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

第77章 机锋(上)(1 / 2)

('\t\t\t第七十七章

要见石猛?

石猛大老粗一个,面黑须长,目光炯炯如炬,说话声如惊雷,行止如耕犁拔数,连阿宣和阿闯都不太敢与这样一个关公撒欢儿静待,往前冀州的局势还没平定下来时,冀州城内的大户吓小孩就会说“再哭再哭,再哭石猛大人就来了!”之类的狗屁话...

不过也是,除却她,也没有人还能站出来与石猛斡旋了,难道将阿宁推出来不成?

庾氏微怔之后,神容蔼和,再拍了拍长亭的手,言简意赅地应了一个字,“好。”,想了想再道,“用过晚膳让婢子来领你去正堂...自己个儿好好歇一歇。阿拓说你后脑受了伤,冀州顶好的大夫过了晌午就来瞧病。”

长亭又行了个礼。

庾氏又在小苑儿里转了几圈,交待了下人几句,无非是好生伺候一类的话头,长亭打起精神来陪,临到梳圆桃髻的小丫鬟怯生生地端了午膳过来的时候,庾氏才起意说走,临走时扶着门框半侧回头来温声道,“...信已经给平成送过去了,今儿个一早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估摸着十天后能到,一来一往近一个月份,若事情顺利,你与阿宁还能回平成过新年...阿娇,你且记得凡事要忍得让得,可也要懂得去争去抢去算。从幽州外城摸爬滚打回来,你的敌人是严寒、流民和兽群,这是摆在你面前的。可进了城,见了人,你的生活变得安逸起来,可你的敌人却变成了人,城府心眼毒辣的人们。”

庾氏缓了缓,再道,“人比狼更危险。阿娇,你一定要记住。”

长亭紧咬后槽牙,看向庾氏逾渐走远变小的背影,突然心生感激。

一通收拾,所幸自幽州出城以来无性命之虞后,身心皆不算很疲惫,用过午膳,长亭拜托胡玉娘抱着阿宁午憩,自个儿盘腿坐在窗棂前的暖炕上手执紫毫,屏气凝神将心头所想都一条一条的列出来。

她的心智,在石猛面前根本不够看,所以更要做足准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天儿已临近正月,天儿难得撒下暖洋洋的太阳光。

长亭感觉自己背上的袄子都被从窗棂间透出的光照暖了。

满秀一脸睡眼惺忪地捧着药碗进来,将托盘往小案上一搁,一边揉眼睛一边将药端到长亭跟前来,等长亭端了过去便靠在墙角闷声打了个呵欠。

熬药得两个时辰,确也是累了。

长亭喝了口药,药味浓稠,这一路没时间好好熬,这是头一回把药味儿给熬得浓浓的,一浓起来就苦,苦得直冲冲地顶到喉咙眼里,长亭咂了一大口之后仰头一饮而尽,再看向满秀,温声嘱咐道,“往后我吃药的时候,你记得再备一壶清水,喝完药好压味儿。”

满秀脸上一红,重重点了头。

长亭便笑起来,一边拿笔一边让满秀下去,“...你也快去歇着,这一路你也累着了。”

满秀应了一声“唉”,正准备转身而去,脚下一滞偏头想了想,再回过身来,试探着细声细气地开了口,“姑娘...”

长亭手上动作没停,轻抬了抬头,示意她说下去。

满秀佝了头凑过身来,小声再言,“将才俺熬药的时候,有一个小丫鬟直扯着俺的衣袖说话,俺熬了两个时辰,她就说了两个时辰的话。”

内宅里树荫灌丛密布,熬药的小屋一般都要过二门,是在外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笔下一停,“她都说了什么啊?”

