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冷,好在丁长夏忽然转向了粮贩子,“我们合起来卖给你一百万斤,你给的单价是不是得上涨一点?在他报的最高价的基础上涨六分钱,可以吧?”
一听每斤涨六分钱,大伙眼睛里才统一地聚起光来。
粮贩子自然不同意,“六分钱?就进你们村这条破盘山路,大车都不敢来,怕把路沿压塌了掉山G0u里。我租的小卡车不要钱?油和人不要钱?我还帮你们的忙运到县里,卖给再上一级的收购商……”
粮贩子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如果种粮食的自己卖,从村里到镇里的运输也要成本,况且,镇里也只有那一个收购点,价格还不是收购点的人说了算?一趟折腾下来,人力物力废了不少,钱倒不一定能多赚几分。
村民心里门清,丁长夏二伯和丁三骆的脸sE尤其难看,高载年仗着肚子里有点墨水就开始逞能,真是盐吃多了咸的。
高载年也意识到自己欠考虑了,不事生产却在这里指点江山。
无g的村民看着他,远近亲戚看着他,粮贩子看着他,每双眼睛都长在他身上。他想承认自己计划不周,又怕粮贩子捏住话柄,把他们集T一百万斤的粮食都压低六分钱,否则不收,让好好的玉米烂在村里。
如果全村人的耕种付之东流,他就罪大恶极了。
高载年说:“你说的,当然也存在,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话虽这样讲,但是……”
他模仿着不知哪个人物,讲不清道理就打太极,用废话给思考争取时间。他还没把有营养的话想出来,丁长夏扯着他的耳朵,让他弯腰听她说悄悄话:
“粮贩子还肯哭穷,说明他想做这个买卖。你跟他讨价还价,最后b最高的加两三分就可以了。”
高载年说:“我不会讨价还价。你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丁长夏说:“不行,你起的头,你说!”
粮贩子把烟cH0U完了,烟头也不熄,往地上一扔,“说什么呢?”
“她说你们收粮食的进山辛苦。”高载年说,“大伙天天往地里跑也不容易。”
粮贩子说:“这么的,我给冬生叔出价七毛八分一斤,你们所有人合一起卖,不管多少,都七毛八,一碗水端平,这行吧?”
冬生家一听这话脸sE有点难看,高载年说:“这么多斤粮食呢,八毛三。”
“品质也不一样,怎么能都这么高价呢,我也有损失的……八毛吧。”
高载年说:“八毛二。”
粮贩子都笑了,没见过这么直白这么没有技巧地谈价的,“你有诚意卖,就卖,没有诚意,就算了。我让你当着全村人逗着玩呢?”
丁长夏冒出来充当白脸:“你知道他是谁不?”
粮贩子不屑道:“谁啊?县长?”
丁长夏点点头:“嗯,差不多。他是县农业部里来视察各村粮食情况的。”她往他背上一拍,让他把背挺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粮贩子搓了搓下巴:“他?”
丁长夏说:“‘微服私访’,评书里听说过吧?”
粮贩子不说信,不说不信,把下巴上的泥都搓出来了。
高载年说:“对,我是县农村农业局的,来咱们丁家河村参与劳动,进行调研。”
领会了丁长夏的意思,高载年端了起来,拽了几个大词,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小有来头的g部,下基层来打击收购乱象,保卫国家粮食安全。
这粮贩子没喝过丁长夏的喜酒,更没和县里打过交道,加上高载年一脸书卷气,说得他将信将疑。
“八毛二也行。秋播的小麦种子要从我这买吧?”
粮贩子说了种子价,价格实在,b成本价高了有限,大伙象征X往下压了一点,粮贩子也没有二话。
粮贩子打电话叫车队,车队却说天太晚了,怕山里的乡道不安全,明天再来。粮贩子从上衣怀兜里掏出一叠纸币,T1aN了T1aN食指,把纸币捻开,每家给二十元钱:
“这些就当定金,我今天先回去,明天车队来,带着麦种,再把玉米运出去。”
“也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
“就这么吧。”
“……”
粮贩子走了,人群才三三两两犹豫着围到高载年面前来,丁长夏二伯问:“你小子什么来头啊?”
丁长夏抢着说:“什么来头,还不是唬人的,为了让粮贩子多出点价嘛!”
