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转过身来,朝着头挽双生髻,一副小家碧玉打扮的庾三姑娘笑得极温婉,“往外出去透透气儿,三姑娘要同我一道吗?”庾三姑娘笑着起了身,脆生生地开口道,“那可好呀,我陪着蒙夫人一道去。”庾三姑娘垂眸再邀身侧的两位姑娘,“杨娘子与魏娘子也要一道吗?内宫里的景儿挺好的,人多热闹呢!”
庾三姑娘一派天真懵懂的模样。
长亭轻轻仰了仰下颌,静静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边的动静到底惊动了上座的庾皇后,庾皇后扭头来问,庾三姑娘快人快语,“我们预备一道去逛一逛园子呢!看久了伎人戏,看得我和蒙夫人脑子都有点晕了,便琢磨着出去透透气儿呢!”
庾皇后神色依旧雍容大气,手搭在椅凳上,保养得宜的手白嫩得跟小姑娘的似的,“琢磨着去哪儿呢?”庾皇后没叫停,下头的乐声仍旧在响,只是极为识趣地不约而同地都低了下来,庾皇后抿唇浅笑,“既要去走一走,那就多请几位姑娘一起吧。往后这儿的姑娘家,年轻媳妇都得相互走动着呢,慢慢熟悉点儿也好。”
站在庾皇后的立场,她确实应当这样推波助澜。今日进内宫的人家,明日就会成为石猛的助力,石猛的皇位还没坐稳
庾三姑娘不动声色地心头雀跃了一番,一开口便截断了长亭正欲说出口的话,“咱们去天和池边逛一逛吧?左右都在内宫里,用不着带多少人,也见不着外男。”
长亭双眸一眯,看了白春一眼,白春当即欲向外去,庾三姑娘眼神往白春身上一瞥,便笑意盈盈道,“白春姑娘这是往哪儿去呀?莫不是去给我们预备游逛的物件儿?我记得这可是白春姑娘头一回进内宫呀,蒙夫人倒是在内宫里长大的,可那时候你可还在千里之外的冀州呢。”
一句话将白春拘在了内厢。
这是长亭第一次挑眉看向这位庾三姑娘。
这位三姑娘说话什么时候这样厉害了?
好像之前她所有的冒进和轻浮都在为这一刻做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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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天和池边?”庾皇后笑了起来,“天和池畔有园子,也有裙楼,园子里有花木和白鹤,游逛累了就到裙楼里歇一歇吧,小姑娘新媳妇儿都坐不住,小小年纪哪里有喜欢看伎戏的...你们去吧去吧。”
小姑娘和新媳妇儿...
那在这儿的小姑娘新媳妇儿可就多了,长亭搭眼扫了一眼,统共加起来得有十来个,十来个各怀心思的小姑娘新媳妇儿一道游逛那可真比这伎戏都还要精彩很多呢。不过真正出去的人,比长亭想的要少很多,有的姑娘外向那就有姑娘内向,不愿和旁人搀和,也有姑娘韬光养晦,心里有个影儿大概今天要出事儿,故而避之不及,也有姑娘是听了家里人的话,只待长亭与庾三一走,她便上前同庾皇后坐近点儿,近点儿才好套近乎,哦不对,说说话。
无论哪种想法,一道真正出来的没几个,堪堪凑得齐四桌陆搏,正好八个人。
这时候显出来的姑娘都是会来事儿的,至少都是不怕事的。出来的几位有几个出众的,一个是杨家的,一个是魏家的,还有一个本家不是很能耐,只是有个姐姐嫁进了谢家去,除却长亭就只有一个是嫁了人的,其他几个虽也出身士族可家族声名不显,几近没落,这回是打的借从龙之功东山再起的主意。姑娘们互通了闺名,三三两两挽起手来,做出亲密手帕交的模样。有三两个围在长亭身侧,其余的都同庾三姑娘说说笑笑,这世道便就是这样势力,庾三定的石阔的亲,而石猛百年之后,究竟是石闵得偿所愿还是石阔主掌江山,如今都还是一个谜。如果石阔上位,那么庾三姑娘就是中宫,身家水涨船高——至少在他们看来如此这般。
士家已死,活着的士族只能在泥潭中苦苦挣扎。
长亭摆摆头,士族怎么样岂能靠她一人一家便可力挽狂澜,现在她还是担心担心她那小香菇比较好。将才白春告诉她,长宁和石宣两个人都不见了,双喜与石宣的丫鬟红豆在园子里哭哭啼啼的,说是一扭过眼,两个姑娘就不见了。白春再一找,发觉连石宛都不见了踪迹。这内宫又大又深,哪口井里没有埋过人?