“...说这处是石家二爷在冀南的私宅,后院没主人就养了几个姬妾,平时石二爷身边的幕僚也会歇在后院...石家老爷是个顺毛驴,吃软不吃硬,石二爷若顶撞便常常受皮肉之苦,若服软慢慢说,虽不至于心想事成可也不会白受一身淤青...齐国公突遭大难过身之后,石家老爷一连三日都只吃了白饭,不沾荤腥...哦,还说石家老爷是昨日才到的冀南,亲兵卫队一早就全候在了城门里,没有任何一列人马今早出过城...还有石家老爷是每家每户收了三百两官银才许人今儿一早在城墙口观礼的,冀州大大小小说得上名号的人家都来了...”满秀憋得一张脸通红,眼神朝上看想得很艰难,“反正拉拉杂杂说了许多,都是绕着石家后宅前院的勾当,我当时简直想捂住耳朵不想听,可那婢子跟连珠炮似的一下跟着一下还扯着我袖子!”

长亭渐渐把笔放下。

不会有哪家下人会以这样的口气说起主家的杂事,并且是在头一回见面的外人跟前。

透出来的皆是有用的东西。

这是石家老二的私宅,甚至已置下家业、收拢了人心,那说明石阔已在冀南落地生根,攒下老底儿了。

石猛是头顺毛驴,这是在指导她今儿个晚上该如何说话,而透露出石猛在陆绰过身之后以戒荤食一举来服丧的行为,明摆着是在告诉她,她的倚仗与优势是什么。

而今早没有石猛的亲兵出城,那送来那件左襟花色外袍的人,又是谁?

没有面对面,所以不好明说,只好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

长亭深吸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如果是石家二爷起的意,他根本不需要选择满秀在外院熬药的时候让小丫鬟来扯家常——这既是他的私宅,随意安插一个婢子进入内宅来面对面示好拉拢,效果更好。

更不可能是旁人,石猛庾氏没必要做这种事,石闵没这个脑子更不可能自揭短,石宣...她只是一个发着热的小姑娘而已...

长亭微微埋了首,再提笔时,已然胸有成竹。

谢谢你啊。

长亭心里轻声道。

即夜幕四合,庾氏身边的大丫鬟名唤敏碧过来请,长宁正端着瓷碗小口小口地喝汤,连忙放下筷子,急声问,“...阿姐,你往哪里去?几时回来?”

长亭摸了摸幼妹的脑袋,却轻声叮嘱玉娘,“叫阿宁早些睡,睡之前拿热水泡泡脚,你也得泡,天儿凉可也不要将火直冲冲地烧阿宁的背。若是庾夫人送过来的两个丫头不知事,就狠狠责骂,别自个儿累得不行,两个丫头在旁边甩着手闲唠嗑...”

胡玉娘连使唤起满秀来都不习惯,让满秀收个碗筷,都得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个“劳烦”。

她今儿个一进院子便有些束手束脚的样子,长亭是看在眼里的。

胡玉娘面色为难地瞅了瞅恭恭谨谨立在高几旁的两个丫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眼神发亮地恶狠狠地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又交代了满秀几句,便跟着敏碧出了内厢,庾氏身边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人精,唇红齿白,眉黛如山,捂了帕子软软绵绵地笑,“...这连宅子都不出呢,陆小姑娘黏阿姐,陆大姑娘却也放不下心,交待完这处交待那处...”

长亭佝头掸了掸裙裾,不在意轻笑着回了一句,“没法子,就没离得远过,自然黏糊糊的。”

一路左拐右拐的,出二门过长廊,正堂亮极了,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长亭手往袖口缩了一缩,蜷手一攥,整个掌心全是湿漉漉的汗,被冷风一吹,汗立马就干了。

敏碧躬身叩了叩门板,“陆姑娘来了。”

里头默了一默。

“让她进来。”

石猛声如洪钟。

长亭挺了挺脊背,伸手推门,跨过门槛再反手将门扉合上,正堂屋里只有两个人,石猛与庾氏一左一右坐在最上首,长亭躬身掩眸福礼,石猛伸手指了指下首第一个位子,示意长亭坐下。

