟。
温宴的小舟也靠过来了,她扶着岁娘的手换到舟上,就见小丫鬟一言难尽地不住瞅她。
“有话就直说。”温宴笑道。
岁娘闻言,憋不住话了:“姑娘,您先前的意思是,巡按大人到了,您就能回京城去了。
您莫不是想让四公子、不对,想让骁爷带您回去吧?
回京虽然是大事,但您为了回京,拿喜欢不喜欢的骗他,这不大合适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眨了眨眼睛:“我可没有骗他,我就是喜欢他呀。”
“奴婢不信,”岁娘撇嘴,“骁爷瞧着也不信,您要利用他,这路子走得也不对呀。”
温宴支着腮帮子笑了一阵。
岁娘不懂,温宴却是了解霍以骁的。
霍以骁的防备心重,前世若不是霍太妃把温宴推到他跟前,霍以骁也不会轻易信她。
即便他心里念着她,这层防备也无法轻易放下。
今生,温宴主动出击,防备只会更盛。
可她必须如此。
把话说明白了,让霍以骁自己想去,纠结迟疑到最后,他还是会悄悄地、小心翼翼地给温宴一个机会。
别听他说的,得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道:“你且看他最后信不信。”
另一厢,霍以骁回了驿馆,迅速关紧了门窗,免得霍以暄来烦他,而后,往床上一趟,眼睛闭了又睁开。
脑海里,全是温宴的身影,她似乎还与他坐在一张案上,抬着眼冲着他笑。
霍以骁重重捶了捶床板。
看吧,被温宴那么一绕,他最初想问的如何得知他到了临安城,就没有下文了,被温宴带跑了。
小丫头片子,满嘴的胡话!
也不知道到底在盘算什么?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把那些话挂在嘴上?
无事献殷勤,骗他说什么喜欢,他可不能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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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嬷嬷迎出来,道:“姑娘,二夫人使人来过一趟。”
岁娘有些紧张,低声问:“妈妈,来人没有发现姑娘不在府里吧?”
黄嬷嬷看向温宴,道:“都是照姑娘的意思应对的。”
温宴颔首:“我换身衣裳去畅园。”
“这个时辰去?”岁娘奇道。
温宴笑道:“我若不去,我怕二叔母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如温宴所料,畅园里,曹氏辗转反侧。
季究又落水了,她幸灾乐祸笑了一通,没想到,胡嬷嬷去衙门给温子甫送东西,带回来消息说,那顺平伯府又去衙门里报官了,扔季究下水的人提到了温宴。
曹氏一下子就忐忑上了。
顺平伯府不要脸不要皮,一次又一次扯着温宴不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定安侯府虽然不理亏,但自家还有案子在身上没有解决,如此是是非非、沾染不清的,也不知道对温子甫会有什么影响。
也许,那京里来的巡按御史就觉得温子甫事儿太多,烦了呢?
曹氏犹犹豫豫着,一个人想不周全。
桂老夫人时疯时愣,几个小的又不顶用,曹氏竟是没有人可商量。
她最后不得不使人去请温宴。
哪知道胡嬷嬷走了一趟,一脸怪异着回来,附耳告诉她,温宴不在府里,出门去了。
曹氏猛然抬头看天。
漆黑,几颗星子。
这个时辰?!
府门都关了啊!
曹氏险些一口气呛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非温宴真会翻墙,哎呦妈呀,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上回季究落水的罪过肯定甩不干净了。
不不不,这一次的也说不清。
曹氏不敢提,也不许胡嬷嬷外传,按部就班地梳洗,睡下,睁着眼到了大半夜。
听闻温宴来了,她赶紧披了衣裳起来。
“祖宗!”曹氏见温宴笑嘻嘻的,急得嘴都瓢了,“我的小祖宗!你你你……”
温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您别急,真的无事。”
曹氏大喘了一口气:“你去哪里了?怎么出去的?真翻墙了?那季究落水跟你又无关系?”
温宴不急,慢慢道:“我猜到您八成会寻我,没让黄嬷嬷糊弄胡嬷嬷,直接就把我出去了告诉您了,我这么有把握,您就别急了。”
曹氏垂着肩,心说,还不如不告诉我呢!
反正就黄嬷嬷的本事,糊弄胡嬷嬷那还不是几句话的事儿?
可转念一想,她还是挺想做个知情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心惊肉跳,不也挺刺激的。
“那宴姐儿,你去哪里了?”曹氏问。
“我给祖母请大夫去了。”温宴一本正经道。
曹氏奇道:“夜里去请大夫?那大夫才从山里下来?请来了没有呀?”
温宴扑哧笑出了声,弯着眼道:“大夫没有来,但您放心,他说了,祖母的病,没几天就能好,保管能清醒过来。”
曹氏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看病的,还是算命的呀?
怎么听着就这么不叫人心安呢?
别不是什么江湖骗子吧?
温宴又道:“夜深了,叔母还是早些休息。我明日也要出门,随巡按大人一块去顺平伯府。”
“去哪儿?”曹氏一阵牙痛,“季究落水真是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抿了抿唇,道:“他家老是揪着我不放,给他一次解决了,省得继续烦。”
“也是,”曹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有把握,对吧?”
温宴安抚好了曹氏,这才回去歇息。
曹氏重新躺到了床上,继续翻来覆去。
前半夜是提心吊胆,后半夜是好奇心作祟。
翌日一早,温宴先去了长寿堂。
桂老夫人醒着,就着青珠的手用了药。
温宴屏退了人,单独与老夫人说话。
“我昨儿夜里出去了,去西子湖上转了一圈。”温宴压着声儿道。
桂老夫人仿若没有听见,眼神放空,斜斜躺着。
温宴又道:“霍以骁来了,我请他游船,您猜,昨儿凌晨季究被人扔下水,那个人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温宴也不等桂老夫人回应,从内室退了出来。
桂老夫人的视线追着温宴的背影,等青珠再进来时,她又回到了眼神涣散的样子。
曹氏安排了马车送温宴和黄嬷嬷去府衙。
胡嬷嬷搓着手上了车,道:“一会儿还要去伯府,我以前陪着夫人去过几次,也算认得路。”
温宴哪里不知道曹氏的意思,也不掀胡嬷嬷的底,笑着道了声谢。
府衙外。
温宴直到霍以骁出现,才从车上下来。
霍以骁靠着石狮子,懒洋洋的,催霍以暄进去请霍怀定。
霍以暄冲温宴颔首,自觉十分识趣,并不杵在这儿煞风景,先一步顺着台阶上去。
而后,他听见了温宴的声音。
不轻不重,咬字清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声“骁爷”。
霍以暄险些绊着,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对上霍以骁横过来的目光,他又只能摸着鼻子转回来。
如果没有记错,昨儿在驿馆外头,温宴唤的是“四公子”吧?
这连一天都没有,怎么就唤了称呼了呢?
两人昨夜游西湖,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霍以暄好奇极了,偏他一早几次“逼问”霍以骁都没有答案。
“你去伯府打算怎么说?”霍以骁垂着眼,淡淡开口。
温宴道:“你又准备怎么说?总不能是去认下吧?”
霍以骁哼了声:“我便是认了,又有什么关系?”
“也是,”温宴眼睛一亮,笑眯眯道,“有你替我出手,我感激万分,好叫顺平伯府知道,我与骁爷有交情,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的眉头倏地皱起来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讲白了,就是小狐狸遇着麻烦了,寻上了他这只老虎想借威风!
果然是不能信她!
笑得越甜,骗人的话越多!
温宴只看霍以骁神色,就知道他定然又质疑上了。
她也不解释,反正最后保准信她。
很快,霍怀定带头走出了府衙大门,一行人到了顺平伯府。
小伯爷得了消息,急匆匆迎出去,心里不住泛着嘀咕,霍大人办案,怎的还把自家子侄带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伯爷和众位大人们互相道了声安,又冲霍以暄和霍以骁微微颔首。
他不知霍以骁真正身份,只当是霍怀定的侄儿,如此举止并无不妥。
霍以骁也不在意那些,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了温宴身上。
温宴就跟在后头,身边两位嬷嬷,跟左右护法似的,一个比一个神情严肃。
反倒是小狐狸,慢悠悠的,轻松又自在。
霍以骁啧了声。
这是寻到了老虎,狐狸打算看戏了。
小伯爷也看到了温宴三人,打量了两眼。
他没有见过温宴,却认得定安侯府的马车,心里一盘算,使人去后院知会小伯爷夫人。
毕竟是女眷登门,该由夫人出面。
一行至议事的花厅,小厮们端茶送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顺平伯请了众人入座。
温宴等温子甫坐下后,在他身后寻了个座儿,自顾自坐下。
小伯爷想了想,问温子甫道:“温同知身后这姑娘……”
温子甫道:“我家侄女儿。”
这时候,小伯爷夫人抬步进来,一眼看到温宴,她不由愣了愣。
自打那日道上偶遇温家马车后,她再没有见过温宴,可这小姑娘的名字就围绕在了她的生活里。
季究一遍一遍地提,伯夫人也催个不停。
偏偏,两家闹得极其不愉快。
伯府下帖子相请,温宴也没有露面。
小伯爷夫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好几次自问,这姑娘到底哪里出奇了,能让宝贝儿子看了那么一眼就念念不忘。
这回再看,眉眼如画,是真的标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淑女窈窕,叫人放不下,也不稀奇。
只是,今儿不请自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伯爷夫人正思考着,背后又绕出来一少女,盯着温宴打量。
这少女是季二姑娘,先前把温慧气得要炸了的,就是她。
“你就是温宴?”季二姑娘抬着下巴。
她认得其他的温家姑娘,这个没见过的,自然能猜出来了。
“那日请你你不来,推说什么孝期不孝期的,怎的,今天出孝期了?”季二姑娘道,“还是你祖母半疯半癫靠不住,你要……”
“行了!”小伯爷青着脸斥声,都没敢去看顺平伯的脸色。
季二姑娘懵了下,还要说什么,被小伯爷夫人狠狠拦着才勉强压住了。
温宴眼皮子都没有抬,垂着头捧着手中茶盏。
黄嬷嬷上前一步,脊背笔挺,一字一字,不疾不徐,却中气十足:“贵府公子两次落水,我们姑娘深表同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这与我们也没有什么干系,只是落一次水,扯一次到我们姑娘头上,这实在不是个事儿。
众位大人们都知道,我们侯府近来也遇上了状况,案子突然,凶手没有明确线索,老夫人和三夫人的伤势又很叫人挂心,侯府委实没有精力和心思,一次又一次地来应对贵府了。
我们老爷今儿带姑娘过来,是想当面说说明白。
姑娘戴孝之身,不值当贵府公子又是泼脏水、又是打人闹事来求娶。
请贵府往后不要再纠缠了,请霍大人替我们做个见证。”
小伯爷的脸从青直接染黑,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愕然看着黄嬷嬷。
季二姑娘跳起来要大骂“奴才没规矩”,被接连踩过坑的小伯爷夫人死死捂住嘴,让两个婆子给押回后院去。
与黄嬷嬷讲规矩?
疯了不是!
胡嬷嬷面不改色,心里却激动万分。
同样是当嬷嬷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若有黄嬷嬷这本事,那夫人在侯府……
不对。
侯府就这么点地方,二夫人也用不上多大的拳脚。
霍以骁抱着胳膊,睨了温宴好几眼。
温宴垂着个脑袋,乖乖巧巧,甚是听话模样。
可一个大晚上敢翻墙进、翻墙出的,能是个胆小、只在长辈身后唯唯诺诺的小孩子吗?
霍以暄说,温宴一开口把李知府怼得说什么都不是。
昨夜在花船上,温宴又胆子大到什么都敢说。
这会儿不开口,让黄嬷嬷冲在最前头。
且不说霍怀定本就认得温宴,且知道季究第二次落水的黑手是谁,便是来个与温、季两家从未有往来的官员,也会立刻偏向温家。
与温宴一比,见了客人连问安都不会的季二显得毫无教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儿教成这个德行,儿子又能是个什么性情?
小狐狸算得细着呢。
不愧是深宫里磨砺过的,心眼、手段都不缺,目的明确,下手精准。
啧!
信不得!
小伯爷尴尬着道:“小女无状,叫各位大人见笑了。犬子落水之事……”
霍怀定摸了摸下巴:“原本这些案子,都由临安府裁度,只是牵扯到了侯府、伯府,都是本朝功勋后代,不该为了这些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所以本官来做个协调。小伯爷请落水的那位公子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他是苦主,他来说。”
小伯爷硬着头皮看顺平伯。
顺平伯道:“应当的。”
季究还病着,无精打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伯夫人放心不下,亲自陪孙儿过来。
季究看到了温宴,眼睛亮了亮,朝她走去:“我可是为你落了水!”
黄嬷嬷一把拦在跟前:“怎么?我们姑娘难道还要向公子您道谢不成?”
“道谢……”季究眯了眯眼,“道谢也行。”
嗤——
嘲笑声传来,季究循声望去,盯着霍以暄和霍以骁。
霍以暄还收敛些,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霍以骁浑然不在乎,讽刺得明明白白。
“你俩什么人?”季究涨红了脸。
霍以骁道:“家里有人当官,跟着来看看,仅此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下,霍以暄绷不住了,捂着脸肩膀直抖。
差不多一模一样的话,正是霍以骁把季究扔下水前说过的。
季究瞪大了眼睛:“是你!你把我扔下水的!我记得你的声音!”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了霍以骁,或是惊讶、或是好奇。
“记得声音?”霍以骁道,“头一回落水的案卷上,你还说听到了表兄弟的声音,得知他们算计你,才气汹汹地回去算账,结果呢?
你年纪也不大啊,身子骨差、耳朵也不行,照我说呢,还是少喝点花酒、多做点人吧!”
温宴抿着唇,忍住了笑。
她怎么就这么喜欢霍以骁呢!
可真是太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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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究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气急败坏,指着霍以骁,却是不知道如何还嘴。
顺平伯和小伯爷亦是愕然,没想到一个晚辈,会这么开口。
伯夫人见不得孙儿吃亏,死死瞪了霍以骁一眼,抬声质问霍怀定:“霍大人,这不妥当吧?这里是伯府,不是什么人都能大放厥词的地方!”
霍怀定搓了搓手。
霍以骁是个什么脾气,他能不知道?
别说是讲两句不中听的,他那日敢扔季究下水,今日说不准就敢掀桌子。
伯府又如何,御书房都掀过。
当然,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霍怀定冲顺平伯和小伯爷摇了摇头,无奈着叹了一声:“小子不好管啊,最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纪,说了没用打也没用,两位也是做长辈的,是吧?”
顺平伯转过头哼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伯爷刚刚为女儿的无状道过谦,此刻只能吃哑巴亏,讪讪应和。
伯夫人见霍怀定装傻,直接问季究:“你没有听错,是吧?”
季究忙不迭点头。
伯夫人便道:“苦主指认了凶手,衙门难道不管?你和温家小丫头是什么交情,要你帮她出头?”