长亭陡觉不对,直觉就与庾三姑娘和石宛有关系,可若要大张旗鼓地去搜查,庾皇后恐怕是第一个不准的——这么些时日,她应该还没把前朝的内宫打理干净吧?若真因此撞破什么宫闱秘事,庾皇后和石猛恐怕不会允许长宁睁着眼睛走出内宫。并且...如果石宛心狠一点要借此让阿宁身败名裂,大张旗鼓去找,岂非如了她的愿望?长亭本欲自己去寻,奈何庾三姑娘破空而出。
白春与双喜不知长宁如今身处何处,可当庾三说出“太和池畔”的时候,长亭便知道了小香菇如今在哪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只是长亭一直搞不懂,庾三究竟想要做什么?长亭,陆家甚至蒙拓都和她没有分毫的利益关系,甚至庾三往后要嫁石阔,蒙拓和石阔十几年的好哥俩,根本就没有任何利益冲突。那么庾三搞这么一出又一出是为了什么?人做出什么事情来总得有个动机,而因为庾三没有动机,长亭往往对她的行为和心思不可预知,从而无所防范。
快要绕过天和池了,符家喜欢高木宽种,前方堤坝郁郁葱葱一片,能从繁茂枝桠中隐约看见庾皇后口中的裙楼。
长亭侧眸看了眼白春,白春整张脸都是僵的,如临大敌。
“...蒙夫人可以叫我阿光,我姓李,闺名神光,我姐姐闺名神爱,是谢家阿容姐姐的堂嫂。”李神光语速快,总算是把关系攀清,这个下巴尖尖的姑娘微不可见地呼了口气儿,笑着跟在长亭身后亦步亦趋,探出头来同长亭继续絮叨道,“您大概见过我的姐夫,上次送亲的时候您应当见过,姐夫就站在谢询身后呢...”
当人在心里发毛的时候,身边有个声音一直在嘚嘚嘚嘚是什么感觉?
长亭感觉...很无奈...一瞥头却见一个下巴尖尖,脸小小,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姑娘仰着头眨巴眨巴眼十分渴望地望着她,她不觉叹了口气,冲她点了点头全当做应和了。
李神光得到了应承顿时高兴起来,嘚吧嘚吧又跟在长亭身边说了许多。
天和池渐近,天色青蓝,池水荡漾,水光山色,又有裙楼檐角,众人小步小步朝前走,路过一两重小院,庭院春深,并无宫人内侍把守伺候,长亭往里深剜一眼,却突闻庭院里似有姑娘哭声,语声凄厉,模模糊糊地听不出什么东西来。长亭眼睛一眯,电光火石之间,却见一着浅绛高襦,身量纤弱的姑娘从里间冲了出来,一边掩面小跑,一边哀泣哭号,似乎就是之前在哭的那位。此姑娘离众人都有段距离,长亭眼神好,定睛一看,这原就是石宛!
和长亭眼神一样好的还有庾三姑娘,她看清了来人,声量陡然拔高,“喜鹊快去把大姑娘扶住!”说着伸手去够石宛,语声夸张,“大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幅模样呢!”
长亭直觉小香菇在里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怕的是,除了小香菇,还有人在里面。
长亭不着痕迹地看向庭院内里,这处庭院或许是许久无人居住了,就算庾皇后掌控内宫以后做了大清理,可到底也是一副荒草凄凄的模样,长亭稳住心神,看了眼白春,白春埋首往里去,奈何走到一半却听得石宛呜咽着高声道,“还好你们来了!我...我撞破了...不许我出来...表姐救我!”
石宛呜咽着吞下的词汇引人无限遐想!
庾三见白春朝里去,一把伸手去拦,提高声量,“白春姑娘这是又要到哪里去!”
长亭笑道,“大姑娘说救她,那里面大抵还有人在,我叫白春去里面看一看,也还大姑娘一个名声...”长亭本欲先发制人,话说一半,石宛瞪圆双眼厉声嚷道,“阿宁在里面!二哥原先也在里面!”石宛手一伸,分明是一只鎏金嵌玉镶琉璃银带钩,石宛再道,“我进去便见陆二姑娘与一个郎君在屏风后说话,随后我看清了是二哥的样子,二哥说了几句后就走了,我躲在屏风后便看见地上有这么一只二哥掉下来的带钩!阿宁非得让我还给她,不还就不许我出来...”
二哥就是二郎君石阔!
这是在攀诬长宁和石阔有私情!
石宛嘤嘤地哭着。
长亭广袖一挥,凌厉道,“白春,你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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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三姑娘再次伸手,以一种毫无商量的姿态将白春又一次挡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外,这位相貌端庄,小家碧玉般的姑娘展现了她强硬的一面,“白春姑娘,”庾三姑娘面容没有半分笑意,她却仍旧语声婉和,犹如唱诗颂词,她看向长亭,神色有点冷冽,“内涉令妹及我...二郎君,我想为避嫌,白春姑娘最好不要贸贸然进去,否则若有万一,咱们在场众人都脱不了干系。”
庾三姑娘确实是把说话的好手。
令妹和什么?和她未来的夫君!
众所周知,石阔早已和庾三姑娘定亲!