“许久不见陆姑娘,形容没有大变,可看得出来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了。某当日以为恐难再见,奈何造化弄人,这才不过两月。”

石猛眼皮向下耷拉,单刀直入,“某以为小姑娘家家的更乐意和女人接触,有什么话和郡君讲也是一样的,所以当某听见陆姑娘要到正堂来的时候,说没吃惊是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敛裙落座,安静地听石猛说完,抬起头回道,“说起女红胭脂,自然是和女人一起更自在。可若说起民生大计,当然是要同石大人一道。”

石猛“唉”了一声,半身斜了姿势,“你且说说要和某谈起什么大计民生。”

“家父平成陆氏家主,大晋当朝齐国公,托石大人的福,如今天下都知道家父是在幽州周通令辖区内遇害身亡,陆家长房上下近千口人皆葬身客地。这件事大不大?自然是大的。可周通令如今被御使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连推托之词都尚未预备周全。幽州本是偏安一隅,却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撞进了京都丞相秦相雍的眼睛里,自然要做什么都在无形中都会束上三分。可反观您呢?您的冀州呢?离幽州如此之近,却毫发无损,甚至还高调迎接陆家仅剩的两名姑娘。”

长亭沉下一口气,抬眸看向石猛,不急不缓再道,“无论结局如何,如今的情势如若落在有心人眼里,都是您最后得了利。且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冀州与幽州邦邻相连,若说您摘得干净,鬼都不信。”

这番说辞,出乎石猛预料。

他以为小姑娘是来试探,或是戒备警告的。

深一想,小姑娘其实说得有道理。

石猛来了兴致,闷声问道,“你说的有心人若是指京都秦相雍,就不必再说下去了。周通令要顾忌,老子不用顾忌。老子得了利,摘不干净又怎么样?就没想摘干净过!”

长亭轻摇头,“不是,不是指秦相雍,是指周通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第七十八章机锋(中)

石猛稍一抬眉,甩甩手,紧接着嘴角一歪,满鬓须髯往上翘,神情无赖,“老子秦相雍都不怕,还怕他周通令个小鸡仔!?小娃娃莫要张口胡言。”

长亭抬头看了眼石猛,翘起嘴角笑起来。

没笑别的,若将那隔着窗棂惊鸿一瞥的周通令放在石猛面前,真就是一只小鸡仔,还是石猛单手就能捞起来的小鸡仔。

“石大人英雄豪情,自然无所畏惧。”

长亭缓声缓气,“可若是周通令祸水东引,告知秦相雍派遣的御使,大晋商号福顺号的幕后老板是冀州石家该如何是好?冀州南城多矿石盐运,可穷一座城池之财力也是养不活覆国之兵的。福顺号遍布大晋二十三州,如此方可填充石大人置办兵器、军饷、水粮缺下的财政的豁口。”

石猛神色未变,一抬手,示意长亭继续说下去。

长亭缓了缓,素手交叠,看向石猛,“如果周通令反应过来唆使秦相雍顺藤摸瓜查下去,查出了福顺号,查出了您,查出了冀州多年来依赖福顺号填补的财政窟窿,您该怎么办?”

庾氏眼神大亮,目光炯炯看向长亭。

石阔接到岳老三来信时,率先一步派出蒙拓,时隔两日才送信至弈城,石猛见蒙拓已先行接应,才暗中告知幽州李管事接应,而直至蒙拓一行人已出幽州城后,石阔才来信告知那两个士族小姑娘乃平成陆氏女。

石猛大呼被次子算计,却没有抓住遭阿阔忽悠的把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如果一开始知道是陆家二女,那么绝不会将福顺号暴露在周通令的眼皮子底下。

次子石阔绝非长子石闵那般眼浅皮薄,他会因为抢功而擅自瞒下陆家姑娘的行踪,却让整个福顺号,整个石家暴露在日益衰败的符家天下眼前吗?