霍以骁拧眉,刚要开口回话,就见温宴冲他眨了眨眼睛。
他不由就收住了。
小狐狸装乖装了一阵了,一直垂着脑袋不声不响的,忽然有了动作,不晓得是在打什么主意。
他且看看。
温宴站起了身,道:“寻不着凶手,也不该随意泼脏水。
先谣传我与贵府公子有私,我不理会,现在又问霍家公子与我是什么交情……
在伯夫人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伯夫人被温宴当面驳了,下不了台,下意识就往下接:“若没有交情,凭什么替你管东管西管我们什么出身?”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贵府指使凶手伤害了我祖母和叔母?”温宴反问。
这话一出,别说伯夫人了,其他人都有些懵。
温宴道:“我祖母和叔母,在临安城中并无结怨之人,近来闹得不愉快的,也只有跟你们顺平伯府。
祖母回府养伤,伯夫人急匆匆赶到,没说过什么探望伤势的话,反而是说我祖母不行了,该冲喜了,话里话外就图了一个‘我’。
既然伯夫人认为,霍公子是因为与我有交情而出手。
那在我看来,祖母和叔母遇袭,也该是你们府上意有所图!”
顺平伯和小伯爷交换了个眼神,眼底满是疑惑。
道理是这么说的?
听着不太对劲儿,但又像那么一回事儿。
霍以骁直接笑出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歪理,温宴为什么能说得这么义正辞严?
愣是仗着面不改色的沉静,把一群人都糊弄住了。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修炼到家了。
别看狐狸小,没少下功夫。
霍以骁瞥了眼伯夫人和季究。
这对祖孙面色极其难看。
尤其是季究,眼神颇为闪烁。
霍以骁扬眉,颇不是温宴一通乱拳,打到点子上了?
不,不是乱拳。
温宴是在验证她自己的猜想。
显然,她极有可能猜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挖坑、设陷、引导,小狐狸一环套一环。
伯夫人梗着脖子,道:“胡说八道!年纪轻轻,跟你祖母一样不识抬举!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好前程!”
温宴答道:“这就不劳伯夫人操心了。”
说完,温宴又与温子甫道:“叔父,顺平伯府就不是个讲理的地方,既说不通,我们还是回去吧。”
温子甫的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临安府算是个太平地方,可他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杀人放火的案子还是见过些的。
伯夫人和季究的反应,温子甫看在眼里。
虽无实证,但十之八九,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这笔账,一定得好好算。
再看霍家那小子,他先前也以为是霍怀定一普通侄儿,可谁家普通晚辈能这么大言不惭?
而霍怀定,根本不在乎小辈对伯府出言不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这么放肆的侄儿,除了传闻里皇上的私生子,还能有谁?
若是四公子,满不在乎地扔季究下水,也说得过去。
人家什么身份,还管你一个伯府纨绔子吗?
至于和温宴的交情……
曹氏曾与他提过,桂老夫人回绝伯府,还对温宴的将来颇有信心。
这份信心的来源,莫不就是四公子?
可是,去岁的案子……
那案子不算小,若不然,他的大哥、大嫂和大嫂娘家及姻亲,不会为此丧命。
要说大,温宴、温章完好无损,也没有耽搁他和温子览当官。
一切只看皇上怎么断。
大致局势分清楚了,温子甫有了底,与霍怀定道:“大人,伯府胡搅蛮缠的,下官先回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怀定也站起身来:“本官今日来问问案子,没想到贵府直接把凶手定到了本官侄儿头上。
府衙办案讲证据,只靠贵府公子听声,本官不可能把侄儿关起来审问。
这案子就先这样吧。
贵府若有不满之处,只管往京里递折子弹劾。
当然,本官也有一句话要说,姑娘家重名声,贵府也别没事儿找事儿了!
不然,本官参上一本,贵府也不好受啊。”
顺平伯气得甩袖而去。
小伯爷把人送出了府,关上大门,亦是一脸郁气。
总之,不欢而散。
霍怀定和温子甫回府衙做事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子甫道:“给大人添麻烦了。”
“无妨。”
温子甫试探着又道:“给大人家的公子,也添麻烦了。”
霍怀定岂会听不懂,笑了笑,什么也不答。
另一厢,温宴让马车又停到了驿馆外头,霍以骁大步往里走,她不紧不慢跟上去。
霍以暄机灵,一拍脑袋就溜没影儿了。
霍以骁听着身后的脚步声。
就这么一点儿大的地方,不远不近的,又不说话。
只那脚步,跟打拍子似的,清楚极了。
霍以骁干脆先转过了身,看着温宴:“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道:“骁爷今儿仗义执言,我得道谢。”
“谢礼又是一桌酒菜,请我游湖?”霍以骁道。
“有何不可,”温宴笑了起来,“今晚,我还让岁娘在渡口候着。”
霍以骁哼了声。
他拿话讽温宴的,谁想到这小姑娘愣是装作听不懂,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温宴,”霍以骁抱着胳膊,道,“又在打什么主意?不妨直说。”
温宴认真想了想,道:“在想,怎么把刺伤祖母、叔母的凶手揪出来。”
这下子,霍以骁生生被气笑了。
这只小狐狸,狐假虎威上瘾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霍以骁转身就走。
温宴忍俊不禁,这下把人气跑了。
偏偏,霍以骁被气跑的样子,都让她觉得可爱极了。
相比起前世那个经历磨砺后,偏执又阴郁的霍以骁,眼前这样,真的叫人放心许多。
生动且直白,透着少年气。
温宴轻快着脚步,继续跟上去。
屋子近在眼前,霍以骁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
“你……”
“喵——”
一声猫叫打断了霍以骁的话,他循声看去,只见黑猫轻盈地墙外进来,四只爪子踩地,又迅速一跃,跳入了温宴怀中。
温宴抱住了黑猫,揉了揉它的脖子,逗得那猫儿扬着脖子又叫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笑着介绍道:“它叫黑檀儿,我昨儿跟你说过,吓唬季究的那三只大耗子,就是它抓来的。”
霍以骁“恩”了声,盯着黑猫看。
他不止是昨夜听温宴提过,先前还听霍以暄提过。
说温宴这位苦主上衙门,还抱了只成精的黑猫。
一连串的动作,反到弄得李知府叫苦不迭。
小狐狸去耀武扬威,还带了只黑猫当打手。
而他霍以骁,温宴眼中的老虎,说白了,也就是大了点的猫。
啧!
那股子躁意又涌了上来,霍以骁的眉头更紧了些,道:“也太黑了些,看着比不上成安的那只波斯猫。”
话音一落,黑檀儿背上的毛全竖了起来,大叫了声。
霍以骁嗤笑道:“能听懂话,还听不得实话,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压着黑檀儿,没让它给霍以骁一爪子。
霍以骁看那一人一猫较劲,沉着脸进了屋子,反手就把门关上,甚至很快把窗户都带上了。
温宴稳住了黑檀儿,这才忍着笑上前敲了敲窗:“说好了的,你若不来,我只能在湖上吹冷风了。”
屋子里,霍以骁就躺在窗下的榻子上。
他听见温宴说的话,也听见了脚步声。
先前一直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的脚步,越行越远,也越来越轻。
霍以骁抬起手,拍在了窗户板上。
本就没有落栓,叫他一拍,吱呀启了一条缝。
院子里空无一人,温宴的身影已经寻不见了,只余下那棵高大的金桂。
花香随风涌入,腻得他头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干脆闭上了眼,迷迷糊糊地想,就小狐狸这样的性子,他以前怎么会觉得她平和、文气的?
半梦半醒间,霍以骁梦见了几年前。
瑞雍四年,皇太后沈氏薨逝,他被皇上和霍太妃接到宫中,为三皇子伴读。
他比三皇子小几个月,年纪相当,又出身霍氏,这样的安排并不超越常理。
甚至在当时,还有说是霍氏选择了三皇子朱桓。
将来如何,一切还不好说。
朱桓和他的母妃唐昭仪为了拢住霍太妃的力量,对霍以骁十分看重和客气。
最初时,一切都很寻常。
只是没有多久,隐隐吹了一阵风,说他是皇上的亲儿子,当年因顾忌沈氏而不得不送走,沈皇太后没了,皇上便接回来养在身边。
有人信,有人疑,有人观望,有人扔出棋子试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的处境霎时间变的微妙起来,与朱桓的关系也僵住了。
那年,他十二岁。
那日,秋高气爽。
他不小心又吃了亏,甩开了所有人,跑到了无人居住的一宫室。
游廊中,小姑娘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坐在石板上、靠着栏杆睡得很沉。
猫儿警醒,一听见声音就扑腾起来,溜上了树。
小姑娘懵懵睁开了眼,傻乎乎地看着他。
霍以骁转身想走。
小姑娘揉着眼问他:“白玉团呢?”
霍以骁抬了抬下颚:“树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姑娘便跑到了树下,仰着头冲树上的猫招呼,说了一堆好话,却不见那猫儿动一下身子。
霍以骁被她“好言劝猫”给逗笑了:“它难道听得懂?”
想了一会儿,小姑娘才点了点头:“也是。你能替我抓它下来吗?”
霍以骁自是没有答应。
小姑娘颇为无奈,又道:“那我自己去抓,你帮我看着些,万一它跑了,你要告诉我是往哪里跑的。”
霍以骁不置可否,却最终没有离开,看着她爬树、抓猫。
他一直在想,就这么个看着乖巧又听话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说爬树就爬树的呢。
等有嬷嬷寻来,霍以骁才知道,她叫温宴,夏太傅的外孙女,是成安的伴读。
温宴跟着嬷嬷走了,走了老远,又回过头来冲他笑着挥手。
后来,他又遇上过温宴几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跟在成安身后,无论是说话还是举止,皆是皇家仪态,根本不像是个会爬树的。
直到有一次,他沿着宫道走,边上宫墙上突然冒出来一个脑袋。
两人都愣了愣,温宴趴在墙上,手指比了个噤声,冲着他笑。
而后,边上又冒出来了一个,正是成安。
原来,不止温宴能翻墙,成安也会。
成安威逼利诱不许他说出去,温宴就在一旁抿着唇笑。
他当然不会说。
在宫中,这些趣事,他也无人能说。
……
霍以骁睁开了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色沉了,他睡了很久。
梦境散去,他以手背覆眼,深吸了几口气。
他很久没有梦见过前几年的事情了,今儿大抵是见温宴抱着只猫,才突然涌上来。
桌上茶壶里只有凉茶,他一口气全喝了,唇齿念着的却是昨夜尝过的温热桂花酒。
酒有瘾,绕在喉头间,越来越想的慌。
最终,霍以骁还是出了驿馆,往渡口去。
岁娘依旧候在那儿,见了霍以骁,熟门熟路地请人登了小舟。
霍以骁听着水声,问道:“知道你家姑娘酿酒的方子吗?”
岁娘道:“昨儿姑娘就说了,您想知道什么,不如去问她。”
霍以骁不满意,却也没有再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舟靠上了花船,霍以骁依旧不等木板,跃了上去。
温宴就站在甲板上,冲着他,弯着眼睛笑了笑。
倏然间,这个笑容与那年宫墙上露出来的笑容重叠在了一起,除了五官长开了些,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温宴还是温宴。
性子平和文气、说话多斟酌、慢悠悠的,只是表象罢了。
这表象与眼前的她并无冲突。
究其根本,她在规矩深重的宫中就会爬树,会翻墙,现在再没有宫规压着,不就越发无法无天了嘛!
无法无天到,拿满嘴的胡话来糊弄他!
“我来听听你今儿个又会编出什么话来。”霍以骁绷着脸,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霍以骁先坐下,没有等温宴动手,自己先倒了盏酒。
冷热菜肴在跟前摆开,他扫了一眼,抬起眼皮子看向温宴。
与昨儿的菜色并无重复,却还是没有一点儿他忌口的东西。
“你从哪里打听的?”霍以骁问。
这话没头没脑,但温宴听懂了,她没有立刻答,只是落座,慢条斯理盛了一碗热汤。
她也不喝,就端着暖手,热气氤氲下,那双晶亮眸子里全是笑意。
这问题,与昨儿被她带过去的那些疑惑一道,怕是叫霍以骁想了一晚上吧。
他心思重,必定会琢磨。
思前想后的,还要怪她“粉饰太平”,没有一点儿实话。
思及此处,温宴眼中笑意更盛,道:“没有打听,都是我自己观察来的。知道骁爷不信,还是昨儿说的,往后就知道了。”
霍以骁啧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儿明明说的是,两人都在一条船上,事情解决了再提。
今天温宴扯着虎皮把顺平伯府气得够呛,但告不出结果,只能撤了案子了事。
季究两次落水,按说是“解决”了。
结果小狐狸倒好,现在话锋一转,成了“往后”。
霍以骁跟着霍怀定巡按江南,走的也不仅仅临安一处,在这城里待十天半个月就不错了,跟她哪里来的“以后”?
讲直白些,就是温宴连故事都懒得编。
敷衍得毫无诚意。
若不是一桌子酒菜还对胃口,他这晚上算是来亏了。
温宴一面用自己的,一面给霍以骁布菜。
看穿他憋着火气,温宴没有继续火上浇油,两人无声用了。
酒足饭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抵是菜色颇为顺心,霍以骁憋着的火气散了些,低声道:“怎么揪凶手,想出来了吗?”
“我只能猜到和顺平伯府有关,”温宴道,“只是,没有物证、亦无人证。”
行凶案子,除非是现场抓着,否则不好评断。
尤其是凶手跑了个没影,只靠一块布料,要在临安城里抓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别说他们并不知道顺平伯府是从哪里寻了个动手之人,便是反过来,季究认得霍以骁的声音,霍以骁甚至去伯府里转悠了一圈,季家不照样没办法坐实霍以骁扔季究下水的事儿嘛。
心知肚明,比不上“铁证”。
温宴前世也遇着过这样的状况。
被人挖坑了,哑巴吃黄连;让人掉坑了,有恃无恐、落井下石。
温宴往霍以骁这边倾了倾身子,压着声儿道:“栽赃、陷害、编故事、挑拨离间。”
一个词接着一个词,愣是没有一个是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饶是霍以骁等着温宴胡言乱语,还是哭笑不得。
“黄嬷嬷就教了你这些东西?”霍以骁问。
温宴脸皮厚,不怕他嘲:“难道要教老实、不动脑、问什么就说什么、傻乎乎给人当枪使吗?”
霍以骁一愣,而后支着腮帮子笑了一阵,道:“也是。”
皇宫中生活,心眼多远胜心眼少。
温宴若是个傻天真,不止连累成安,兴许还会连累惠妃。
惠妃怎么会不让黄嬷嬷提点温宴呢。
笑完了,霍以骁坐直了身子,一瞬不瞬看着温宴:“所以你学了那么多,就惦记着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当枪使?”
温宴眨了眨眼睛。
霍以骁的目光冷了下来:“温宴,我猜猜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要编故事,得我伯父捧场,你拿我当说客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直白揭穿,霍以骁本以为小狐狸会下不来台,哪知道温宴丝毫不介意,还冲他莞尔一笑。
笑得很甜,眸子里还映着他。
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那声“喜欢”。
明知道是胡话,胡话还在脑海里来回打滚不肯散!