如若石宛的说辞是真的,那么庾三姑娘绝对是这众人中最悲惨的受害者——陆长宁显赫的家世足够让她尝一次退婚,甚至被抛弃的耻辱了。庾三姑娘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皆闭了嘴,或以怜悯的目光看向庾三,或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瞠目结舌地看向长亭,似乎不敢想象平成陆氏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阿宁还在里面?”
白春被挡,当着这么多人自然做不出使劲朝内冲的架势,长亭招招手叫白春过来,并未曾搭庾三的话,直接看向石宛,见石宛捂着脸,惨惨戚戚地掩面点头,便再道,“阿宁现今在做什么?”
石宛下意识看向庾三,方哽咽道,“我不知...只是她不许我出来,还扣住我的手臂,许是听见外面有声音,害怕事情暴露了吧...”
其实士族姑娘郎君对待这档子事儿并不是很在意,也并不是所有士族都洁身自好以博求一个好名声的,在再乱一点儿的时代里,士族的丑闻层出不穷,这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长亭看向石宛,瞅了她许久,隔了半晌才笑道,“长宁得了一匣子香栗糕记得你,长宁要去东市集闲逛记得你,甚至得了几片好闻的能夹在书中的香樟叶也还是记得你。你如今便是如此回敬她的。”话头一顿,“用捅她一刀的方式回敬她。”
在场众人被这番话一撩,情绪又有了些许波动。
人心是最好揣摩的,石宛要站到道德制高点去攀诬长宁,那么就休怪旁人倒打一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不待石宛接话,广袖一挥,同时截断了庾三张口想说的话,周遭的内侍与宫人慢慢聚起来了,长亭环视一圈,方开口道,口脂的味道是茉莉淡香的,长亭抿抿唇便能尝到这个味道,长亭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既然有人要我避嫌,那我就避嫌。”长亭平静地看着围在四周神态不一的面容沉声道,“是非因果究竟是何,又怎能听人一面之词。既然我让人单独进去是有所图谋,那咱们就一道进去。”
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儿大。
至此,长亭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石宛出卖马车上是庾三推的长宁,她只是为了获得一次冰释前嫌的机会,并借此机会与长亭、长宁两姐妹密切交往,长宁年纪小更好攻破,至今已有近半年,石宛一步一步和长宁走近,只是为了今日能让长宁和她单独出游,从而好戏上演。
她为了让长宁名誉扫地?为了让陆家名誉扫地?可这是损人不利己,庾三岂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小院静悄悄的,跨过门槛能听见长宁低低的啜泣声,待众人一进内厢,便见长宁半蹲在角落里哭得伤心极了,手背抹着泪水,这小院荒无人烟了很久了,里头黢黑,只能看见小姑娘的身影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十分可怜。
长亭唤道,“阿宁...”
长宁抬眸,愣了片刻便扑到了长亭怀中,长亭一手攥住长宁的手,一手帮幼妹拍背,宽袖掩住两姐妹的手心这才叫长宁似是从冰窖中活过来。庾三姑娘身后的石宛也哭得很厉害,有一姑娘眼睛尖,一眼便瞅见了花间里的屏风,惊叫一声,“确实有个很大的屏风呢!”
庾三笑起来,“有屏风,有带钩...”石宛怯生生地伸出手来,打开掌心便见带钩上的琉璃在暗处熠熠生光,庾三姑娘在众人意料之外的突然语带哭腔,“这带钩是姑母当着我们的面儿赏下去的,三个郎君一人一个,二哥很喜欢,二哥说琉璃和素银配起来很雅致...谁知...我竟然还会在这里看到这物件儿...”庾三姑娘折过身,朝众人深做一揖,眼眶红彤彤的,“只希望在场的众位姐姐妹妹能就当做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终究是妹妹福薄罢。”
长亭轻哧一声再笑,“已说了一面之词不可信,三姑娘却口口声声说出‘福薄’二字了,实在荒唐。”长亭揽了揽阿宁,温声问,“阿宁,你来说说,刚才怎么了?”
长宁迅速抬眸,眨了眨眼硬生生地把眼泪眨了回去,“...我进来的时候,石大姑娘已经在这里了...她不是一个人在这儿...在屏风后面的人也是她...我...我...”长宁一阖眸,眼泪便簌簌朝下掉,声音听起来很可怜,“她...她...”
“另一个人是谁!”
约莫是这出戏太好看,随行的看客抢先发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宁犹豫许久,十分踟蹰,一张脸哭得花兮兮的,她犹豫的时候便有轻声催促的声音,石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庾三紧紧抿唇,隔了良久,长宁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似是不管不顾地大声开口道,“是和阿宁的老师!是和阿宁的老师,张先生!张黎大人!”
这哭声里似乎是饱含了十足的委屈!
石宛怔愣过后,随即大怒,“荒唐!荒唐!张黎大人的面我都没见过!谈何...”
“你见过的!”长宁窝倒在长亭怀中,“你前些时日,日日都要来镜园,先生与阿拓阿兄交好,你每次都见到的!你为什么做什么事儿都要撒谎!”