庾氏陡然有些不太肯定了,再看向石猛却不知道她的夫君想到这一点没有。

石猛背往椅背一靠,抬起下颌,眼色轻松地挑声问长亭,“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在幽州地界上暗杀派遣的御使。”

长亭应声接上,“水已经浑了,那就让这池水更浑点。这十来日周通令一定在排查筛漏,进出幽州者日有上千计数,如今他许是离答案很近了,必须再来一件事将周通令的视线打乱,同时让秦相雍的视线在周通令身上停得更深更久一点。”

“主动出击...”

石猛轻呵呵一笑,“方法治标不治本,甚至让老子成了头一个打破僵局的人,不动也得动,动了还要动,先动手挑起朝堂和周通令的龃龉,要当个渔翁好得利。小娃娃呀,你想过没有,如果周通令一不做二不休,撂开膀子他娘的反了算了,到时候冀州该怎么办?秦相雍他不是个怂包货,三句两句就能把我石某人架到火上烤着,不出兵平乱都不成,那个时候秦相雍就成了渔翁,我石某人和小鸡仔就变成一个鹬蚌了。”

是啊,如果周通令索性冒天下之大不韪烦了算了,不求个名正言顺,冀州石猛就一定会被推到台前,穿了盔甲上战场之后,就半点不由人了。

长亭心渐渐沉下去。

唉,她还是嫩了点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埋下头紧咬后槽牙,这是十三年,她为什么不将陆绰的本事都学全乎了...好好生生当姑娘的时候娇滴滴地不乐意学,还嫌东嫌西,仗着身份自恃过高,常常学了半罐水然后就开始响叮当...如今她只是想让石猛看到她的价值——她除了是一个可以被利用联姻的女人,还可以成为他的帮手与盟友...

“不过,小姑娘家想到这码子事儿已经算不错了。”

石猛一直很轻松,转头看向庾氏,“阿宣被纵得连弟子规都背不全,更别提他奶奶的说出这么长的一番话了。”

庾氏点点头,长喟,“阿娇着实不算辱没了陆公的名声。”

提起陆绰,石猛面色也沉了沉,仰头问长亭,“那些杂事先放到一边去,我自有主张。我问你,为何来找我说这些话?”

长亭头向下埋了埋,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神色如常,“一块黄花木,放在乡野村夫眼前,或许只能是烧火的柴禾,可放在识货人眼前,就会是价值千金的宝贝。小女是想让石大人看到小女身上除却本身所带有的其他的价值。”

说得很坦白。

石猛捋了捋胡须,看着小姑娘神容坚定的面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长亭摸不清石猛态度,想了想再道,“可小女如今年弱智短,更何况石大人也并不缺幕僚。”长亭看了眼石猛的神色,轻声道,“可石大人或许还缺了一个盟友。”

陆绰身死,长亭相信陆长英未死,可长英一日不现身,陆家迟早是陆纷当家,理所当然石猛与陆绰达成的君子协定是不可能顺利实现的了,故此石猛少了一个盟友,一个极强极强的盟友。

内厢暖意盎然,无风无雪无气,油灯上的火苗蹿得笔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的长兄,陆长英,或许还活着。”

长亭话头含着很轻微的哽咽,只在一瞬立马恢复平静,“如果事实真如猜测,那截杀家父之后,铺天盖地的流言就应该出现,可周通令却捂得死死的。我与阿宁虽是逃亡出来的,可只是姑娘家罢了,没有威胁亦无从戒备...”

“只有拿不稳究竟杀没杀干净的时候,才会选择先瞒下来,好腾出时间金蝉脱壳和全力追歼。”

石猛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他惊诧于陆家长女的机变,一着不行,立马再变,甚至知道如要说服他,一味的哭求没有效用,还不如克制情绪将利弊摊开来讲...