霍以骁轻咳了声,伸手去拿酒盏。
桂花酒已经凉了。
正好他心里躁,凉的才好。
还不及他拿起来,手就被按住了。
温宴的手就搁在他的手背上,道:“凉的不好,我让岁娘去换壶热的。”
霍以骁没有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只手很白,亦很软。
指甲没有染色,修得圆润,衬得手指细长。
手很凉,显得他的手越发热,也许,是他热了,才显得温宴的手凉了。
霍以骁的指关节曲了曲,温宴却跟没有察觉似的。
他只好锁着眉把酒盏松开,僵着声,道:“你换。”
温宴这才收回了手,唤了岁娘来交代。
手背上那股子凉意消失了,霍以骁的指尖点着桌案,脑门一阵阵痛。
等岁娘送了热的来,温宴把酒盏中凉的洒了,重新添满。
霍以骁拿起来抿了一口。
淡淡的酒香在唇齿间散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规矩不规矩的,该懂的都懂。
他能看着温宴翻墙,也能一道游船,哪怕是温宴说胡话,他也由着她。
反正是小狐狸的糊弄话,不信就是了。
可刚才的那一下,到底不应该。
温宴念的书多了去了,可能不懂吗?
她是不讲究这些,还是不跟他讲究这些?
小狐狸心眼多,目的明确,又爱胡来!
霍以骁按了按眉心,咬牙道:“我就不该多管闲事。”
温宴道:“万两银子的交情,哪会不管?”
霍以骁气得牙痒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就不该好心掏那些银子!
看看,得了好处的这个,蹬鼻子上脸了!
温宴看他神色,不敢真把霍以骁逗恼了,憋着笑,直说了自己的计划:“李知府是株墙头草,他与案子按说没有干系,但吓吓他,应当能有收获。”
毕竟,是他在温子甫跟前提了句天竺上香。
温宴虽然有学人声音的本事,但若李知府清醒着,她糊弄不了人。
最好的办法是让李知府喝得半醉半醒。
这就需要霍怀定出面了。
巡按大人不上席,便是温子甫劝酒,李知府都不敢喝一盅。
“你倒是会物尽其用。”霍以骁说着站起了身,往船舱外走。
温宴笑着跟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跳上了小舟,抬眼看温宴。
夜风有些大,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双手在身前搓了搓。
霍以骁沉了脸。
定安侯府是什么家底?
哪怕传到头了,难道给姑娘御寒的皮裘也用不上了?
还是温宴跟以前似的,不肯裹得严严实实?
真就是胡来。
起居胡来,行事更胡来。
让霍怀定给李知府灌酒,亏她想得出来。
他不想帮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舟靠岸,霍以骁回到驿馆。
屋子里只有冷茶了,他习惯着想喝,猛得回忆起温宴按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
凉的不好。
霍以骁烦躁着叫了人,递了茶壶过去:“问厨房要壶热的。”
交代完了,霍以骁拉了把椅子坐下。
还是得帮她。
小狐狸胆子大着呢。
不帮她,她胡来,万一又出什么状况……
他那万两银子不是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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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怀定背着手进了临安府衙。
温子甫正埋头整理案卷,听见动静,赶忙起身行了一礼。
霍怀定道了声“辛苦”。
其他人还没有到,霍怀定一面饮茶醒神,一面道:“温同知府上的那位侄女儿,倒是个有趣人。
温子甫微微讶异,抬眼看霍怀定。
他昨日打了半天算盘,断定了那位“侄儿”的身份,又估摸温宴与对方相熟,从顺平伯府出来后曾出言试探霍怀定。
当时霍怀定与他打马虎眼,不愿多言。
今日怎的自己先提了?
温子甫想了想,道:“这也是现在,提起她来时会被说成我们‘温家’的姑娘。
在以前,各个都说是夏太傅的外孙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怕叫大人笑话,下官以前总会有些吃味,明明姐儿是我们家的姐儿,定安侯府也不是上不了台面的,怎的都说夏家呢。
这些日子,下官才理顺了些。
经过夏太傅教导,又在宫中多年,姐儿的性情、举止,尤其是胆识,真就高了一大截。
别说她几个姐妹,遇事时的沉着冷静,连下官的内子都远不如她。”
霍怀定抱着双臂笑了起来:“谁家的,不都是她?”
温子甫也笑,笑过了,又叹气:“也是下官这个做长辈的不得力,家里遇上如此见血的案子,还得姐儿操心。”
霍怀定道:“都是一家人,有力出力。温同知近日也颇为辛苦,本官到临安之后,李知府提了要接风洗尘,都耽搁着,不如就今晚,附近寻个酒家,简单吃两杯,既接风,也放松下。”
没等温子甫应下,李知府从外头进来,听了半截,忙不迭点头。
拍巡按马屁,天经地义,先前机会不多,这会儿霍怀定开口,怎么可能错过。
一来二去,便定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傍晚时,秋风落雨。
亏得地方近,倒也不麻烦。
李知府请霍怀定落座,搓着手道:“这回简单些,下次还是去西子湖上,风光好,给大人践行。”
霍怀定哈哈笑了,招呼着店家多上两壶热酒,先去去寒气。
等热酒送上,他主动给坐在身边的李知府满上。
李知府受宠若惊,以至于筷子没动几下,酒先喝了三盏。
霍怀定又给倒了一盏,一面倒,一面犹自好笑。
作为都察院的右副都御史,又有个名为太妃、地位近太后的姑母,霍怀定极少应酬酒局,便是去了,也是底下人奉承着,哪有他主动给人灌酒的事儿?
灌的还是一地方知府。
说出去,惊掉多少人下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着夏太傅,霍怀定对温宴有些长辈对晚辈的好感,但这不足以让他帮忙设局。
可没办法,谁叫霍以骁开口了呢。
霍怀定是不知道霍以骁和温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霍以骁能因温宴把季究扔下水,最最起码,两人得是朋友吧?
霍以骁在宫中处境微妙,能得一朋友,霍怀定替他高兴。
当然,也二话不说就答应下了。
喝几杯酒而已嘛。
是了,暄仔还偷偷告诉他,把温宴从大牢里捞出来的银子,是霍以骁筹来的……
这两夜,霍以骁还跟温宴去西子湖上游船。
暄仔言之凿凿,两人关系不一般。
霍怀定认为,自家傻儿子的话只能听一半,但万一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现在不是,谁还不能赌个将来。
为了霍以骁,他再多喝几杯,那也不在话下!
“来来来,”霍怀定招呼店家,“再来两壶。”
边上雅间,启着细细一条门缝。
霍以暄看着小二又端了酒进去,扭头问道:“那李知府,酒量如何?”
霍以骁哪里知道。
温宴摇头。
她也不晓得。
霍以暄叹息一声:“我觉得有些悬。”
温宴不解,以目光询问霍以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轻咳了声:“伯父的酒量,可能有些弱。”
温宴:“……”
她来回算了几遍,竟然算漏了这一样!
前世,她嫁入霍家时,霍怀定已经很少在席间饮酒了。
他当时身体不好,太医建议养生,一日两杯药酒,多了便不再用。
以至于温宴重活一世,竟然不知道这位大伯父的酒量深浅。
这事儿怪她,没想到霍怀定不太能喝,也想漏了李知府兴许海量。
温宴只好又问:“我叔父醉了吗?”
霍以暄让亲随去偷偷看了眼,局势不容乐观。
温宴不可能半途而废,思绪转得飞快,叫了岁娘过来,低声交代:“回府一趟,让黄嬷嬷去请三叔父来,就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岁娘猛点头。
很快,温子览赶到了。
他是昨日才回到临安府的。
上香出事,家里尽快去明州报信了,只是明州也在为了巡按到江南的事情忙碌,温子览去了下辖的县府。
一来一去,路上耽搁了几日。
等温子览回到定安侯府,桂老夫人时疯时颠,安氏昏迷不醒,温鸢又与婆家闹翻、搬回了娘家住,真真是一团乱。
温子览有心与温子甫商议,无奈温子甫忙得不行,这几天几乎都睡在衙门里,温子览便没有来打搅。
黄嬷嬷刚与他递话,只让他寻各种由头给李知府灌酒,温子览不知深意,但也顾不上刨根问底,先赴宴再说。
小二替他开了雅间的门。
温子览一进去,酒气冲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坐在首位的必定是霍怀定。
温子览一看,醉得差不多了。
再看他兄长……
自家兄弟,一清二楚,别看温子甫端坐着,离醉得说胡话不远了。
反倒是李知府,脸上通红,越喝越来劲儿。
温子览拿了个酒盏,硬着头皮开始说场面话。
什么知府大人这些年对家兄多有照顾,什么知府大人海量、在下佩服,什么家里与伯府的事儿给大人添麻烦了,什么家母、内子受伤、大人一定要揪出凶手……
但凡能寻到的理由,全用上了。
李知府在兴头上,有人敬酒便不推拒,连连饮了。
眼看着一桌子的人醉的醉,懵的懵,李知府站起身往外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得方便方便,喝多了,涨得慌。
隔壁的门也打开了。
温宴看了眼摇晃着下楼的李知府,缓缓跟了上去。
外头飘着雨丝,很小,迎风往人身上吹,还是有些凉意。
李知府被吹得打了个喷嚏。
温宴也有点冷,收紧了身上的披风。
下一瞬,一件斗篷落在了她身上,沉甸甸的。
温宴一愣,扭头看向身侧。
霍以骁跟了出来,淡淡着道:“裹严实些,省得叫人认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温宴伸手攥紧了斗篷。
酒楼后院这一处,灯火不及前头大堂,又落着细雨,视线难免昏沉,温宴一眼看不清斗篷的颜色。
她只知道,很厚实,很暖和。
先前还随着雨丝往里钻的秋风寒意,一下子就被挡住了。
系好领子,温宴整了整下摆,这才抬眼看霍以骁。
若说容易认,一定是霍以骁好认。
霍怀定下江南是公务,自是轻装简行,随行是霍以骁也没带多少行李。
几身外衣来回换,人还是那人,能有多大区别?
真遇上李知府,对方肯定一眼认出来。
确定了霍以骁的身份,温宴便是裹成了一只粽子,最终也是掩耳盗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分明是怕她冷了,特特给她备的斗篷,偏往别处说。
前世就是这么个别扭性子。
温宴对此深有体会。
看吧,她先前跟岁娘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别听霍以骁说什么,得看他做什么。
“谢谢,”温宴笑盈盈着,踮起脚,靠近霍以骁,小声道,“一下子就暖和了。”
霍以骁微微蹙眉,眸色沉沉。
温宴大抵是不想叫人发现,毕竟两人是跟着李知府,要借机行事。
动静大了,恐坏了计划。
可也无需这般小心翼翼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不怕雨天地面湿滑,一个没站稳就往别人身上倒?
他耳力又不差,哪怕温宴声音小些,不用靠过来,他也是能听见的。
霍以骁刚想让温宴站好了,对上她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顿了顿。
温宴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黑夜里,她的眸子却是格外的亮。
不过一件斗篷罢了,小狐狸就像是逮到了一只兔子。
也不对,不是一只,是一窝兔子都抱在了怀里。
啧!
因着当日就要,斗篷是从成衣铺子里买的。
既不是量身做的,料子亦是矮个里拔高个,能穿,称不上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温宴的出身,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
从前给成安伴读,吃穿用度皆是跟着宫里的,一年四季裁衣,怎么着也比市井成衣铺子里的考究。
结果,就这么件斗篷,能叫小狐狸笑成傻狐狸。
定安侯府真亏待她了?
温宴有心逗霍以骁,可惜时机不合适,只能先作罢,压着脚步往李知府离开的方向去。
霍以骁跟上去,见温宴小心着避到了一处拐角。
温宴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老爷们吃酒,我们这些小的,就只能蹲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把喝醉的都送回去。”
“李大人忙着拍霍大人的马屁,会不会把大人给灌醉了?”
“谁知道呢!我要是李大人,我也着急,巡按大人来了,眼前就有一桩案子破不了,那苦主还是同知,这不是笑话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最后都没有结果,别说优了,良都够不着了吧。”
“李大人也是倒霉,根本没处找犯人!”
“温大人和李大人,近一年不怎么对付吧?破不了案,也得争口气!温大人家那姑娘不是说,是李大人提议去天竺进香的吗?死咬这个,好歹把李大人拉下水。”
“李大人也是就事说事,会不会也被人利用了?”
“谁啊?”
“顺平伯府啊!”
“这话不能乱说!”
“我们哥几个吹吹牛,有什么干系!”
温宴一句接着一句,声音各异。
霍以骁知道她有这本事,可亲耳听着,还是觉得神奇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只与几个临安府衙的小吏打过照面,隐隐听着耳熟,想来能把半醉半醒的李知府糊弄住。
就是这地方……
茅房外头,委实不是个好地方。
霍以骁的脸色越发阴沉,目光落在温宴的后脑勺上。
他怎么就没有顺便买一顶雪帽子,把小狐狸的耳朵都给捂紧了呢!
有辱斯文!
不成体统!
偏偏,霍以骁也得承认,糊弄李知府,这是个合适的地方。
里头,李知府的酒气散了些。
吹了阵冷风,又松弛下来,他甚至有心情哼两声小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有说话声传来。
模模糊糊的,时清楚时不清楚,却很熟悉,听着是府衙里小吏们在说话。
嘴巴是堵不住的,底下人说事,只要不过分,李知府就当没有听见。
况且,那些人说得在理啊!
他可不就是着急了吗?
是他不想抓犯人?
是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抓!
倒霉透顶了!
顺平伯府那位老夫人还整日儿没事找事,之前季究落水,他花了多大工夫让伯府别折腾了,结果,季究又掉水里去了!
不止季究落水,定安侯府还两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小姑娘家家的,真是什么都敢说,居然说是他先提了进香。
临安城佛事兴盛,几乎家家礼佛,附近佛寺香火鼎盛,不止是城中人,苏北、嘉湖的香客都来进香。
秋天景好,踏秋上香,这不是很寻常的事儿吗?
这都能牵扯到他身上!
还顺平伯府……
唉?
伯府?
李知府一个激灵。
茅家埠渡口上岸,一路寺院、庵堂无数,便是天竺寺,也分上中下三寺。
那天,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才在温子甫面前提了下天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提的时候,还有谁听见了?
李知府一时之间回想不起来。
他只能抬声冲着外头道:“哪几个在外面,浑说些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外头没有人回话,只有匆匆而去的脚步声。
李知府仪容不整,无法追出去看,只能作罢,一个人去回忆当日经过。
外头,温宴拉着霍以骁就溜了。
目的达成,也无需再去雅间,干脆直接出了酒楼。
雨中的临安城不及平日热闹,岁娘候在外头,见温宴从里头出来,她急匆匆举了伞迎上。
“姑……”岁娘刚要说话,一眼看到温宴拉着霍以骁的袖口,不由一愣。
再一看,自家姑娘身上披着的斗篷,她根本没有见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岁娘缩了缩脖子,眼神四处飘。
上回坐船去进香路上,经过断桥,二姑娘讲过白娘子的故事。
雨天、西湖、送伞……
她当时忙着看景,听得并不仔细,此刻回想,只知道那伞是给了许仙的。
手比脑袋动的快,岁娘二话不说,把雨伞塞到了霍以骁手中,转身就跑了。
霍以骁拿着伞,嗤了声。
主子傻了,丫鬟也傻了。
傻气果然会传染。
他得当心些,别被染上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温宴扑哧笑出了声。
她不知道刚刚岁娘想了些什么,但塞了伞就跑的样子,实在太逗趣了。
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憨呢。
温宴笑得开心,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便抬眸望去。
霍以骁用下颚示意着被拉住的袖口。
温宴松了劲儿,手指却没有挪开,反倒是认认真真替霍以骁整理了袖口。
这般仔细,霍以骁损不得、讽不得,话在嗓子眼憋着,最后作罢。
温宴看在眼里,心里直乐,嘴上道:“我们先走吧,一会儿他们雅间散了,遇上了人,容易露馅。”
霍以骁撑着伞往前走。
温宴跟上去,道:“定安侯府离这里不远,骁爷大概是不认得路,就跟着我。”
霍以骁轻哼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是寻得到岁娘,霍以骁才不会听温宴的。
可惜那小丫头跑得没影了,把自家姑娘扔在了大街上。
此时已然入夜,又是雨天,小姑娘一个人在街上晃荡,总不是个事儿。
他得帮人帮到底。
温宴一面走,一面道:“刚刚在酒楼,只顾着听隔壁动静,都没有用晚饭。我有些饿了,你呢?驿馆这个时辰还备着晚饭吗?”