长宁哭得快抽了过去,“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为了自保要倒打一耙!我不愿让别人知道你的事儿,而你却为了自己把污水朝我身上泼!”长宁揪着长亭的衣角,“长姐!阿宁...阿宁...阿宁心里好不舒服啊!”
“可这带钩确确实实是二郎君的!”庾三娘子厉声打断后话。
“此事关乎舍妹清白,证明谁是谁非其实很简单。遣人去前殿排查,看看将才究竟是二郎君离席了还是张黎大人离席了便可知一二!”长亭紧接庾三后话,朗声道,“如此简单一件事,当即便可真相大白!”
这个办法叫人说不出任何不是!
庾三余光斜睨长亭,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老二把带钩早已转赠给了张先生。”门外有威严之声,众人扭头却见是庾皇后,庾皇后敛首提裙,进了内室,“这是老二秉过本宫的,本宫也知道。知交知己,互赠带钩已是惯例。”庾皇后的神容让人揣摩不透,顿了一顿后,庾皇后看向长亭,再道后话,“将才...是张黎先生离席,而二郎君一直在前殿举杯拓盏。”
石宛脚下一软,当即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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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宛陡然晕过去,身后诸人竟无人上前搀扶,就连一直站在她背后的庾三姑娘也丝毫不为所动,庾三姑娘脑子动得极快,庾皇后这番话一说完,当下冲口而出,“二郎君今日当值,根本就不在外殿吃酒!姑母,您为何偏帮外人,而不管不顾自家子侄的死活,难道就因为她姓陆吗?”
这小院也算传奇了,在这儿见证了一桩婚事的兴起与另一桩婚姻的消磨。
长亭仰头看了看这蒙着一层微尘的房梁,不觉心头哂笑,庾三已经口不择言了,什么叫偏帮外人?什么叫不管自家子侄的死活?非得要石阔与长宁的丑闻板上钉钉,她庾三姑娘要不被退亲,要不顶着压力照旧要嫁进来,这就算很有面儿不成?庾三究竟是有多厌恶石阔呀?因为石阔的后宅?说句良心话,石阔后宅的女人真不算很多了,至少和其他男人比起来,石阔不算荒唐。是因为石阔次子身份?可当石阔夺下建康后,谁都能清楚明白石阔已与石闵有一争之力,甚至,石阔比石闵更有希望。是因为她着实不爱慕石阔?别闹了,石阔就算站在陆长英的身边,也绝不会被陆长英给比下去的。
长亭不明白,长亭一直不明白。
可这情情爱爱的事儿,又有谁能说得清呢?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或许庾三姑娘是在嫌弃石阔鼻梁太挺直,还是嫌恶石阔身姿太挺拔,对不起,这都不关她的事儿了,也不关石阔的事儿了。
长亭将小长宁始终掩在身后,之后就不用她们开口了——既然庾皇后已经表达了立场,那庾皇后应当是不会半路掉转态度的。
“他本该今日值勤,可是阿阔今晨与黄参将调了假,为了同以后官场上的同仁们正儿八经地见第一面。这一点本宫将才才知晓。”庾皇后面色上神态不显,叫人摸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偏帮不偏帮,三娘你心里应该最清楚。”庾皇后折身挥袖,吩咐侍女,“把大姑娘抬下去吧,她着了癫,疯魔了...”
庾皇后话音未落,庾三姑娘突然高声道,“姑母!您如何这般偏袒陆长宁与陆家!三娘不服!三娘只知三娘的姑母、大燕的皇后一直是一个极正直的...”
只可惜庾三的相还没装完,便又有一刀毫无征兆地落到了她头上。
“...张先生怎么进内宫来了呀...”石宣边扭头边心不在焉地跨过门槛进了内厢,见内厢中众人皆在,愣了愣,木呆呆地扯开嘴笑,“耶,大家都在呢!我说外头咋那么多内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石宣笑嘻嘻地,说完这话才后知后觉,这里头的气氛不太对,像是有人一动这勉强维系的平静就会被无情打破一般。
“张先生?”
看热闹的杨娘子手贴小腹上,轻声问,“可是那位张黎张先生?”
石宣不由自主地靠在庾皇后裙角边站,大概是一下想起来她如今的身份,不觉极僵地挺了挺脊背,懵懵懂懂点点头,“是...张黎先生...我将才迷路了,见他神色匆匆自再元门出去...”