他和陆绰交好在先,这个时候若再去搭陆纷的线,显得他石猛太他妈没气节了,连个男人的担当都谈不上,还不如下狠劲儿去找陆长英,找到了陆长英便万事大吉,嫡长子身份放在那里,他根本不用使任何的劲儿就能把陆长英扶到陆绰那个位子上去。

至此,他与陆绰达成的共识才算没落了空。

石猛再看长亭时,眼神便变了,陆家长女为人机敏且自尊自傲,擅揣度人心,更擅从细微处入手以观大局,如今想法虽不甚成熟可难得不惧不怕,一直将命运牢牢抓在自己手中,不是个空壳子...

“我会让人去搜索的。你和阿宁以至冀州的风声,最多明日便会传出去。如果长英够聪明,一开始就会往冀州跑。”

石猛想了想,大老粗难得婉转语气,“不过世事无常,你带着阿宁碰见岳老三是巧合也是运气,长英能不能挺下去,就看他的运气和毅力了。凡事莫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如何不知这个道理。

“...家父乃周通令所截杀,此已为板上钉钉。周通令幕后一定有人...”长亭艰难开口,“...小女心中已有人选,还望石大人派遣人手查证相佐。如此,小女方才能知后路向何处去。”

这是自然。

两日前一收到书信,石猛便吩咐了下去,一层一层地筛查,奈何幽州内城如铁桶水泼不进,他只好转换方向,彻查来近半载来往幽州城的过客人马,心中是有答案的,可这个答案不免让他为陆绰扼腕叹息,便硬着脊背一定要查下去。

他希望自己的猜测被推翻,可现在看来,这个希望很难实现了。

石猛没有推辞地点头应下,“...若有进展,自然是要告知小娃娃的。”

长亭便就此起身,颔首致礼告辞。

庾氏抬步去送,长亭将迈出一步,却又收了回来,扭过头来语声平静地陈述事实,“...晨间进城前,有一列人马前来送衣相迎,打了石大人的旗号送给小女一件左衽花色外袍。石大人与家父是交换信物,互成诚友的关系,小女以为石大人是绝不会以此来侮毁小女。”

说罢,长亭便又辞了庾氏,推门外行。

待长亭一走,石猛一个巴掌拍到了木案上,面色铁青地怒喝一声,“他奶奶的个蠢货!陆家这个小娃娃看起来软软柔柔的,他娘的其实骨子里傲着呢!平白无故丢老子的人,还冲上去得罪人!他脑子被猪吃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庾氏心里明白石猛这是在骂谁,唤身坐下,并没搭腔。

石猛恨铁不成钢,蒲扇大的巴掌再拍到木桌上,茶水溅出来一两滴,心头忍了忍,却偏头扬声唤来副将,一五一十地细细交待下去,再让人给次子石阔带了话儿,等拉拉杂杂一堆事交待完毕,这才躺在暖榻上长叹了一声。

庾氏心疼,“别气了,又伤身又伤心。这早做晚做都是做,何必顶在气头上去交待这些事儿呢?”

石猛轻握住庾氏手腕,想起陆绰来,再一声大叹,“...我怕我像陆绰那样早死。江山还没打稳固,我们的阿闵会坐不稳啊。”

庾氏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反手握了握石猛的手。

第二日大早,众人启程向弈城去,连石二爷石阔也从冀南大赦回冀北,岳番偷偷告诉长亭这都是她和阿宁的功效,长亭笑了笑就当那夜最后的那句告状是卖了石二爷一个好。到第四天将至弈城,晴天霹雳的消息就下来了。

自京都至幽州的御使在出城途中遭截杀,地段是正好出了内城,可还在周通令辖区的柏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过五日,自豫州平成的来信到了。

长亭与长宁的祖母,真定大长公主决定亲至冀州来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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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上旬,幽冀二州风云不断,可纵算世道再诡谲,身处石家深闺里的姑娘们日子过得照旧平静,冀州城的寒梅也由南至北依次开了。

大杏轻手轻脚地捧着一樽青瓷双耳钧窑百寿瓶,里边插了三两枝鼓着花骨朵儿的腊梅,将至长廊尽处却见夹棉竹帘在门楣处挡得死死的,一同被送到陆姑娘处当差的白春正低眉顺目地立在门边,听着声响了便抬了抬头冲大杏使眼色,再朝帘子后头努嘴。

大杏踮起脚尖透过窗棂向里瞅,模模糊糊地看见几个人影,赶忙埋下头来,凑过身去同白春轻声,“姓胡的那个贱民又过来同陆姑娘说话了?”