霍以骁睨温宴:“有话直接说。”
“侯府肯定没有备了,我不想吃冷点心,”温宴道,“就前头街角那家拌川,骁爷请我吃一碗吧?”
霍以骁挑眉:“请?”
“岁娘跑了,我身上没有铜板。”温宴答得理所当然。
霍以骁没有立刻说话,定定看了温宴一会儿,咬牙道:“买了就赶紧回府。”
另一厢,李知府沉着脸走回了雅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里头酒气扑鼻,他刚叫夜风吹得稍稍清明的思绪,叫这酒气一冲,又迷糊了。
此时无人再劝酒。
有人勉强保持了仪态,有人已经趴在了桌上。
李知府坐下,眯着眼睛把所有人都扫了一遍。
到底是哪个,引得他当日提及下天竺;又是哪个,听温子甫说了侯府上香安排后,又想法子在同一天调他往桐庐;还有哪个,把具体的时日安排透给了顺平伯府……
在座的都是日日一道当值的同僚,都是他的下属。
也许是酒劲的影响,在李知府眼里,除了温家两兄弟为苦主,其他的竟然各个都可疑。
李知府又看向身边的霍怀定。
霍怀定笑眯眯的,口齿不清,却还在够酒盏:“李大人,再喝?”
李知府一个寒颤。
他看旁人可疑,霍怀定看他怕是更可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香是他提的,人员调动是他安排的,他什么都知道,透个消息就更不再话下。
若寻不到一个替罪的,定安侯府闹到最后,他就不是办事不利破不了案,而是与顺平伯府狼狈为奸、行凶迫害侯府了。
温宴那天和霍怀定说话,开口太妃闭口公主的,各个高高在上,不是他能够得上的。
他只是“小小”一知府,罪名压下来,他扛不住啊!
李知府越想越是后悔,他就不该掺和这两家的事情,尤其是,那天半夜还拿妄想用案子拿捏温子甫。
结果,没拿捏住不说,还因为被温宴反将一军。
那些你来我往的较劲,完全可以视作他“投靠”了伯府的证据。
他要是巡按,他十之八九会这么认为。
李知府硬着头皮跟霍怀定又碰了一盏。
这若不是酒,是后悔药,就好了。
又坐了会儿,皆不胜酒力,也就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暄来扶醉醺醺的霍怀定。
自家老父自家管,万一李知府自作聪明,办出什么糊涂事儿……
他们父子两个都别想回京城了!
小吏们也进来,帮着送各位大人们离开。
李知府见霍怀定走了,先安排了人送温子甫、温子览走,这才问道:“刚才你们几个在茅房外头胡说些什么东西?”
小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何意。
李知府气道:“装傻也没用!伯府的事情是你们能随意掺和的?人家不怕招惹侯府,你们又是什么玩意儿?等老爷我酒醒了,慢慢算账!”
他说什么也要把那人找出来!
死道友,还是死贫道,还用选吗?
李知府骂骂咧咧的,小吏们缩着脖子做事,不和醉鬼讲道理。
雅间里的人越来越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知府起身,踢了一脚黄通判的椅子:“老黄,该回了,不再走,你婆娘该闹了。”
趴在桌上的黄通判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通红,声音都打着颤:“大人,您刚才说的算账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掺合不掺合的?”
李知府道:“正好,你跟我一道回想回想,那日我怎么会提到下天竺……”
黄通判从椅子上滑落:“大人,我、我……”
见他如此反应,李知府愣了愣,而后皱紧了眉头。
手按在了黄通判的脖子上,李知府一字一字道:“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
霍以骁撑着伞,看了眼不远处的定安侯府高墙,再看了眼温宴。
先是要吃拌川,叫她带回府里用,她嫌弃面会坨,定要在店家坐着吃。
等吃完了,又说要去隔壁街上买点心,也是运气好,点心铺子还开着门。
明明是雨夜,温宴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兴致,想东逛西瞧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得亏首饰、胭脂、布料铺子都关了,不然还要继续逛。
霍以骁一遍遍默念“万两银子”,才耐着性子作陪,没有把人扔在街上。
现在,到了府外,总找不出由头继续了吧?
温宴的脸上写满了遗憾。
“还没有尽兴?”霍以骁道。
温宴只当没有听出霍以骁语气中的嘲弄,叹息一声:“我从京城回来之后,这一年间一直在温泉庄子养身子,前不久才搬回府里。有机会多走走,便意犹未尽。”
霍以骁微怔。
一直在庄子上养身子?
身体竟然那般差了?
只这几日看气色,不似是久病之躯。
不对,从前不怕冷的温宴畏寒了,所以才去了温泉庄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住了快一年也没有根治,还没有入冬,就得严严实实裹着了。
思及此处,有些语气不善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霍以骁清了清嗓子,道:“我看侯府也没有拘着你出门,你大可选个晴日,白天时……”
“骁爷陪我逛吗?”温宴笑盈盈打断了霍以骁的话,“我是喜欢你呀,才不管晴雨日夜,想抓紧一切机会。”
“温宴!”霍以骁真被她气笑了。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小狐狸根本没脸没皮,有一点杆子就顺着往上爬!
真不该心软,就把她扔在酒楼外!
霍以骁指着墙壁,道:“要么走门,要么翻墙,立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话音落下,温宴还是站在原地。
既没有选择往前去角门,也没有打算翻墙的意思。
不止如此,她原本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长睫眨了眨,抿着唇把目光落向了别处。
霍以骁在温宴的神情里读到了委屈,还有几分落寞。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温宴的委屈和落寞很是不走心。
就差明晃晃地告诉霍以骁,这些都是装出来的了。
小狐狸嘴巴没边,什么都敢说,还爱装,什么戏都要演。
委屈是假的,逗他玩才是真的。
生生能把人气死!
霍以骁退后两步,目测了一下院墙的高度,道:“比宫墙矮多了,你要是不肯翻,我提溜你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赶忙摇头。
怪她。
虽然说的都是实话,但也确实是在逗霍以骁。
一个不小心逗过了头。
还是见好就收吧。
想归想,温宴还是调皮着又伸出了小爪子:“我走门去,斗篷还是簇簇新的,雨天翻墙弄脏了多可惜呀,那么暖和的斗篷,我一个冬天都靠它了。谢谢啊!”
霍以骁的脸色阴沉沉的。
只听前半截,他想说,这斗篷也就秋天能用的上,等入冬了,得换更厚实的雪褂子。
定安侯府这么亏着她,不如到时候从京中给她捎点皮裘来。
温宴想添皮裘,成安二话不说就会给,反正她有许多用不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想到最后一声“谢谢啊”,一下子就把温宴的淘气劲儿给透了底。
小狐狸就是小狐狸。
再胡说八道,他就得给一巴掌摁死!
角门就在前头不远。
秋雨之中,灯笼随风晃动。
一辆马车在门外停下,车上下来一小吏,拍打门板。
温宴瞧见了,道:“看样子酒楼里散了,是我两位叔父回府了。”
霍以骁还没有说什么,却见那车厢晃了晃,而后车帘子撩开,一人连滚带爬从车上下来,而后,又踉踉跄跄下来一人。
温家兄弟皆醉得不轻。
温子览一巴掌拍在温子甫的肩膀上,口齿不清:“你说!你说!府里银子都去哪里了?别说是去年赎两孩子了,章哥儿和宴姐儿压根没用多少银钱!是不是你们二房拿走了?母亲由着你们从公中拿银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浑说什么东西!”温子甫反手推温子览,“我中饱私囊了我是你孙子!”
“那你倒是想想法子让我调到临安来!”温子览道,“我也是受够了,我就不知道母亲为何不满意眉娘,眉娘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母亲却……
我一次次提出让眉娘随我去明州,母亲都不放人。
那就只能我回来,我人在府里,才不至于让眉娘没个依靠。”
“三弟,你这话没有道理啊,”温子甫道,“阖府上下,谁不知道母亲最喜欢三弟妹,事事都离不了她,怎么在你嘴巴里,这样婆媳融洽的好事反倒是三弟妹在受罪一样!你嫂子想要这样的缘分还轮不到呢!”
温子览一屁股在台阶上坐下,酒气熏头,他捂着脸哭了起来:“你不懂也没关系,但二哥,做弟弟的求求你,我得回临安来。
你看看现在,母亲时疯时颠,眉娘一直没有醒,每天就靠那点儿汤药吊命,这可怎么办啊!
珉哥儿为了他母亲心神不宁,连书都念不进去了。
还有鸢姐儿,和婆家闹到这地步,我的鸢姐儿命苦啊!”
温子览这一哭,温子甫的火气散了,惆怅郁气却涌了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印象里,自打成年起,温子览就没有在他跟前这么哭过了。
温子甫也在台阶上坐下,哽声道:“我也没骗你啊,我在衙门里也不得劲儿,真能一句话把你调过来,我早去办了,实在是、实在是……
自打大哥、大嫂蒙难,夏家倒了,我的日子不比你好过!
各个都是看盘下菜!
就出事那天半夜,你是没听见,宴姐儿全听见了,李知府说得可真难听啊!
若不是巡按大人明察秋毫,偏着我们一些,你且看看案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二哥……”
“三弟……”
前一刻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兄弟,忽然抱头痛哭。
门房上的婆子急出了一头汗,催人去内院给曹氏报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醉了酒,惹笑话了,啊哈哈哈!”婆子硬着头皮,与小吏和车夫道。
小吏也是尴尬,干巴巴笑了几声,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先离开了。
再不走,谁知道这两位大老爷又会说出什么酒话来。
他还是别听了。
听得越多越麻烦。
角门不远处,温宴和霍以骁默不作声看完了经过。
霍以骁垂着眼帘打量温宴,暗暗叹了口气。
他就说,傻气是会传染的。
这一傻,傻全家!
温宴拉了拉霍以骁的袖口,轻声道:“我还是不走门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睨她:“怎的?”
温宴摸了摸鼻尖:“不能让叔父们知道全叫我看见了,到底是长辈,得给他们留个颜面,不然还怎么存长辈威严。我还是勉为其难翻墙好了。”
霍以骁嗤了声,拿话刺她:“舍得你簇簇新的斗篷了?”
“那还是很舍不得的,”温宴望着霍以骁,眼睛晶亮晶亮的,“骁爷搭把手,扶我翻过去?”
霍以骁紧抿着唇,不置可否。
温宴先退了一步:“好吧,我自己翻,你先帮我拿着斗篷,免得我蹭脏了。”
说完,温宴解了领口系带,把斗篷仔细对叠,捧给霍以骁。
霍以骁下意识接了过来。
温宴稍稍提气,起步后在墙面上蹬住,手掌撑住墙沿,一个翻身,身子就蹲在了上头。
她朝霍以骁伸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递了斗篷过去,再递了点心盒子。
等他再递伞时,温宴却没有接。
她道:“借给你的,你先用着。”
而后,身影从墙上消失,只听轻盈落地声,显然是稳稳落在院内。
霍以骁握着伞柄,气闷着往驿馆走。
小狐狸一环接一环,心眼还真多。
就温宴那灵巧身手,只要她不想,就绝不可能把斗篷蹭脏了。
借伞给他的下一步,不就是找他还伞吗?
他真是信了温宴的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两位老爷醉酒,在府门外抱头痛哭,可把定安侯府闹了个人仰马翻。
曹氏急匆匆赶到,摇着头捂住了脸。
这可真是没眼看!
她好言好语劝了会儿,无奈什么好话恶话都触动不了醉迷糊了的人。
曹氏放弃了,大手一挥,指挥着几个粗壮婆子把温子甫、温子览架起,该送哪儿就直接送。
两个醉汉还在哭嚎,曹氏听得头痛,按着太阳穴交代劳七媳妇:“三弟妹未醒,三叔醉成这样,夜里肯定得留伺候的人手,你记得去知会冯妈妈,让她亲自去,免得叫有心人钻了空子。”
冯妈妈是安氏跟前的。
劳七媳妇赶忙点头:“还是您仔细,您放心,奴婢会办好的。”
曹氏这才跟上了温子甫。
走得近了,一股子酒气扑面而来。
曹氏拿着帕子一阵猛扇,还是没有忍住,小跑了几步,赶到前头上风向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舒园里,温慧从月洞门上探出半个脑袋,小声道:“醉得这么厉害,父亲这是喝了多少呀。”
曹氏眼尖,瞧见了她,沉声道:“什么时辰了,赶紧回去睡觉!你看看西跨院,灯早就黑了,婧姐儿早睡早起比你强多了!”
换作平时,曹氏这么说她,温慧定要跳起来。
可她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察曹氏言、观曹氏色,母亲显然是在气头上。
她再不走,就得替父亲挨骂了。
她又不傻!
温慧转头就溜。
曹氏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回头瞪了温子甫一眼:“比你都会看眼色!”
垂着头的温子甫突然抬了脖子,嗷得撕心裂肺:“三弟啊,不是哥哥不帮你!”
曹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直缩脖子,脸上一言难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西跨院的灯亮了起来。
没多久,满脸睡意的费姨娘披着外衣赶过来,冲曹氏笑了笑:“夫人辛苦,老爷夜里就由妾照顾吧。”
曹氏微微点了点下颚:“夜里多费些心,有事儿就使人到正屋叫我。”
说完,手一挥,就打发人把温子甫送去了西跨院。
看着匆匆跟上去的费姨娘,曹氏轻哼了一声,她就说,各个都比温子甫会看眼色。
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多美滋滋。
照顾醉汉这么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她才不干呢。
费姨娘清楚曹氏不耐烦做这些劳心事,只要是温子甫醉酒,她都会主动过来替曹氏“分忧”。
曹氏睡舒坦了,高兴了,她的日子也轻松自在。
正屋里,曹氏靠坐在榻子上,接过胡嬷嬷递上的一杯热茶,小口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茶香入鼻,暖了肺腑,那股子酒味散去……
可算是舒服了!
“老胡,今晚不是给那霍大人补接风宴嘛,老爷和三叔怎么就喝成了这样?”曹氏不解,“莫非那霍大人是海量?”
若不是海量,霍大人肯定也醉得不清。
谁会喜欢给自己灌酒的地方官员?
温子甫不止自己灌,还让弟弟去灌,两兄弟都不想干了吗?
胡嬷嬷道:“听说不是灌霍大人,黄嬷嬷去请三老爷时,好似说的是灌李知府。”
曹氏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道理?
黄嬷嬷请的,那就是温宴琢磨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姑娘夜里翻墙,大夫没瞧见影儿,怎么又折腾李知府去了。
“行吧,”曹氏道,“老爷喝成这样,肯定也是赞同的,他们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外头,劳七媳妇来回话,说是畅园那儿都安排好了。
胡嬷嬷替曹氏按着肩膀,道:“您心细,大晚上的,还替三夫人想得那么周全。”
曹氏笑了笑。
她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安氏还没醒,医婆们都说不好何时能醒过来。
万一,有脑子不清楚的去钻空子,安氏一睁开眼睛得这么一“噩耗”,再吐一口血昏过去……
妈呀!