再元门是联系内宫与外殿的大门,一扇朱漆大门联接左右两扇小门。
杨娘子笑了一声,余光一瞥庾三姑娘,再轻抿朱唇展眉一笑,“大姑娘将我们都当傻子不成?”杨娘子敛裙屈膝向庾皇后行过一礼后,又道,“皇后大义灭亲,还人清白,吾等敬之佩之。公主实事求是,口无虚言,吾等亲之近之,可否择良日邀公主一叙?好叫吾等鄙夷粗俗之辈于潜移默化中得教化。”
庾皇后拍拍石宣的后脑勺,展容笑起来。
这么一出,瞒是瞒不下去的,石宛就三条路,一则嫁给张黎,二则远嫁,三则剃发入庵。只可惜一则张黎已有妻室,满秀背后站的是长亭和陆家,他不可能停妻再娶,若要嫁张黎,那么只能为如夫人。二则倒是能远嫁去几个地方,首当其冲就是胡人,只可惜盛世犬乱世人,纵是嫁了也颠沛一生。三则只消石宛胆敢剃发入庵堂苟延残喘此生,长亭次日就敢让石宛交待在那庵堂之中。
三条出路,看庾皇后怎么选。
“阿娇,你以为呢?”庾皇后却让长亭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晚宴之后,众人散去,经此一役,石家收获了一批来自士族的拥泵者,长亭与崔氏紧随庾皇后身边笑脸送客,每个人都是人精,在小院的一个一个笑眯眯的好似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没去小院的同样云淡风轻,似乎也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问为何石宛不见了,也不问为何庾三姑娘什么话也不说,看上去极沉闷的样子。人不问,庾皇后不说,可谁都知道这事儿消停不了,顶多后日,整个建康城一准儿全是这件事。
只是在她们的口中,陆家阿宁是一个被手帕交背后捅刀子的可怜虫,石宛则是居心叵测的心机深重的妇人,庾三姑娘是一个冒进的听风便是雨,努力扮成大人模样的小姑娘。而什么张黎...李黎...赵黎,她们压根不关心。
男人在女人的战争里只是小小配角,他们何足挂齿。
“阿娇...”庾皇后轻唤,“你看阿宛去哪儿好?张府?能悟寺?还是北方?”
长亭笑一笑,“全屏皇后做主。”这话儿说完,想了想再开口道,“其实娘娘无需想给阿娇一个交代的,此事也是因阿娇疏忽所致。石宛的手段不算高明,可阿娇与阿宁险些中招,实在惭愧。”
灯下黑,甘泉宫中人走了一大半,再无白日的热闹。
庾皇后衣裳没换,妆容也还在,只是在神色中稍见疲乏,她靠在暖榻上,合拢一本册子,温声道,“你和阿宁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想看到你们被人攀诬。”长亭还没来得及说话,刚一张嘴,庾皇后便冲她摆摆手,笑了笑,“明人不说暗话。阿娇应该知道,如果当时我说这枚带钩是阿阔的,或者,是阿阔送给阿闯的。长宁的结局是什么,你应当可以想想。”
长亭也渐渐敛了笑,轻颔首,“是。”
庾皇后再道,“而圣人有多想陆家姑娘做他的儿媳妇,你也是看到的。”庾皇后笑着摇摇头,似在喟叹,“只要我将才说几个字,或者什么也不说,圣人的愿望就达成了。”庾皇后顿了顿,眼眸加深看向长亭,轻声说,“而我并没有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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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静静听庾皇后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扪心自问,当她听见庾皇后声音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大势已去。庾三姑娘与石宛唱双簧的时候,虽然她两布这个局布了许久,可长亭内心仍旧觉得不足为惧,甚至可以借机顺势将石宛与庾三一并除去。可庾皇后一来,几乎有一锤定音之效,任何辩解与祸水东引都是苍白的。
而最可怕的是,庾皇后精明强悍,绝非心地良善,凡是照道义黑白来的人。
庾皇后没说错,只要她说出“这只带钩确是阿阔的”,或希冀她更慈悲一些,给长宁安排一个身家清白、年岁相当的石闯,她只需说出,“哦,这只带钩呀?阿闯也有一只啊,是圣人一道赏下的。”,在当时那个情况下,长亭为了保全小阿宁的声誉,或许会当真考虑抓住石闯。
然而庾皇后并没有这样做。
商贾无利不起早,石猛与庾皇后本质上就是商贾,长亭同他们打交道,从一开始就下意识地存有一丝的防范,当初庾皇后对派兵救援蒙拓一事犹豫不决,这让长亭对她的防范之心日渐增长。
长亭轻颔首,静待她后话。
庾皇后见长亭没答话也没说话,心里暗赞了一声聪明人,笑了笑,神态很温和,“你是好孩子,阿宁也是。三娘是嫁不成阿阔的,这门亲事算是废了,阿娇你认为谁嫁给他更合适?”
长亭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当下摇头,“阿宁不合适,阿宁就是一个小姑娘,如今还没及笄呢,自小被我护得太好了...”长亭边说边看庾皇后神色并未改变,既未蹙眉表示不赞同,亦无恼羞成怒,长亭话声一低,沉住心神,扯开嘴角笑了笑,脑子里却转得飞快,脑中过了几个人名,却陡然想起一件事来,看着庾皇后,“阿娇记得今日庾五姑娘似乎一直没出现?可是身体微恙?”
“是,她今日微感风寒。”
庾皇后轻声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初夏时节微感风寒?
长亭看这位从来不开腔不出气的庾五娘子才是个聪明人。大概从一开始这位五姑娘就知道了庾三与石宛的盘算了,为了避开这一出好戏,庾五娘子决定告病?