大杏刻意压低了语声,可声儿还是显得洪亮了些,不像是埋头说悄悄话的语气。

白春飞快回头望了一眼,竹帘未动,便赶紧轻声轻气劝,“你小点儿声,里头听得见呢...”一边说,一边将大杏拖到拐角处,背过身去细声道,“...来了有一阵了,用过午膳就过来的,陆小姑娘正午睡着,陆姑娘也将她提溜起来先给胡姑娘见了安才准躺下又睡...你说陆姑娘什么出身,胡姑娘又是个什么出身,也敢唤陆姑娘的乳名...”

语气很有些感慨。

大杏“呸”一声,“也就她运道好!进山打猎的贱民一个也敢和陆姑娘套近乎,还想我伺候她?!做梦去呗!”

白春四下飞快一瞅,赶紧又拉了拉大杏。

说起伺候,这几天,陆姑娘压根就不让她们近身,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个儿和那个官话都说不灵醒的满秀打理,这同甘共苦的情分没那么好磨消,她们两个先头三两天当耍手闲人都还蛮自得的,可渐渐地就咂摸出整个人都像是生了锈,没前程可奔也没后路可退,不高不低地悬在那处了,叫人皮肉都痒起来。

“我听前院的说,陆家那太夫人要来咱冀州了,就那朝廷里的大长公主,这样的人物也能到冀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大杏凑过身去捧着梅瓶眉飞色舞,“可到底谁去迎啊?大爷前儿被罚了四十下军棍,如今还躺床上起不来呢。老爷一向不爱给二爷差事,三爷小得毛儿都还没齐全...”一惊,声量陡然提高,“难不成要让蒙少爷去迎?哎哟哟哟,上回子我偷摸瞅见蒙少爷穿盔甲的小模样,啧啧啧,当真是一盘好菜呀。”

“关你屁事!”

白春赶忙伸手去捂大杏的嘴,“谁去迎,谁要来,干你屁事儿啊!我的小姑奶奶耶!求求你咧!积积口德吧!”

门外长廊之中窸窸窣窣起了争执,长亭在里头断续听了个头尾,轻声吐了几个字,“没规矩,没教好。”

说完抚平裙裾提脚便不急不缓起身要朝外走。

胡玉娘耳朵更尖自然听得更全,赶忙扣住长亭,再浑不在意摆摆手,“我是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的,可也明白被嘴上说两句又掉不了几块肉,没啥大不了的。连阿宁吃不惯胡辣子为了祛湿健体,不也红着一张脸吃完了吗?阿宁都能忍,我也不能再暴脾气了。”

长亭涌上欣慰。

紧跟着胡玉娘又满不在乎地开了口,“更何况我总能找到机会扇她两巴掌。你吵她两句她认个错事情就算了了,哪有扇巴掌来得痛快。”

长亭脚下一个趔趄。

长亭对着窗棂轻咳两声,外头一下子静了下来。

“都说你祖母要来接你和阿宁,我就放心了,你们总不能在石家住一辈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胡玉娘也看了眼窗棂外,闷声闷气说道,“家里人带了信来没?”

信?

当然是带了的。

庾氏一大早就亲自过来了一趟,送了信还邀长亭至腊八时一道喝粥。

等庾氏走后,长亭就拆了火漆将长宁抱在怀里看,薄薄一张纸,写了三句话,“勿慌张,忌多想,候来人”,长宁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指着信笺说这是真定大长公主的亲笔字迹,长宁既哭此举又哭来信太短。

长亭却不知作何滋味,好像有了依靠又好像害怕即将跌入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