这不是莫名其妙背一桩人命债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下半辈子还要不要睡安生觉了!
也就是桂老夫人还糊涂着,没有时时刻刻要儿媳在跟前伺候,一旦老夫人想起来了,安氏不堪用,岂不是就轮到她了吗?
帮人就是帮已。
曹氏深以为然。
西跨院的费姨娘也深以为然。
“多大的劲儿,出多大的力,”曹氏动了动脖子,道,“我讲究个良心。”
胡嬷嬷陪笑。
这府里内院,就只这么些事儿,曹氏能办得妥妥的,也就不需要做嬷嬷的,顶在前面、大杀四方。
平日里缺少锻炼,她当然和宫里出来的黄嬷嬷比不了了。
有些遗憾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能遗憾。
胡嬷嬷一遍遍告诉自己,平淡是福。
熙园里,温宴睡到了大天亮,撩了床幔起身,一抬眼就看到了蹲在榻子前逗黑檀儿的岁娘。
“你昨儿跑得可真快。”温宴道。
岁娘忙道:“奴婢觉得自己挺机灵的,真的。”
温宴扑哧笑出了声。
岁娘也乐了,伺候温宴梳洗后,又往大厨房去。
正是府中备早饭的时候,走近些就能闻到香气。
岁娘吸了吸鼻子,一点点分辨。
米糕、桂花粥、水晶油包、葱包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妈妈,我来取早饭,可真香呀。”岁娘嘴乖,还未进厨房就先喊了起来。
里头,不止管厨房的乌嬷嬷没有招呼她,其他妈妈、媳妇们都没有回应。
她们几乎都聚在一块,脑袋凑脑袋的,被岁娘这一叫,惊得扭过头来看着大门。
岁娘迈进去,就对上一双双大小眼睛。
“……”岁娘愣在了原地,“妈妈?”
乌嬷嬷先回过神来,先从碟子里拿了块米糕给岁娘,又道:“今儿有姑娘喜欢的水晶油包,上好的猪板油,准好吃。”
岁娘咬了口,凑过去道:“妈妈们刚才在说什么呀?”
乌嬷嬷轻咳了一声,有点儿尴尬。
边上一媳妇子热情,接了话过去:“昨晚上老爷们都喝多了,二老爷白日还要当值,却醉得起不来。
费姨娘没办法,去请了二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猜二夫人怎么办的?”
“怎么办的呀?”岁娘好奇极了,忙问。
“二夫人打了一盆冷水,打湿了帕子,盖在了二老爷的脸上,这才醒了,”媳妇子道,“我们刚在猜,若老爷还不醒,二夫人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把水直接泼在老爷脑袋上,还是把老爷的头按在盆里呀。”
岁娘眨巴眨巴眼睛。
泼水?
按水里?
二夫人能这么厉害呀?
话说回来,没有发生的事儿都叫妈妈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她亲眼看着姑娘潇洒地扔耗子吓得季究跳水,却是哪个都说不得……
岁娘瘪了嘴,手里的米糕瞬间不香了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回到熙园,岁娘把听来的事情说给温宴听。
温宴支着腮帮子,笑盈盈的,末了问道:“长寿堂里还不晓得吧?”
岁娘答道:“应当是不晓得的,老夫人没有康复,谁拿这些事情去长寿堂里说呢。”
“也是,”温宴颔首,而后调皮了一句,“我呀,我倒是可以去说说。”
岁娘愣住了。
姑娘莫不是说真的?
边上的黄嬷嬷哈哈大笑:“姑娘,二夫人可不曾亏待您。”
温宴也笑了起来。
曹氏也许没有泼水按盆的胆儿,但若是桂老夫人知道温子甫险些要受水难,怕是就顾不上装疯卖傻了。
儿媳妇要爬到儿子头上去了,翻了天了呀!
以桂老夫人的脾气,曹氏肯定讨不到一点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夜的雨水已经止了,却是又冷了几分。
知道温宴受不得这种寒意,曹氏前两天就让人送了炭来,说是先用着,不够只管跟她开口。
看那语气态度,瞧着也不是场面话。
曹氏对她这么大方和气,温宴觉得还是不坑她了。
与人为善这事情呢,讲究的就是个有来有往。
就好似霍以骁送了她一件斗篷,她一会儿送他一盒府里做的新鲜点心。
礼尚往来,时日才长久。
“走吧,”温宴站起身,把斗篷披上,“我们该出发了。”
岁娘本打算摆桌,闻言看着食盒,问:“姑娘不用早饭了?”
“用的,”温宴道,“去驿馆用。”
岁娘恍然大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难怪姑娘今儿交代她多拿些回来,原来还有四公子的那份。
轿子到了驿馆外,岁娘提着食盒,跟着温宴往里走。
刚穿过前院,温宴就见霍以骁的亲随隐雷木着脸站在半道上,手里拄着一把伞。
仔细一看,正是昨日岁娘塞给霍以骁的那一把。
见了温宴,隐雷赶紧把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收了起来,恭谨道:“请姑娘安。”
温宴想问前些天怎的没有瞧见他,话到了嘴边,自己想起来了。
霍以骁入宫后,身边伺候的人手不少,但他真正信任的,只有在霍家时就跟着他的隐雷和孤风。
隐雷的父亲是嘉湖附近一个镇子出身的,酷暑时病故,骨灰暂存京中。
此番南下,隐雷随行,也是霍以骁给了他能送亡父回故土的机会。
霍以骁等人入临安,隐雷回故里安顿亡父。
前世霍以骁骗温宴不曾入临安,便是拿“去隐雷老乡走了走”当借口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隐雷忠心耿耿,主子不让说,温宴试了几次,都没捞到实话。
温宴最初有些恼,后来自个儿想通了。
霍以骁的身边,危机四伏。
嘴巴紧是优点,连温宴问了都不说,其他人更别想从隐雷嘴里挖出话来了。
当然,此事不给温宴答案,纯粹是为了他家骁爷的脸面。
霍以骁要跟温宴装,隐雷哪里敢拆台啊!
想起前尘往事,温宴忍不住笑了笑,而后指着伞,道:“你在这儿当多闻天王呢?”
隐雷摸了摸脑袋:“爷交代的,他要睡回笼觉,什么时候睡醒不好说,让小的在这儿候着,好把伞还给您。”
温宴撇了撇嘴。
什么回笼觉,都是借口!
显然是昨儿叫她算计了,今天要闹脾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温宴有备而来。
“骁爷用早饭了没有?霍大人与大公子呢?”
隐雷答道:“爷不曾用。霍大人已经去衙门了,大公子那儿,这时候差不多刚读完早课,要用早饭了。”
从岁娘手中接过食盒,温宴道:“伞是顺道的,我来送点心,请两位公子尝尝我们府里厨娘的手艺,骁爷既睡回笼觉了,就别吵他了。你给我指个道,大公子住哪间?”
隐雷抬手一指,见温宴与岁娘走了,他才醒过神来拍了拍脑袋。
温姑娘怎么不按规矩出牌?
怎的就给大公子送点心去了?
他今儿天明才入临安城,一到驿馆就被霍以骁塞了一把伞。
来龙去脉一概没有,只让他在这儿侯着,等温宴来了就还伞。
隐雷稀里糊涂的,直到跟霍以暄的亲随打听了,才了解了这几日间的“趣事”。
他们爷为了温姑娘把伯府小公子扔水里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跟温姑娘夜里游船去了,还是两次;
跑伯府“耀武扬威”,把人家气得不要不要的;
昨晚上又帮着温姑娘,请大老爷把临安府一众官员都喝趴下了。
隐雷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冷漠的骁爷?
哦,是他们骁爷。
去岁为温姑娘掏了万两银子,做好事还不留名,今年这几桩事儿,不在话下。
温姑娘知恩图报,隐雷前一刻为了他们爷高兴,下一刻就为了手里的伞为难。
有借有还,作甚叫他还?
回笼觉哪天睡不得,骁爷这是在闹哪门子脾气嘛!
隐雷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温宴就出现了,以至于他混沌之间给温宴指了路……
这事儿办的,太没有水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隐雷赶紧转身,回去寻霍以骁。
另一厢,温宴一面把食盒打开,一面跟霍以暄道:“昨儿辛苦大公子了。”
“给我的?”霍以暄道,“不是给以骁的?”
“骁爷睡回笼觉呢。”温宴道。
霍以暄一脸纠结。
他闹不懂这两人怎么回事,这点心八成吃不得,可是,真的好香啊……
这么大一盒呢,他尝一只水晶油包,再尝一块米糕,应该不妨事吧?
霍以暄迟疑着要伸手,指尖刚触到油包,就听脚步声由远及近,霍以骁黑着脸走了进来,直直在桌边坐下了。
温宴强忍着笑,道:“骁爷起来了?回笼觉没有睡踏实?”
霍以骁睨了温宴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知道温宴坑多,他怕一不小心又着了道,干脆不露面,让隐雷顶着。
他就不信,他在屋里睡觉,温宴能直接翻窗进来。
没想到,小狐狸棋高一着,没有去吵他,转头就找霍以暄。
温宴布菜有一手……
暄仔是个憨的……
霍以骁哪里还能装睡!
边上,霍以暄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又吸了吸鼻尖。
暗潮涌动,不适合他参与,可不尝尝点心,对不起自己的五脏庙……
霍以暄认真考量了一番,建言道:“给我留只油包,二位,出门、右转,换间屋子慢慢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霍以骁拿了只油包,轻轻一抛。
霍以暄伸手接住,拿到鼻子前深深闻了闻。
更香了。
水晶油包这东西,只看相貌,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圆圆胖胖,整一白面馒头。
面皮绵软,麦香清雅,但这是做包子、馒头最根本的东西,连这些都没有,厨娘手艺不到家。
水晶油包与白面馒头不同之处,在它的肚子里。
透过面皮,猪板油馥郁的香气一个劲儿往外钻。
撕开皮,油亮剔透的水晶馅儿冒出来。
霍以暄赶紧抿上一口。
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甜到心里去了。
馅儿中有果仁、瓜子仁,与面皮一块入口,馅儿不腻、面皮也不干,搭配得恰恰好。
霍以暄一口气吃完,意犹未尽。
只留个油包,是不是要少了?
哎?
不对!
他都高高兴兴吃完一只油包了,霍以骁和温宴怎么还在他跟前大眼瞪小眼呀。
“二位不打算换屋子?”霍以暄问,“要借我这地方用,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再来一只呗。”
温宴扑哧笑出了声。
霍以骁按了按眉心,他就说暄仔是个憨的吧!
真是脑壳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拿去!”霍以骁递了块米糕给他,问,“要不要再给你盛碗桂花粥?”
霍以暄刚要点头,见霍以骁嘴角带笑、眼神狠狠,他一个激灵赶紧摇头。
“行行行,”霍以暄咬着米糕往外走,“我给二位腾地方。”
为了一只油包、一块米糕,让出了自己的地盘,这买卖实在亏本。
可谁让他犟不过霍以骁呢?
驿馆没什么好待的,他还是去衙门给父亲请个安,跟李知府等人打听打听,城中做水晶油包最出名的是哪家店子。
若是温子甫能心领神会,请侯府送食盒过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屋子里,温宴一面盛粥,一面道:“这些点心,越热越好吃,我一路上都拿毯子包着食盒,就怕冷了。
隐雷说你睡回笼觉,我琢磨着不糟蹋吃食,就给大公子送来了。
没想到骁爷后脚就过来了,怎么,回笼觉睡得不踏实?”
霍以骁没有说话,只端着粥喝了小半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见状,笑着又道:“骁爷,按说该回你那屋子去用。
这是大公子的屋子,直接给占了不算,还把大公子支开了,这不妥当吧?
外头天冷,大公子若在院子里转悠,冻出病来,可不好呢。”
霍以骁放下粥,拿了块米糕,抬起眼皮子看温宴。
以经验来判断,温宴必定话里有话。
前头铺了一大段,不晓得后头要拐到哪里去。
温宴道:“骁爷不肯换屋子,莫不是你那里还没有收拾,弄得一团乱?”
霍以骁啧了声。
小狐狸得了便宜还卖乖,竟编排上他了。
“乱?”霍以骁反问,“能乱成什么样?”
“也是,”温宴道,“轻装简行南下,总共就那么些行李,乱不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落下,反倒是霍以骁愣了愣。
温宴居然没有给他天马行空乱讲一气,也没有淘气着要去看看实地,而是顺着话就下了。
霍以骁抿了抿唇,他小心翼翼着,结果这条路很是踏实,温宴没有埋坑。
这不对劲儿啊。
不是温宴这几日表现出来的做派。
“我从京里回来时,总共就那么一箱笼东西,”温宴支着腮帮子,慢慢回忆着,“搬到府里,又搬去庄子上,再是轻便不过,可以说是说走就能走,都不耽搁什么事儿。
不像以前,公主去城郊园子里踏青,只去两天,我们俩日常耍玩的东西就装了一车。
我这一年里,还是添置了些衣物的,但怎么胡乱弄,也弄不乱。
我那天看骁爷住的屋子,不算小,带的东西又少,想乱也乱不起来。”
霍以骁看着温宴,撇开那些小心,再听这些话,余下的便是可惜和感叹了。
他认得温宴时,她已经是成安的伴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成安与温宴一道起居,温宴身上从不缺好看的首饰。
细细碎碎的,霍以骁说不明白,印象最深的两人有一对璎珞圈,常常是一人戴一个。
三皇子有一回远远瞧见她们,还打趣过,若是圈形再掰大些,都能顺着肩膀直接滑落到地上去。
那些好东西,已经和温宴没有关系了。
现在还是孝期中,温宴能戴的都是极其朴素的东西。
可等三年过了,就定安侯府那扣扣搜搜、连厚实的皮裘都顾不上的,能给她添什么?
回头还是得跟成安说一声,不止皮裘,首饰头面也得再送些到临安来……
两人各自琢磨着事情,倒也没有耽误用早饭。
岁娘从厨房拿来的量多,分了两样给霍以暄,余下的也足够让温宴与霍以骁吃饱了。
温宴放下碗,刚要说什么,只听外头脚步声匆忙,她不由循声望去。
霍以暄探头进来,急切道:“抓到人了,抓到那个给伯府通风报信的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看向霍以骁:“李知府动作还挺快。”
霍以骁一面往外走,一面道:“也许是瞎猫撞着了死耗子。”
三人一块到了临安府,直寻到了书房外。
霍怀定阴着脸问话,地上跪着的是黄通判。
黄通判哭得直喘气,只能点头或摇头,半天都说不清楚一件事儿。
温子甫坐在一旁,面色凝重。
李知府搓着手坐在另一边,神色复杂。
霍怀定瞧见了温宴等人,便叫他们一道进来听听。
黄通判什么都说不明白,李知府干脆接了话过去:“昨夜,我本是想和黄通判一道回想回想,没想到这人做贼心虚,自己挨不住先露馅、叫我看出来了。
我当时真是又气又急,找不出这个祸害,破不了案,我对不住朝廷,对不住受伤的苦主,可找出来了,又实在戚戚。
我自认对黄通判还是很好的,我们衙门上下也素来和睦,他怎么就能这么糊涂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我回了后衙,刚躺到床上,又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我怕他糊涂添糊涂,若是他趁着事情还没有传开,半夜逃跑,天一亮就出城门,一去不回……
那不是罪上加罪了吗?