长亭莞尔一笑,“娘娘心里明明就有了一杆秤了,何必再来考阿娇呢?五姑娘聪慧伶俐,且明辨是非,又是邕州庾氏的姑娘。三娘子不成,还有五娘子呀,当初定亲的时候可没说好定的是哪位姑娘呢?这不,庾家两位姑娘都是跟着姑母的,这天下间谁知道定的是三姑娘还是五姑娘呀?”
庾皇后展眉一笑,“是。定的是三还是五,只有我们两家人知道,可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话儿总会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面目全非,若这么亲事改成五娘,丢脸难堪的只有庾氏。”
嗯,石猛称帝,石家虽为草莽可到底水涨船高,在外人看来,今日闹这一出只因庾三娘子嫉妒妹妹攀上了这门好亲事,琢磨着不择手段给毁了。
教女无方,丢脸的确实是庾家,并且不幸的是,庾家并没有多少脸可以再丢了。
长亭再颔首,打定主意不接庾皇后的话。
谁知庾皇后微顿之后,平心静气再言,“我最终会定下五娘。”
长亭瞠目。
“庾家丢脸便丢吧,石家却不能丢脸了。我虽出身庾氏,可石家才是我的夫家,是我终老的地方,石家必须是我的第一考虑。”庾皇后沉声道,说到这儿抿唇笑了笑,身形靠在暖榻上,矮几就放在庾皇后身侧,上面搁着一支做工精良的纨扇,素银把柄看上去攒新,可纨扇扇面上觉着稍有点蒙尘,可见庾皇后并未曾过多把玩这小玩意儿,准确地说庾皇后从来都不喜欢把玩这些个小玩意儿,她好似最初就知道她会入主甘泉宫似的,一直努力变得亲切、和善、端庄、大气,努力地成为一名皇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有点走神。
多好笑啊。
她只琢磨着安安分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能吃能喝能睡就成,而还有人的目标已经是成为一名皇后了。
“嫁了人了,夫家才是女人立身之本啊。”庾皇后意味深长开口言道,转首看了看天色,指了晚烟,“提着灯把夫人送到再元门。”晚烟乖巧垂眸应下,长亭随之起了身,本已转身却停了步子,转过头来轻声笑言,“庾三娘子与石宛...”
“本宫会给你和阿宁一个交代。”庾皇后再笑了笑,“同样也会给老二一个交待。”
长亭屈膝深揖到底,转头便走。
宫廊绵长,九曲连环,长亭满腹心事,晚烟提着六角宫灯走在前面,临至再元门,晚烟见宫门外不远处有一架马车,一匹高马,马上坐有一人,人影幢幢倒将她吓一大跳,“蒙将军!”
晚烟一声轻呼,长亭回了神,抬头一看原是蒙拓。
长亭不觉满腹心事都变成了满腹辛酸,晚烟将宫灯交给白春,同蒙拓与长亭行过礼后便抽身离去,四下无人,长亭瘪瘪嘴伸手去牵蒙拓,蒙拓大掌一把将长亭握住,轻声道,“我把阿宁送回家了,小丫头睡得挺好,也没说梦话也没梦靥,晚上还吃了两碗饭,应该没有被吓着。”
声音低的男人温柔起来吧,更好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再瘪瘪嘴,好像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垮了下来。
今日她一听白春回禀找不着阿宁了,她根本不知会发生什么,可她直觉只有这个,能坏姑娘家名声的,只有这种事情,故而她第一时间遣白春去外殿让张黎过再元门进内宫,为什么是张黎?因为只有张黎,才最好洗刷阿宁,他们是弟子与师父的关系,天地君亲师,这是父辈,并且长亭有充足的说辞证明他们二人的清白。长亭也想过去请石阔,请石阔进来,便可让阿宣当挡箭牌,可她并不确定石宣是否牵扯其中,也并不确定石宛是否有这个胆量去把庾皇后的掌珠牵扯到其中来。
张黎确实进了内宫,石宣看到的,确实也是张黎。
这一点,不容置喙。
只是张黎并不知道石宛和长宁在哪儿,他只是个幌子罢了。
“累。”长亭轻声道,“也是我疏忽轻敌,不该放任阿宁当诱饵的。”
蒙拓伸手环住长亭,闷声凑耳轻言,“二哥决定封张黎为侯爵了。”
长亭蹙眉,不知其何谓。
蒙拓再道,“一个侯爵,当然有资格纳石宛为侧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第三百二五章实话(下)
夜深人静,再元门在宫闱深处,如今天色已昏黑一片,缺月高挂东方,有三两列军士自不远处而来,精神抖擞,铁盔在寒光中凛凛生辉。长亭听罢蒙拓其言,不觉“啊”了一声,今日之事,必定已传到了石阔的耳朵里,只是长亭很诧异,石阔的注意力为何放在了张黎与石宛这桩事上,石阔这么聪明的人,岂能看不出来张黎只是长亭薅来的一根稻草罢了。
风疾天黑,长亭蹙眉,蒙拓伸臂将长亭一把送入马车车厢中,沉声,“宫中人多眼杂,天黑了,上车回家再说。”
马车轱辘轱辘,刚过镜园正堂的门槛,长亭便急声问,“是什么意思?二哥要让石宛嫁给张黎?满秀才嫁过去呢!”