黑狗堂哥说:“真的?我看他有模有样的。”
“废话。”丁长夏一摆手,“他要是个g部,还有人敢拐?不要命了。”
甭管真的假的,只要更多的钱落到口袋里就好。
广场上的人群渐渐散了,大家回到家里等待着明天。明天,粮贩子会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来,给他们运来麦种,再运走他们的玉米,他们会收到一小叠纸币,再用这些纸币来买除虫的药,买浇地的水,买母J,买小猪……
三骆、丁长夏和高载年也往回走,路上就听见人说,“三骆nV婿可真行。”走了一路,这样的话没少听,三骆的驼背仿佛在这一路上治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三骆的院子是个山脚下的小平房,没有栅栏门,几步穿过前院就进了屋。
一块不大的长方形屋子隔出来了三间,堂屋两边是睡房。
堂屋里只有一张木头饭桌,划痕不少,高载年就在这张饭桌的一边坐下,胳膊刚放上去,就感觉桌面上黏糊糊的,像许多年来都擦不g净的浆。他把手又挪开,放在腿上。
三骆拿过装着白酒的玻璃瓶,又吩咐丁长夏去铲点沙子,炒把花生。
三骆对高载年说:“跟你爹喝两盅。”
高载年说:“哦。”
“等什么呢,爹给儿子倒酒吗?”
高载年连忙拿过酒瓶,给三骆把酒倒在酒盅里。酒是劣酒,盅是歪盅,釉质粗糙,边缘还有几处磕破的小口。
g烫的花生炒好,满屋子焦香。三骆先嗑开一个,又立刻吐到地上,“牙碜!”三骆说丁长夏,“怎么不多筛几遍啊?这么多沙子就端上来。”
丁长夏用手剥开一个花生荚,手指肚搓了搓花生豆,把红sE的皮搓掉,白sE的仁放进嘴里嚼,“我吃着挺好的,你别没事找事,用牙咬怎么会不牙碜啊。谁不知道你,一来人就想拿我耍威风。”
三骆被长夏顶得没话说,咽了一盅酒,把酒盅往桌上一敦,“我使唤不动你了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高载年见状站起来说:“我去筛,我去筛。”
丁长夏说:“可显着你了。”
里外不是人,高载年顾不上这份夹板气,只说:“怎么筛沙子,你教我。”说完拉着丁长夏的胳膊往屋外走,却见丁长夏提高了调门,“你还敢拽我了?”
高载年故意大声道:“忙了这么多天,让咱爹喝两口,喝舒服了睡一大觉,多好。不是你告诉我吗,咱爹Ai吃炒花生,你也教教我怎么炒,以后这活我帮你g。”
三骆坐在桌旁,听见这话撇了撇嘴,倒是没再说难听话,又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了。
丁长夏说:“撒手!”
高载年把手松开,仗着自己b她高b她宽,趋着她,让她半情不愿地到厨房去了。
丁长夏把筛子摔在他面前:“给,你筛吧。”说完抿着嘴唇,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生气,“Aig活好啊。有g不完的活给你。”
高载年还真捡起圆筛,把花生倒进去晃了起来。一边晃,高载年说:“他J蛋里挑骨头,还耍威风,是不好……”
“……”
“我没想当假好人。他有意耍威风,你还要逆着他讲,我怕他又打你,光我看见的都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本来就下手没轻没重,再加上撒酒疯,又拿炉灰钩往你背上打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哼。”
“以后他J蛋里挑骨头,你不愿意做,就告诉我,我帮你做——”
丁长夏听见这话,便不再背对着他,刚转过身去,就听见他说,“我听谁的吩咐都是吩咐。”他说这话时两条胳膊抱着筛筐画圆,低着头笑,怪憨气的,看得丁长夏有点不忍心。
丁长夏按住他怀里的筛子:“别筛了。他嫌牙碜就让他自己筛。”
高载年说:“他不就是吃软不吃y么。”
“他吃软不吃y,我就得拿软的给他吃?我还吃软不吃y呢!”
高载年已经习惯了丁长夏稀奇古怪的脾气,一时像家猫,一时像野鹅。
他把筛掉的沙子重新倒进锅里,点燃灶火,问丁长夏:“怎么知道沙子热还是不热?”
丁长夏张开手掌在沙子上方烘了一会儿,“感觉热了就热了。不热的时候倒进去也没事,过会儿都会热的。”
高载年翻炒了一会儿,铲了几个花生荚出来给丁长夏,“你尝尝?”
“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他的呢?”
丁长夏又剥一个:“还行。”
高载年端着一盘热乎的花生回到堂屋,跟三骆说:“爹,这盘是新炒的,尝尝。”
三骆已经g喝了两盅,有了下酒的东西,他又就着喝了几两,喝得上了脸,扯着嗓子管高载年叫好儿子,天黑完了,酒才喝够。
高载年嘴里发麻,脚步发飘,m0着黑往村外窑洞走,三骆从睡房拿了个塑料手电筒让丁长夏给他。
他还没走远,丁长夏跑了几步就追上了,“今天没有月亮,路不好走,用手电筒照着点路。”说完就和高载年肩并肩走。
三骆在房檐底下站着,见两个人影都往远处走,喊了声丁长夏。
丁长夏闻声站住:“咋啦?还有事啊?”
三骆没有说话,眼看着丁长夏扭头和她男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