我赶紧让人去看,结果叫我料中了,黄家一家老小正收拾细软。
我就把人押回来了。
他自己说,就是中间传了几次话,他也不知道那顺平伯府打的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主意。”
霍怀定听完,问黄通判:“是这样吗?”
黄通判一个劲儿点头。
霍以骁冷冷笑了笑。
连逃跑走不会,还惦记着那点儿东西,这人到底哪里来的胆子,去掺和侯府和伯府的事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好一会儿,黄通判才慢慢平静下来,抬手抹了一把脸。
霍怀定让人给他拿了块帕子,又给他倒了一盏热茶。
温宴见此,暗暗赞了声霍大人有水平。
从前,霍太妃就教过温宴,问话要讲究技巧,要让对方放松下来,才能引着他开口。
而灌迷魂汤、恐吓利诱,仅仅只是手段,可以配合着使用,却别一条路走到黑。
像黄通判刚才那样,又怕又急、哭得连话都说不顺了,还能问出什么来。
眼下,眼泪擦干了,手里捧着热茶,人渐渐定下来,便能顺利许多。
这些道道,李知府当了这么多年的父母官,必然也是懂的。
只是他牵扯其中,怕被连累上,才会急切着想要个结果。
之后,霍怀定问,黄通判答,费了些工夫,总算把细节都补充完全了。
来走黄通判路子的是季究身边的小厮淮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淮山的话说得很好听。
季究倾慕温宴,只是事情没办好,结亲不成,反倒结怨。
伯府和侯府那么多年的好关系,却闹得翻了脸。
为此,季究叫父亲训了一顿,自己回头想想,的确是自身的错,这些年祖母太宠着了,以至于失了该有的礼数、规矩。
他想赔礼,母亲递帖子去侯府,侯府没有接,想来是不愿再与他们往来了。
祖母脾气拧,不愿主动低头,这么僵下去不是个法子,季究就和母亲商量了,借上香偶遇之时,给温家上下都赔个不是,老夫人再不耐烦他,总不能半道上见着他就扭头走吧。
黄通判彼时给了建议,叫淮山直接寻温子甫,季究进不去侯府大门,难道还进不了衙门吗?
淮山却道,毕竟牵涉到温宴,姑娘家的事儿,说到底是做祖母的拿主意,还是得跟老夫人讲。
“他说得特别诚恳,我就信了,”黄通判喝了一口茶,道,“我知道李大人家的二老去进香了,便引着大人提了一嘴,好叫温大人听见。”
温子甫看着他,问:“我是听见了,可你怎么确定我肯定会提议家人出游?”
“就是一试,大人府上若没有计划,过几日我会再提上香,添把火。”黄通判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是运气好,温子甫很快就安排了。
日子定下,黄通判又佯装随意地提了一句,把温子甫弄去了桐庐。
那几天正是衙门准备巡按到府最忙的时候,同知们都得去底下县衙,连通判都有出外差的,事儿并不难办。
这些都敲定了之后,黄通判把日程告诉了淮山,自己亦出发去了于潜县。
等霍怀定入城,黄通判急匆匆赶回府衙,才知道侯府出了事。
“最初的判断是婆媳矛盾,我也就没有往淮山那儿想,”黄通判道,“后来温姑娘送来了物证,衙门里要找那行凶之人,直到昨日李知府问起来,我才、才把事情都串上。”
李知府道:“你也不是官场上的新人了,怎么就这么天真呢!你就没想过是伯府弄出来的事情?”
黄通判委屈道:“我、我就是想着,两家交恶也没有到要动刀子伤人的地步啊。”
霍怀定又问:“你收了那淮山什么好处?”
“没有……”黄通判忙不迭摇头,被霍怀定盯着,缩了缩脖子,看了温宴一眼,最后改了口,“就西子湖上吃了些酒。”
霍怀定了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顾忌温宴这个小姑娘在场,才说得简单了些。
讲直白了,就是花酒。
温子甫道:“既如此,你跑什么?”
黄通判一时没有领会,看着温子甫。
温子甫又问了一遍:“你不知道他家歹意,只是传了句不痛不痒的话,喝了个酒,你昨晚上跑什么?”
跟被雷劈了似的,黄通判愣住了,他像是来来回回琢磨温子甫的话,良久才重重敲了敲脑袋。
“是啊,我跑什么啊!”黄通判道,“我当时就是好心,季公子与温姑娘,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也是门当户对。
伯府之前做事是不太妥当,但我记得,温大人,贵府原本是和乐意结这门亲家的。
温姑娘的状况,说亲不易,能比季公子出身好、相貌俊的夫君,可不好找呢。
我就是搭个桥,两家能结亲,自是好事,若不能,季家赔礼了,往后和和气气的,总比闹翻脸强。
我旁的什么也没有做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喝了顿酒……”
被请着吃顿酒,最多挨骂罚俸,巡按大人跟前,罚得再狠点,也就这样了。
可他傻乎乎地想跑,这不就是小事变大事了嘛!
黄通判越想越后悔。
边上,霍以骁听得直皱眉。
就季究那怂蛋,要功名没功名,要功夫没功夫,又是家里幺儿,爵位落不到他头上,这样还能算好亲?
温宴是惨了点,侯府传到头了,父母和外祖家都背着罪,但至于落魄到那份上吗?
临安府这地方,给姑娘寻婆家,要求都这么低的?
霍怀定摸着胡子,睨着一脸阴沉的霍以骁,暗暗琢磨,莫非真让他赌对了?
温子甫的视线也在霍以骁身上转了转,心里不住盘算,莫非真让他猜中了?
黄通判被带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子甫起身,把温宴叫出了书房,寻了个清净角落。
“宴姐儿,黄通判自圆其说,但对我们而言,这个说辞恐派不上用场。”
温宴微微颔首。
这份供词下,伯府完全可以说,他们先前就是为了赔礼而接触黄通判,只是当天没有成行,桂老夫人和安氏遇险,亦和他们没有关系。
想要顺藤摸瓜,把罪名在伯夫人和季究脑袋上盖严实,还需要更明确的证据。
“先前就是一猜,”温宴道,“现在证实猜测不假,可以继续查查淮山。”
温子甫亦是这个意思,道:“你一会儿回去,跟府里说一声,让他们莫要紧张,查案子嘛,总要些时日。”
温宴应下,突然想起早上听岁娘说的事儿,忍不住就弯了弯唇角。
不行,她得给叔父留个面子。
温宴赶紧与温子甫告别,出了衙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狮子旁,只霍以骁一人站着。
温宴上前,问道:“大公子呢?”
“他说早上没有吃饱,打听了一家卖油包的铺子,寻去了,”霍以骁说完,又问,“你叔父与你说什么?”
温宴的脸垮了下来,声音幽幽的:“叔父让我不要担心,我这个状况,说亲不易,要嫁个好人家很难,但家里一定会尽力替我相看。”
“……”霍以骁深吸了一口气,才没有扭头就走,“温宴,我没瞎,你刚从衙门里出来时,分明在忍笑。”
温宴眨了眨眼睛,凑上前,低声问道:“我若说,那是强作欢颜呢?”
霍以骁这下是真的气笑了。
整日的胡言乱语,睁眼说瞎话,脸皮比天厚!
他再在临安城待几天,没被温宴气死,是他本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霍以骁往驿馆方向走。
温宴拿手往下按了按唇角,不让它们往上扬。
她得忍住,若扑哧笑出了声,霍以骁怕是真要气跑了。
而后,温宴摆出一副懊恼模样,快步跟了上去。
霍以骁脚步大,走得快,他耳力好,只听身后脚步声就知道温宴不远不近跟着他。
听了几次小步跑的动静,霍以骁停下了步子,转头往后看。
温宴离她九、十步远,正加紧步子跑着。
下盘有力能翻墙的姑娘,走路必然不在话下,跑两步也不至于摇摇晃晃的。
只是街上人多,难免要避让。
他瞧见温宴紧着眉,又要顾着人,又要顾着裙角,一张小脸上全是不安,见他停下来了,望过来的眼睛里透了几分喜悦。
生动又自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的手背在身后,手指捻了捻,心里默默想:小狐狸的戏真是炉火纯青。
温宴的表情、语调、眼神,那是一丁点也信不得。
要不是他这几天被骗出经验来了,八成又要被她骗过去。
温宴在他跟前站定,右手放在胸口前,深呼吸了一口气:“换个没有力气的,这会儿说一句话喘三口气。”
霍以骁哼笑了声。
未免被骗,他的视线从温宴的脸上挪开,落在了那只手上。
指甲盖透着淡淡的紫。
霍以骁忽然就想起了那夜在花船上,温宴按在他手背上的手,冰冰凉的。
明明今儿温宴裹得严严实实的,他给的斗篷也穿在身上。
刚刚小跑几步,活动之后,身体本该暖和些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的双手却依旧是冷的。
神情能演,指甲盖泛紫在大街上是没法演的。
看来,直接买的成衣用料真不够扎实,远不及宫里分的皮裘。
温宴还不是一般的怕冷,她这是病,若不然,又怎么会在温泉庄子上一养就是一年呢。
霍以骁清了清嗓子。
怪他,他跟个病人较什么劲。
“手冰,怎么出门也不抱个手炉?”霍以骁问,“又没人笑话你金贵。”
温宴道:“早上出门时没有顾上,当时就光记着不让点心凉了,食盒裹了好几层,抱在怀里不觉得手冷,就忘了。”
提起点心,吃人的嘴软,霍以骁也不说她,抬头看了看四周铺子。
典当行、金银铺子、卖布的、卖书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目光所及,并没有哪家是卖手炉的。
偏这是临安城,霍以骁不熟悉,温宴估摸着没有强到哪儿去,隐雷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岁娘……
这小丫鬟靠不住!
在雨夜的街上把伞一扔就跑的小丫头,是个能顶用的?
霍以骁歇了买手炉的心思,与其费劲找铺子,还是让温宴早些回定安侯府方便。
“给你叫顶轿子回府?”霍以骁问道。
温宴怎么会答应,道:“我那食盒还在驿馆呢。”
“我回头让人送到衙门给温大人,你们家的食盒又跑不了。”霍以骁道。
温宴道:“离驿馆也没有多远了,我自己拿了回去吧,不劳烦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见她不领情,便随她去了。
到了驿馆,温宴等在廊下,霍以骁把食盒收拾好了给她。
温宴把食盒连带着毯子交给岁娘,搓了搓双手,抬头道:“骁爷借我个手炉?”
霍以骁抱着双手,闻言睨了她一眼。
相同的路子,他断不会上两次当。
不仅不借手炉,他还得让隐雷把伞也还了。
“毯子也一样,你将就将就吧。”霍以骁道。
温宴眨了眨眼睛,倒也没有坚持,乖乖又把毯子从岁娘手里拿回来,捂好双手,这才道:“其实,我还有一事请骁爷帮忙。”
霍以骁挑眉,他连什么事儿都不想问,先拒了再说。
“别呀,”温宴道,“骁爷若不方便,把隐雷借我?这事儿岁娘和黄嬷嬷都不顶用,得有个手脚有劲儿、练过功夫的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的脸色墨如黑。
向人开口,若怕拒绝,就得先狮子大开口,再退让几步,对方撇不开脸面,后续的简单要求就应下了。
如此看来,让他帮忙不是真心,借隐雷才是本意。
反正只要是个有力气的男的就行。
啧!
隐雷拿着伞过来,听见自己的名字,讶异地看向温宴。
霍以骁问:“你又打什么主意?”
语气透着不耐,听得隐雷牙痛。
他们爷这个脾气哦!
明明帮了温姑娘那么多次,怎么就不能好好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换作个性子大的姑娘,人家转身就走了!
也就是温姑娘性子好。
好性子的温宴不疾不徐地说着自己的计划:“衙门摸淮山的底,不晓得要多久才能寻到线索。
霍大人也不会一直在临安城,等你们一走,李知府十之八九和稀泥,把事儿往巧合上说,伯府本来是有赔礼的意思,而那凶手与他们无关。
可我们府上得找凶手,否则,外头都会传是我三叔母伤了祖母。
大姐为此已经愤然归家,我又是这么个状况,家里兄弟、其他姐妹都要被连累。
我自己去吓唬淮山,把动手的人找出来。
骁爷,帮人帮到底?”
霍以骁抿着唇,垂着眼没有说话。
流言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几年饱受流言之苦。
虽然他身上的流言是真的,但一日不定论,就一日是流言,背后的小动作和指指点点从未少过。
定安侯府的这一桩传言,他们都知道是假的。
可一日抓不到凶手,流言蜚语就一日不会少。
温宴想找凶手,也是情理之中。
帮一回是帮,帮两回也是帮。
他不出力,难道让温宴去街上找一个?
万一找来的不行,事情失败了,叫顺平伯府倒打一耙……
亏大了。
前回就琢磨好了,忙是要帮的,就是小狐狸一个又一个的坑,得小心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帮你一次。”霍以骁说完,便抬步往自己住处走。
温宴忙道了声谢,跟着进了霍以骁的屋子:“我用一下笔墨。”
霍以骁在榻子上坐下,示意温宴随意。
清雅墨香散开,温宴提笔写了几行,拿着纸吹干,捧到了霍以骁面前。
霍以骁一看,全是药材名,列了七八种。
“这什么方子?”他问。
“总不能每次都灌酒,”温宴道,“这次就换迷药吧,隔壁街有家药铺,骁爷,麻烦隐雷去买一趟吧。”
霍以骁:“……”
姑娘家家的,把下迷药说得这么坦荡自然,像话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霍以骁拿了方子,没有把隐雷叫进来,而是坐直了身子:“你先跟我说说,这些药材你要怎么处理成迷药?”
温宴道:“研成粉,依着比例混合,回头点着用。”
霍以骁听得直皱眉。
别看温宴说得简单极了,但这不该是一个姑娘家会弄的东西。
温宴若是学过岐黄、或是家中有长辈行医,那她能写些风寒、不克化这种常用的方子,倒也说得通。
可偏偏温宴没有学过,而且,方子还是迷药方子。
酿酒可以说是平日的消遣、爱好,可配迷药是哪门子的消磨时间?
“你别告诉我,这又是你和成安往日捣鼓出来的,”霍以骁打量着温宴,“你和成安把一众嬷嬷宫女们都药倒了,跑出去玩吗?”
温宴轻咳了声,把些许尴尬都掩饰了过去。
她倒是想推给成安公主,但显然,霍以骁不会信她。
这也难怪,谁叫她先前说的那些,落在霍以骁耳朵里,都跟胡言乱语似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分明句句都是真话。
温宴暗暗叹气,说真话,真难呐。
“我对医理只懂些皮毛,”温宴慢悠悠说着,“你让我望闻问切,我肯定是不行的,连看药方都是外行。我只了解一些药材,主要是日常酿酒时添些滋味,研究的时候,意外看到这个迷药方子,只因好玩记下了。”
霍以骁不置可否。
换作其他人,他大抵还观察个神色,来判断对方话语真假。
可这个人是温宴……
小狐狸道行高,还是算了吧。
温宴想了想,又道:“骁爷先前总饮冷酒,那对胃不好,往后还是饮温的吧,我再写个方子给隐雷,照着添进酒坛里,泡上几日,那酒喝着对身子也好些。”
霍以骁抬头,接了一句:“就是你先前准备的那样的?”