蒙拓伸手给长亭倒了一杯茶,手背试了试温度再递给长亭,“石宛出这么大一个丑,她的结局无非有三种,第一偷偷赐死,第二送入庵堂,第三远嫁。赐死与送入庵堂都太张扬了,这是在很明显地向世人彰显石宛做了错事,才会被惩罚,而庾皇后投鼠忌器,圣人也会顾忌石宛的身份,石家长房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女儿了。故此,石宛的结局只有远嫁,远嫁嫁到哪里去呢?我私底下以为要么是北方笼络胡人,要么是嫁到邕州庾家去,圣人借机将邕州变成他另一个源源不断出产着铜钱和银两的老巢。”
“可邕州是你的。”长亭喝了口茶轻声问询。
“是我的,当初姨父为刺史之时还能容忍小辈们分崩离析,各自占山为王,如今恐怕就难了。”蒙拓挽一挽衣袖,露出指节修长分明的手以及一截健壮的手腕,“阿娇,今时不同往日,姨父已经变成圣人了。石宛反正都会被当成一个工具,那么把她放在眼皮底下,当做拉拢现今建康城的红人不也功效相同吗?”
“石猛会答应石宛入府为妾吗?”长亭明白蒙拓的意思了,与其让石猛拿着石宛去做其他的事儿,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挫折石猛的预谋。可如若张黎没娶妻,长亭并不反对,可张黎不仅娶妻了,娶的还是同长亭有深厚主仆情谊的满秀!
蒙拓笑了笑,言简意赅点到即止,“可石宛错事在先,就算一辈子不许她嫁人都不为过。”
所以干脆顺水推舟,把今天的戏做完做足,与其让石宛变成石猛的工具,不如废物利用让石宛变成一个能帮扶石阔和蒙拓的工具,同时将她老老实实拘在建康城中,而绝非成为日后的隐患。
之后的事儿就没啥悬念了,如长亭所料,这事儿传得飞快,传什么故事的都有,照玉娘的话说是“民众的智慧才是无穷尽的呀,你看,一下编出了这么多不一样的话本子。”庶民对皇室一向没有对士族那么尊敬,编排起皇家来得心应手并且唯娴熟耳。
庾皇后也没对这件事过多解释,隔了三日,特邀了长亭与满秀进宫去。
长亭将进甘泉宫,便被引到了小苑花间,一瞅,庾三姑娘正涕泗横流地跪在地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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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三姑娘就那么跪在花间中央,后背耸成一坨,好似脊背都被压弯了,估摸着这几日她也过得不算太好的。
长亭一进去,瘐皇后正坐上首,满秀坐在长亭下手,满秀姑娘大场合倒也见得不算少,可真要论能这么扎扎实实地坐着,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满秀紧跟长亭,力图不叫人看出她的窘迫和无措来。
“今日请张夫人来,有点唐突。”庾皇后看起来有些心力交瘁,话说得很诚恳,“只因那不成器的惹祸精把张夫人一家也搅和进了这趟浑水里头来...”
“您别总这样说,张黎是臣下,这臣下与主上的关系本就不在乎拖进浑水不拖进浑水的。”长亭笑着替满秀接话,满秀在旁边连连点头,想说点什么场面话吧,可那话听旁人说起来容易,可真轮到自己个儿却总觉得那话就绕在喉咙里头,吐也吐不出去,憋得一张脸通红也没用。
坐着的人在寒喧,跪着的人哭哭啼啼地适时加了点儿啜泣。
恩,很好,庾三姑娘已经成功地引起了长亭的注意。
庾皇后眼眸朝下瞥了庾三一眼,再看向长亭,“小姑娘不懂事,叫她跪着,她就哭,哭得搅乱了咱们的话儿。”庾皇后一语言罢,折过身去,问,“你在哭什么呢?”
庾三姑娘一听,当下便止住了抽泣,轻声道,“...石宛冤枉陆姑娘与二哥,我气急攻心,不分黑白曲直...”
长亭摆摆手,笑着看向庾皇后,“姨母,阿娇也不是个蠢人的。这些话说给外人听一听就得了吧,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比谁错得离谱,阿娇都不追究了。毕竟阿宁常来心宽,又有阿宣开解左右,如今倒是比往前更知事点儿,哦,除了有些疑惑自己看人的眼光,其余的倒都还蛮好。”
我没想追究,就等着你给我个结果,所以你们最好也别拿这些鬼话来糊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就是长亭的态度。
庾皇后当然懂,再瞥了一眼庾三,凛声道,“事到如今还将错处往石宛头上推,石宛顶多是蠢,你却是居心叵测。搞臭了二郎君的名声,你究竟占得到什么便宜?搞臭了长宁的名声,又同你有什么干系?损人不利己,蛇蝎蠢货一个!”
