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成坐起来,晃晃脑袋,老实就着水吞药。大概是的的确确被杨乘泯的诉罪和委屈触动到了,病恹恹地吞完,静了几秒,又说,肯向杨乘泯表达自己的想法意见:“我不想去医院。”
杨乘泯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柔柔拭掉他嘴边的水渍:“为什么呢?”
陈牧成还是摇头,不动声色地下意识撤开一点距离,沉默着摇头。
他被烧得迷糊,脸庞苍白,没血没色,额头全是不清不醒的冷汗。
杨乘泯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同样的,杨乘泯也没预想过他长大以后的模样。
像杨乘泯这种,本身身心已经发育成熟,在成人的年龄段里徘徊游走的人,哪怕过去多少个年头,若非是生活很大程度的不规律不节制,一张脸,一具身体,本质上也都定型,不会有太大出入。
而陈牧成不一样。杨乘泯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他才刚刚十八岁,还会长高,会二次发育,气质会变,声音会变,身子骨会张开,五官会更向男性特征延展。
这些要素在他身上也都一一浮现出来了。杨乘泯把他骗回来那时,见他第一眼就很明显地察觉到。
他本是那种五官没有攻击性的柔和长相,现在清瘦许多,一张脸褪去了少年人时期独有的清秀圆润,眉压眼,眼深邃,连总自然上扬带笑的唇线都变得模糊平缓,没有声色时反而呈出一种捉摸不透的冷清感。
瘦,最直观的就是瘦,还不是营养不良的面黄肌瘦,而是破碎的,孱弱的,随时都能像一片枯叶一样让风轻飘飘地吹走。
杨乘泯最终还是将嘴边那两句,怎么瘦了这么多,怎么变化这么大收回去,换成:“那就不去,明天不退,我在家给你打针,好吗?”
陈牧成真是烧得一点脑子也没了,听到一个不去,也不管后面是什么就把头胡乱点一通。
他困了,也不出声了,眼皮安静合上。
杨乘泯察觉出来,灯关了,随手捞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观望那两颗退烧药什么时候起效,如同在医院病床前守着他那样。
他动作轻轻地摘掉他的助听器,一只手小心抓上来,仿佛在心里思考了很久,谨慎地握着他,来一点一点试探。最后俯身,另一只手拨开陈牧成额头上的碎发,在额头上,嘴唇蜻蜓点水地触碰,蜻蜓点水地落下一个吻。
“睡吧。”
“晚安。”
第60章 半个月
接下来几天,陈牧成一想起杨乘泯那天晚上跟他说的话,总是发愁又不自在。
庆幸的是陈牧成没再接着发高烧,在杨乘泯给他打针前很及时地退了。接着就是保持着三十七度左右的低烧,不温不火的,断断续续折磨他。
陈牧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杨乘泯从房间出来,一边不紧不慢地用手展平衬衫下摆上的褶皱,一边走向陈牧成,问:“我晚上出去一趟,你想吃什么?”
陈牧成没理他,像没听见话他的话一样专注在电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