“差不多,”温宴道,“这样的容易备,要再尝些滋味不同的,则要久酿。”
霍以骁的眉头松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还是挺喜欢那温酒味道的,尤其适合冬日。
温宴大抵也是自己怕冷,才会格外注意这些,这也是一番好意。
“你晚些给隐雷,免得他把方子弄混了,”霍以骁顿了顿,又问,“隐雷拿着你那迷药方子去药铺,掌柜的不会报官吧?”
虽然,报了官,隐雷也不会被关起来,但霍怀定的脸得给他丢光了。
堂堂巡按大人,家仆上药铺抓迷药……
啧!
温宴笑道:“与其说是迷药,不如说是安眠的,我又搭了其他药材在里头,看不出来的。”
她要吓唬淮山,真把人迷昏了,不就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嘛。
这药催人入眠,让人睡得晕晕乎乎又不会彻底失去意识,模糊了清醒与梦境,想挣扎着彻底醒来又使不上劲儿。
吓唬人最好用了。
霍以骁听她这么说,便把隐雷叫进来交代了几句,让他去买药材和药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隐雷很快就办好了。
温宴也不用旁人帮忙,自己坐在桌边,拿着药杵捣鼓。
霍以骁起先还有兴致,过去看了会儿,随后被一下下的敲药杵的声音弄得瞌睡不已,干脆合衣在榻子上眯了一阵。
院子里,霍以暄提着食盒从外头进来。
见隐雷站在廊下,霍以暄问:“你们爷呢?”
隐雷轻声答道:“爷歇觉呢。”
霍以暄一愣:“温姑娘呢?”
“温姑娘在里头捣药。”
霍以暄听得一头雾水。
晾着人姑娘自个儿歇觉,这事情也就霍以骁干得出来,但温宴捣药是个什么状况?
霍以暄轻手轻脚,探头往里面望了一眼,又默默把脑袋缩了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院子里的桂花树不复前几日的浓郁香气,但它还是桂花树。
吴刚站树下,玉兔在捣药,嫦娥卧榻不起……
那他成什么了?
提着食盒来献殷勤的猪八戒吗?
呸呸呸!
天蓬元帅也不行。
霍以暄被自己的联想弄得头痛不已,与隐雷道:“吃食你拿去厨房温着,你们爷不怕饿,也别饿着人家姑娘,一会儿看着送,我先回了,不掺和了。”
屋里,温宴捣了快一个时辰,才把所有的药材都压成了粉末。
她刚才跟霍以骁说的大部分是真的。
她只懂皮毛。
只是为了给霍以骁暖胃,才学着往酒里添药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一句是假的。
迷药方子不是好玩才记下的,而是因为用得上,特特去学来的。
朝堂风云变幻,她的复仇之路崎岖,不可能和敌人拼刀子,少不得用上些旁门左道。
学人声,与灌酒、迷药配合,帮她获得了不少消息。
铺好桑皮纸,温宴又把药材按量分开,各自混合,包好。
霍以骁睁开了眼,模糊看到桌上摆着十几个小纸包,他翻身想继续睡,倏地想起件事儿,便撑着身子坐起来。
“温宴,”霍以骁唤了声,“你给那淮山下药,需用多少?”
他刚醒,声音有些哑。
“一包就够了,”温宴说着,兑了一杯温水,端给他,见霍以骁没有接,便道,“我包好药后洗过手了,指甲缝里都没有沾药粉。”
霍以骁接过去,一口饮了,嗓子润了许多:“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在想,用一包就够了,你备十几包做什么?”
“有备无患,”温宴笑了笑,“既然捣鼓了,就多备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按了按眉心。
敢情她之后还打算给人下药呢。
临安城说大也不大,她要去哪儿招惹那么多“仇家”?
这回动手,有他和隐雷在,哪怕失手,也不用担心出差池。
可若是她单独行动……
这事情,温宴做得出来。
季究头一次落水,不就是温宴带着岁娘,两个小姑娘给折腾的嘛。
看来,等他离开临安时,得把剩下的药粉包全给销毁了。
不对,温宴知道药方,知道怎么配比,销毁了之后,她还能再弄出来。
“你这是胆大妄为,”霍以骁道,“哪天要是出了状况,我看你怎么收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没有辩解,就笑眯眯听霍以骁说,时不时点个头。
态度如此乖巧,霍以骁也说不下去了,把茶盏放下,往榻上一倒,翻身背对着温宴,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往桌边瞥了一眼。
温宴趴着,似乎也睡着了。
要不要叫她?
霍以骁正迟疑,就听窗户上传来两声拍打声。
他抬手推了窗,一个黑影从外头窜进来,落在他的榻子上。
正是那只成了精的黑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黑檀儿偏头睨了霍以骁一阵,而后昂首挺胸从榻上过。
落地时,动作轻盈,没有多余的动静。
以至于等它走到了桌子旁,温宴都没有听到。
黑檀儿跃上了桌,一爪子按在了温宴的胳膊上:“喵——”
温宴这才惊醒过来,与黑檀儿大眼瞪小眼。
一人一猫,木雕似的,谁也没有动。
霍以骁看了两眼,嗤的笑了声,拿火折子点了灯。
突如其来的光照让木雕们很不适应,温宴抬手捂了眼睛,黑猫大叫了声,怒视霍以骁。
霍以骁出去交代了隐雷几句,又转回来,问温宴道:“这猫怎么来了。”
温宴一面挠黑檀儿的下巴,一面答:“我早上出门前与它说好了的,让它这时候到驿馆来。”
一时之间,霍以骁竟然说不清,这句话到底该不该信。
他干脆也不细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听主人话去抓活耗子的猫,就当它都听得懂吧。
给淮山下迷药,需得等到夜深人静时。
温宴和霍以骁也不着急,等岁娘从厨房取了热腾腾的饭菜来,先填肚子再说。
隐雷站在廊下咬包子,见岁娘进屋、又很快出来,疑惑道:“主子跟前不用伺候?”
岁娘摇了摇头:“姑娘与骁爷用饭,不用我呀。”
隐雷摸了摸鼻尖,隔了会儿,探着脑袋悄悄往里头望了望。
他们爷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温姑娘给他们爷布菜,也丝毫没有耽搁自己用。
两个人怡然自得。
黑猫在桌子下悠哉悠哉地吃鱼,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敏锐地瞪着眼睛看了过来。
隐雷赶紧收回了视线。
大公子说的是,谁也别掺和,才是正途。
街上传来了更夫打更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抱着黑檀儿,与霍以骁一道往顺平伯府去。
季究病着,伯夫人紧张极了,打发了身边一众婆子、丫鬟去伺候,他自然无法出门寻乐,连带着几个小厮都空闲下来。
四人一猫到了伯府西南侧。
这里不临大街,些许灯笼光从小巷两头的街上照进来,却也只能各照一段,中间这一大段路,黑乎乎的。
入夜后静悄悄,很少有人会从这儿过。
温宴往墙里指了指:“我打听过了,从这里翻墙进去,有一五开间的屋子,没有住人,堆杂物了。再往前,靠南边的三开间住的就是淮山。他是季家的家生子,爹娘以前都得重用,一家分了大屋子,前年爹娘没了,府里也没有把屋子收回去,就让淮山一人住着。”
霍以骁顺口问道:“你跟谁打听的?”
温宴还没有开口,那黑猫先得意地叫了一声,显然是邀功。
霍以骁按了按眉心。
行,他信!
毕竟,谁家打听别人住处,是以翻墙数屋子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依着先前的分工,岁娘留在小巷里望风,隐雷在淮山屋子外望风。
隐雷跟着霍以骁在宫中行走,以前也遇上过温宴和成安公主从墙头翻出来,倒不担心温宴进不去。
反倒是岁娘手脚麻利地爬上了高树,叫他吃了一惊。
岁娘站在树上,确定一切无恙之后,给底下几人打了个手势。
黑檀儿轻松窜上,大摇大摆跳到了那五开间的屋顶上,等那三人跟进来,它轻轻叫了声,在前头引路。
淮山屋子里传来打鼾声。
确定了入睡之人是淮山之后,温宴把药粉在床边点上,而后屏息迅速退出来,关紧了门窗。
一刻钟后,温宴从袖中又取了个小纸包,打开后,取了一颗递给霍以骁。
黑沉沉的,霍以骁一眼看不清是什么,见温宴又拿了一颗自顾自含进了嘴里,他也就跟着含了。
是青梅。
霎时间,一股酸意直冲脑门,激得他打了个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知道温宴拿什么泡过了,比普通青梅更酸爽,简直一言难尽。
霍以骁下意识就想吐出来,却见温宴苦着脸冲他摇了摇头。
“骁爷若要跟着我进去,一定得含着,”温宴挨了过去,一面倒吸凉气,一面压着声说话,“不然你也倒在里头,我还得让隐雷来拖你。”
霍以骁硬忍住了,冲温宴摆了摆手示意。
温宴亦忍过了最难受的那一刻,又拿个两块湿帕子,两人各自捂了口鼻,进了屋子。
药粉燃烧没有什么气味,让人无法察觉,但效果显著,饶是帕子挡住了一部分,还是无法全部滤去,尤其是温宴还要说话。
好在有嘴里那奇怪的酸味一阵阵刺激着神智,才不至于让人厥过去。
黑檀儿亦小跑着进来,跃上床,一屁股压在了淮山的胸口上。
淮山唉的叫了声。
他似是醒了,又没有醒,一条腿不耐烦地蹬了蹬,嘴里含含糊糊念叨了什么。
“淮山!淮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听见有人叫他,声音有些耳熟,再仔细一听,好像是那衙门里的黄通判。
“你这臭小子害我!你说是季究要给侯府赔礼,我才把侯府上香的安排告诉你,结果呢!你们哪里是道歉,分明是去索命!不止索那对婆媳的命,还索我的命!我勤勤恳恳当了这么多年官,不求高升,只图平稳!现在什么都没了、都没了!不仅是我的乌纱帽,我儿子的前程也被连累了!我告诉你淮山,我活不下去了,你也别想捞着好!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黄通判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凶气,极其吓人。
淮山想说话,他想稳住黄通判,想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可他的嗓子发不出声音来。
黄通判还在絮絮叨叨控诉,反反复复都是要死大家一起死。
淮山急得想睁开眼睛,却使不上劲儿,想坐起来,四肢亦无法动弹。
床边上,霍以骁抱着双臂,看温宴吓唬淮山,前一刻还是杀气腾腾的“你死定了”,下一刻,那些杀气散去,小狐狸一副倒牙神色,把地上烧过药粉的痕迹给收拾了。
她动作快,收拾得也很仔细,一点儿差池不显,瞧着不像是头一回干这等事儿。
霍以骁也是倒牙,说不清是被梅子酸的,还是被温宴这熟门熟路的样子给整无语的。
温宴最后再检查了一遍,和霍以骁一块退出了屋子,等黑檀儿不疾不徐出来,把门窗复原,原路离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蒙蒙亮。
淮山才惊叫了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胸口起伏着,他反手抹了把后脖颈,湿漉漉的,全是汗。
在这深秋的夜里,他竟然叫噩梦惊出了这么多汗。
淮山爬下床,顾不上冷不冷的,提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咕噜咕噜喝。
那壶中本就只有一半水,他全喝了,尤觉不够,又不愿意去厨房,只能作罢。
重新躺倒,淮山满脑子都是那个梦。
黄通判跟疯了似的,一遍遍咒骂他,要跟他同归于尽。
那样子,实在有些唬人。
他揉了揉胸口,还记得梦里那个浑身发软、使不出劲儿来的滋味,知是梦,又醒不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仿佛有什么压住了他……
是了!
婆子们把这种状况,叫做鬼压床!
想到这儿,淮山赶紧骂了两声“晦气”。
辗转反侧着又睡了会儿,到底不踏实,待外头有些人声动静了,他便起身了。
隔壁住的那户也起了,那家的婆子与淮山的老娘熟悉,算是半个姨,见他出来梳洗,不由眯着眼道:“你小子昨夜干什么了,脸色怎的这么差?”
淮山对着盆里的水照了照,看不太清,含糊回道:“没睡好,好像有人进我屋子骂我嘞。姨半夜没听见什么吧?”
“浑说什么呀,什么动静都没有,”那婆子笑了起来,“大半夜的,哪个不睡觉来骂你?你昨晚上吃醉了?能由着别人骂还不还嘴?”
“也是,”淮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扔了帕子,凑过去说了自己情况,“我浑身骨头都有些酸痛,是不是真叫鬼压床了?”
婆子忙不迭道:“就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淮山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他今儿不当值,胡乱塞了两口早饭,就出门去了。
顺平伯府的院墙上,黑檀儿抬起了头,稳健着小跑了几步,跟了上去。
熙园中。
温宴眯着眼,在床上缓了好一阵。
闻了那药粉就是如此,青梅只能用来醒神,帕子挡不了全部,一旦沾床睡下,也是昏昏沉沉,手脚发软。
岁娘进来伺候,见温宴疲惫,只当是昨夜歇得太晚了。
她是个急性子,昨晚离开小巷后,就忙追问进展,想知道姑娘有没有撬开那淮山的嘴。
温宴却是卖了个关子,让她耐心等一日再看。
坐在梳妆台前,温宴闭目养神,让岁娘随意给她打理了头发,再睁眼时,透过镜子瞧见小丫鬟那想问又犹豫的样子,她不由笑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了,别急,”温宴道,“那淮山按说早醒了,我让黑檀儿盯着他。”
岁娘这才想起来,昨夜跟着他们去伯府的那只黑猫,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这猫儿自由惯了,时常不见影子,所以她没瞧见它,起先也没有在意。
原来,黑檀儿是给姑娘交代了事儿。
不过,跟踪个大活人……
应该不成问题吧。
黑檀儿那么精。
岁娘便道:“奴婢去厨房里再给它讨两条鱼,犒劳犒劳。”
温宴想了想,道:“我去吧。”
大厨房的灶上炖着鱼汤,这是给桂老夫人补身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温宴来要鱼,乌嬷嬷便道:“等把汤盛了,余下的鱼骨、鱼头,奴婢都给姑娘留着。”
温宴道了声谢,又道:“我这就要过去长寿堂,鱼汤就由我送过去吧。”
乌嬷嬷连声赞温宴孝顺,赶紧把东西都备好,交到了岁娘手里。
行到半途,温宴迎面遇上来取鱼汤的小丫鬟,笑着问了老夫人状况。
到了长寿堂,青珠挑了帘子引温宴进去。
桂老夫人靠坐在床上,闻声,睨了温宴一眼。
温宴在床沿落下,亲手给老夫人喂鱼汤:“跟您说几样事情。”
刘嬷嬷给温宴打下手,听她如此开口,小声道:“姑娘,老夫人看着安静,其实还糊涂着,您说事情,她恐怕……”
“我说我的,不妨事。”温宴道。
刘嬷嬷见状,自然也不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慢悠悠的,跟老夫人话家常:“您看这鱼汤,奶白奶白的,我听厨房说,鱼都是明州送来的海鱼,现在天气冷的,路上不易坏,送到府里都还很新鲜。
您最是喜欢吃鱼了,可惜,您病着,万一叫鱼刺扎着,就麻烦了。
这些天都只能给您送鱼汤,鱼肉都滤干净了,和鱼骨、鱼头一块,给我养的那只黑猫了。
就是前回去天竺上香,您遇险时,一爪子撕了凶手衣袖的那只黑猫。
它是大功臣呢,赏几口鱼肉,不过分的哦。
我现在跟您说好了的,回头您说我自作主张,我可不依啊。”
刘嬷嬷听着,强忍了笑。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趁着老夫人不清醒来讨价还价,偏偏娇娇柔柔的,撒娇撒得不叫人反感,反倒是觉得可爱。
温宴又道:“凶手虽然没抓着,但有些进展了,想来二叔父很快就能拘着人。
只是过了那么多天,又没有人赃俱获,若凶手咬死不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唉,还是得靠祖母您,若您不犯糊涂了,衙门里让您认人,您准能把凶手指出来!
可惜,您糊涂了那么些天,真清醒过来了,衙门不知道信不信您……”
温宴说完了,老夫人一碗鱼汤也用完了。
搁下碗,温宴起身告辞。
刘嬷嬷送温宴出去,再回到里间时,桂老夫人已经躺下了,身子朝着里头,被子全被踢去了床尾。
她赶紧替老夫人整理锦被,刚盖上来,又被老夫人一脚踢开。
重复了三次,刘嬷嬷也没辙了,只能将将给老夫人盖住了腰腹,轻手轻脚放下了床幔。
光线叫幔帐遮挡了大半,桂老夫人才睁开了眼,抿着嘴,一脸的气愤。
宴姐儿乖巧、聪明、心细。
连刘嬷嬷和青珠都没有看出来她装疯卖傻,温宴早就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这孩子想气人的时候,是真能把她气着,一张口就是稀里糊涂的人不给吃鱼,鱼都给猫了。
哎呦她老婆子,堂堂侯夫人,难道还要跟只猫去夺鱼吃?
还说她再装下去,之后突然醒过来,衙门不采信她的证词。
哼!
她倒要看看,她真开口说案子,谁敢不信她!
午后,曹氏派胡嬷嬷去了趟府衙。
胡嬷嬷欢欢喜喜地给温子甫报信:“老夫人歇了午觉起来,瞧着是清明多了,能认得人了呢,夫人知道老爷惦记,让奴婢赶紧给您来报一声。”
温子甫激动:“当真?”
“当真当真!”胡嬷嬷道,“三老爷去探望老夫人,还说了好一阵话呢,三老爷讲,老夫人对近两年的事情有些模糊,反倒是陈年旧事都记得,大夫说,一天会比一天好,说不定明后日,就什么都记清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长寿堂的内室里,桂老夫人应付完一拨拨来探望她的晚辈,才稍稍歇了会儿。
她没有瞧见温宴。
早上还上下嘴皮子一碰、激她别装傻装过了的温宴,下午压根没有露面。
曹氏说,温宴出门去了。
她有心替温宴隐瞒,自不会在老夫人跟前说“宴姐儿翻墙”,只捡能说的提了。
这几日时常出门,为了能抓到凶手,宴姐儿帮了老爷不少忙,去了几次衙门,也去过顺平伯府,巡按大人同行去做了个见证……
桂老夫人准备了好些戏要与温宴掰扯,可温宴不来,她也就只能暂且作罢。
曹氏说不清温宴去向,桂老夫人猜到了七七八八。
自从霍怀定进城,温宴就经常不在府里,定是和霍以骁在一块。
前回温宴不还跟她说,两人一道游湖去了嘛。
桂老夫人默念了几遍霍以骁的名字,描绘了一番前景,总算是气顺了些。
温子甫带着两位师爷赶回了定安侯府,取了老夫人的证词,又回到了衙门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桂老夫人谨记着今日状况,她现在远事清楚、近事模糊,因而不提细节,只说是歹人闯进来,自己和安氏都是受害人,旁的还需回忆回忆。
霍怀定听温子甫禀了,颔首道:“让老夫人慢慢想,这个急不来。若是我们能寻到凶手,也好让她辨认辨认。”
温子甫恭谨应下。
李知府按着眉心,眼中难掩忧愁。
黄通判说不出更多的东西了,淮山是伯府家生子,从他身上查出来什么,就全指着顺平伯府去了。
霍怀定还在临安,自有这位大老爷出面,尚方剑一出,管他这个伯那个伯的,都能处置了。
可一旦霍怀定离开了,由他李知府直面伯府……
不敢想象。
别的地方衙门,恨不能巡按来了就走、行个过场,怎么到了他临安府,他得盼着霍怀定多待上一段时日呢。
他恨不能直接问问淮山,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凶徒?
淮山也在找那人。
他清早上出了伯府,就往黄通判家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通判家大门紧闭,门口守着两个衙役。
淮山没有靠近,在街口附近打听,才知道前儿半夜,府衙突然来人,把黄通判给带走了,黄家其他人都被关在家中。
“听说是犯事了!”光顾片儿川摊子的都是近邻,一面吃,一面交谈。
“最近不是朝廷来了巡按嘛,他叫人抓着了!”
“就是胡乱给人行方便,行出事儿了呗!”
“具体什么事情,那我们小老百姓怎么知道,我刚巧起夜,看见他被带走,就一直没回来。”
淮山越听,心里越虚。
他想安慰自己,定然是黄通判坏事做多了才被抓了,跟他们这一桩没有干系,可昨晚上梦里听见的黄通判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地转,被鬼压床的窒息感席卷而来……
淮山重重捶了捶胸口,一口气才缓过来。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刻钟,淮山终于下定决心,从渡口搭渡船到了茅家埠,又撒开腿往山上跑……
傍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夕阳西沉,余晖落在西子湖上,与粼粼水波交融。
一艘小舟从湖中过。
温宴坐在其中,怀里抱着黑檀儿暖手,霍以骁躺在乌篷内,闭目养神。
水声明显,小舟轻摇,许是不适应在舟上小憩,霍以骁睡得并不踏实,眉头一直皱着。
温宴伸出手,指尖按在霍以骁的眉心,想轻轻抚一抚,又担心他觉浅,把人惊醒。
犹豫着,温宴还是收回了手,轻声哼起了曲子。
舒缓又轻柔。
小时候,母亲哄温章时常常哼的。
温宴撒娇,说母亲宠弟弟,她襁褓中就不曾听过。
童言童语把母亲逗得大笑,搂着她说,她还是奶娃娃时也是这么哄着的,只是奶娃娃长成小娃娃,不记得了。
后来,母亲教她哼这曲子,温宴那年换门牙,哼起来漏风,也就父母给面子,一个劲儿给她鼓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世,她哼给霍以骁听过,得了个“还不错”的评价。
温宴一边想着旧事,一面轻哼。
霍以骁好似听见了,眉心展了些。
小舟到了茅家埠靠岸。
霍以骁睁开眼,对上唤他起身的温宴,一时有些愣怔。
他睡得比想象中的要沉。
他素来警醒,可现在,温宴都近在咫尺了,他在睡梦中竟然没有察觉到。
霍以骁不耐地坐起身来,这些天一直跟温宴一块,都已经有些“习惯”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到地方了?”霍以骁问了声,见温宴点头,他便出了乌篷,跳上了岸。
温宴亦抱着黑猫登岸。
黑檀儿咕噜咕噜地念叨了什么,温宴听了一会儿,对霍以骁道:“往这边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已经不想琢磨这一人一猫到底是怎么交流的了,依着温宴的指挥,往山上去。
这一带有几个小村子,村民靠着附近寺庙鼎盛的香火,以香客生意谋生。
两人走了小两刻钟,才到了黑檀儿指的地方。
一间旧院子,看着是有些年没有修缮了,离村里最近的屋子也有些距离。
院门虚掩着,霍以骁推门进去,就见隐雷守在里头。
半夜时,温宴让黑檀儿跟着淮山,而隐雷回驿馆歇到天亮,就赶到了黄通判家附近候着。
只要淮山疑神疑鬼上了,必定会去那儿打听消息。
果不其然,隐雷在街口听见了熟悉了猫叫声,一抬头,黑猫在屋檐上看着他。
一人一猫跟着淮山到了这里,黑檀儿回去给温宴和霍以骁报信,隐雷盯梢。
隐雷见他们来了,忙道:“淮山和那地痞都叫小的打晕了,原不想惊动他们,那地痞想逃,就只能先这样了。”
霍以骁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后,他走到那两人边上,没有管淮山,给那地痞松了绑,抓着他的手腕,撸起袖子看。
右手上,有愈合不久的爪印。
黑檀儿过来,拿爪子往上一比,得意地喵了声。
霍以骁又重新把人捆上,让隐雷去山下叫马车。
趁着等候的工夫,温宴往屋里去,把几间屋子都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那缺了布料的血衣。
“可能是烧了,扔了,”霍以骁靠在门边,问道,“这小子胆儿够小的,做了个噩梦就扛不住了,他若今儿不上山呢?”
温宴笑着走出来,在霍以骁边上站定:“那就继续吓唬呗。”
不由地,霍以骁倒吸了口凉气。
得亏这小子不行,若是个能扛的,他还得多吃几颗青梅。
牙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温宴和霍以骁回到临安府衙。
隐雷把淮山和那地痞从马车上拖了下来。
那两人晕得彻底,被隐雷扔到了大堂上,都没有醒过来。
霍怀定闻讯,与李知府等人小跑着赶来。
“这两人是……”霍怀定弯着腰,打量那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李知府也凑上来看,道:“大人,这个就是黄通判交代过的淮山,下官先前处置季公子落水的案子时,见过他。另外这个,下官不认得,既然是贤侄和温姑娘带回来的,还是请他们说说。”
霍怀定颔首,看向霍以骁。
霍以骁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显然是没有开口解释的兴致。
霍怀定太知道他这阴晴不定的脾气了,但凡霍以骁不愿意的事儿,来软的来硬的,都没有用。
霍大人只能把目光转到温宴身上:“你来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人姓甚名谁,但就是这个人,当日在天竺寺中伤了我祖母和叔母。”
话音一落,惊得边上官吏们啧啧一片。
李知府忙问:“贤侄女,那天你没有见过凶手,你怎能断定就是这个人?”
“宴姐儿,”温子甫拍了拍温宴的肩膀,“你慢慢说,不用着急,你祖母清醒些了,是与不是,回头可以叫她认一认。”
温宴笑了笑。
她就说,桂老夫人这么精的人,肯定能听得懂她的意思。
从善如流是优点,老夫人还是有优点的。
温宴双手合十,虔诚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满是为桂老夫人高兴的模样。
而后,她解释道:“淮山今儿早上在黄通判家附近打听消息,刚巧叫隐雷遇见,隐雷瞧他心神不宁,便悄悄跟了上去。
淮山一路跑到了茅家埠外的一个村子里,寻这个人,两人在院中争执,说的就是当日事情没有做干净、留下了线索,以至于官府咬着不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吵到最后想逃,隐雷就敲晕了都带了回来。
这人胳膊上有当时我家猫儿爪的伤痕,大人们可以比对比对。”
李知府蹲下身子,这才看到黑猫蹲在门栏边,他撸了那地痞胳膊,黑猫就走过来,伸出爪子给他比。
仵作也上前来,认认真真看过,冲李知府点了点头。
“先审他,再审淮山。”霍怀定道。
淮山被带下去看管,只留那地痞。
温子甫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沉沉看了看温宴,又看霍怀定。
温宴的解释里有不少细节是站不住脚的。
比如隐雷怎么会认得淮山,比如温宴和霍大人的侄儿先前在做什么,怎么就和追凶手的隐雷一道出现在府衙外。
真要细究,把刚才的马车夫叫进来,就能问出些端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这些疑问,谁也没有开口。
李知府会想不到这些吗?
不可能。
李知府不提,仅仅是因为霍怀定不提。
李大人就想早些把这案子结了,甭管凶手是谁,只要是霍怀定交代抓人,就轮不到李大人担责。
霍怀定不提,是因为把人带回来的是“霍以骁”吧?
他不可能追着让霍以骁交代细节。
仵作查验过伤痕,和黑檀儿的爪印对得上,愈合状况反推受伤时间,差不多就是那两天。
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霍大人对抓人的过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温子甫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家侄女儿,思路敏捷又清楚,她敢编得如此不走心,就是知道霍怀定不会细究。
既如此,他这个当叔父的,难道要给侄女儿拆台?
不,他可不是那种不懂事的长辈!
两家往后要结亲,他得给温宴长脸,不能输给亲家!
大堂外,霍以暄提着食盒探了探身子:“父亲,众位大人,我来得不是时候?”
霍怀定抬头睨他,哼笑了声。
这臭小子定然是听到了些消息,来看热闹的。
怕被赶出去,还拿个食盒装模作样!
分明小半个时辰前,才刚刚来送过晚饭。
真想撑死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知府机灵,看破不说破,赶紧打圆场:“是时候、是时候,贤侄进来吧。”
霍怀定瞪了霍以暄两眼,没有赶他,示意小吏把那地痞弄醒。
地痞睁开眼,抬头瞧见“明镜高悬”四字匾额,身子都僵住了。
他交代自己名叫陈九鱼,就住那村子里,家中再无他人,平日里打猎为生。
李知府再问案子,陈九鱼却是撇了个干干净净,他没做过,手臂上的伤是野猫抓的。
“你可以不说,定安侯老夫人已经醒了,她认了是你,那就是你。”李知府道。
陈九鱼梗着脖子,粗声道:“草民就一猎户,跟高高在上的老夫人无冤无仇,草民做什么要做这等杀头的事情!没有!”
“是啊,”李知府顺着他的话,“淮山给了你什么好处,他是什么跟你说的?”
陈九鱼不答。
“你这人!”李知府气恼,“你说你孤家寡人一个,你替他隐瞒什么?他就算许你百两千两,你丢了命,银子还不是白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宴抿唇,细想了想,走到霍以暄身边,低声道:“大公子……”
霍以骁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见声音,抬起眼皮子看向温宴。
那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是温宴在说,霍以暄不停点头。
啧!
小狐狸又不知道在骗暄仔什么。
暄仔这个憨憨,竟然还点头!
只怕是被温宴卖了,还在点头呢!
温宴察觉到了霍以骁的视线,眼神挪过来,四目相对,眼儿一弯,就是个笑容。
霍以暄也跟着看过来,冲他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以骁:“……”
一个没安好心,一个憨头憨脑。
他倒要看看,温宴给暄仔说了些什么。
堂上,李大人还在逼问,陈九鱼咬死不说。
霍以暄从角落走出来,在陈九鱼身边蹲下,一抬手揽住了他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你是不是在想,反正叫官府抓住了,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那干脆讲个义气,不把淮山供出来,回头还有人给你收尸?”霍以暄朝他摆了摆手,“哪个告诉你,死刑的犯人就只有一种死法?
看到坐在那儿的大人了吗?
朝廷的巡按,你怎么死,他说了算。
你要是不交代,那就先关进牢里,临安衙门在巡按跟前丢了脸,没人会让你安生等着,你先过几个月想死死不了的折腾日子,等朝廷核准了你的死刑,给你定个凌迟。
知道凌迟吧,一把刀子在你身上一片一片割肉,你是猎户对吧?那你肯定知道,行刑人的手艺比你剥毛皮精细多了,真正的千刀万剐,剐个两三天,你就成了一堆骨头和几千片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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