庾皇后骂得一点儿情面都没留,可到底没说出到底要把庾三姑娘怎么办。致个歉就完了?就把庾三姑娘送回邕州去了?推出来一个石宛,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哦。
长亭温声劝慰,“还好当初定亲的时候定得匆忙,只说了石家与庾家要定亲,可真正是行几的和行几的定亲不都还没宣布出去吗?旁人猜测也是猜测罢了,还好没过小定呢!”长亭看了眼庾三姑娘,加大火力,“只是不知道庾五姑娘嫁进来的时候,三姑娘该怎么办呢?”
长亭眼看着庾三姑娘的脸色有些微僵。
庾三姑娘耳朵里嗡嗡嗡的,长亭之后的话,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是啊,当时定亲定得匆忙,压根就没认真定下到底行几的对行几的,如今定亲又不讲究哥哥比弟弟先定那一套,谁和谁都有可能的——这就是当初庾三姑娘打的主意啊!
旁人只知道庾家和石家定亲了,可万一...他们以为是她与石闯定的亲呢?
石闯,石闯,她的石闯,她的三哥。
表兄表妹最容易建构情愫,石闯少言木讷,可偏偏入了她的眼,从十岁到十五岁,整整五年,她全心全意地爱慕着他,每逢春秋时节她便最雀跃,因为石闯只有这个时候会轮值随军镇守冀州边界,逢沐休便会到庾家来洗漱吃住几日。大表哥石闵太鲁莽,她不喜欢。二表哥石阔太装腔作势,她也不喜欢。石闯与她近乎同龄,说得到一块儿,玩得到一块儿,她的童年与青春里有石闯,而她也很确信石闯的回忆中她一定占据着极大极大极大的位置。她原以为安安分分的便能等来石家的提亲,石庾两家之后必定再联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她确实也等到了提亲,只是石闯变成了石阔,三哥变成了二哥,好似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她的命运便被改动得面目全非。
每个人都应该努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蒙拓那个杂种都能娶到陆长亭,那凭什么她不能嫁给自己心仪之人?这不公平。
对这桩婚事,她最初是百般抗拒的,可当她看到祠堂中只供奉了两只并未写下具体生辰八字的大红庚帖时,她才知道原来只是庾家与石家定亲的,而并不是她与石阔的婚事板上钉钉的。至此,心思开始活泛,布局开始筹谋。
她最初表现得浮躁只是想让庾皇后发现她并不适合成为石阔这样心怀大志的人的妻子,她并不能给石阔带来任何正面意义上的帮助,她只会拖石阔后腿,寄希望庾皇后能提早发觉并做出修正。
可好像失败了。
不仅失败了,她陡然发觉,原来她的竹马另有青梅。当时陆长宁被人推下马车,她就贴在车厢内壁透过车帘缝隙静静地看着石闯好像命都不要了一般从长刀横握,越过敌人与马,直冲到内圈来,再一箭穿心将陆长宁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他背身走的时候,掌心在流血,他像一个英雄,可是救的却不是她。
直觉告诉她,石闯与陆长宁或许有事,紧跟着她就拿着银两旁敲侧击去问,这才知道原来陆长宁姐妹几年前在石家住过很长的时日,石闯与陆长宁很早很早就认识了,他们两个也是青梅竹马,是那种陆长宁能甜甜唤道“阿闯哥哥”的青梅竹马,而不是她这样只能借家宴与聚会偷偷看着他的那种...青梅竹马...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她简直想笑。
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造出陆长宁与石阔的丑闻,那么她与石闯是不是都解脱了?反正定亲的时候没写名字,石阔与他人私通,原就是庾家占理,为维护石庾两家的体面,这门婚事取消不了,那么跟着顺下来就该是她与石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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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三姑娘眸光中氤氲着水光,看着地面,看砖块的颜色由深变浅,最后模糊不见。她只是想嫁给石闯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是,她是设计了陆长宁,可她并没有设计陆长宁去给有妻室的男人做妾当小啊!他们都觉得石阔好,是有大出息的男人,那好呀,陆长宁嫁给石阔亏吗?她姐姐尚且都只是嫁了个杂种,她嫁了石阔,陆家再全身心地支持下去,石阔如愿当上皇帝,她陆长宁岂不是就成了皇后了吗?
她拿皇后的位子去换石闯,有错吗?
她不在乎名利、权力甚至地位,她只想干干净净地安安分分地嫁给石闯,所以她才会筹谋这样久,所以她才算处处算计,所以她才会这样...这样自私。可是她并未曾伤害到任何一个人呀,她给石阔找了一个比她更好,娘家更好的人。她给陆长宁找了一个风姿绰约的郎君,甚至她给庾氏和石猛都物色到了一个比她更有用的儿媳妇,她敢保证对于陆长宁嫁进石家一事,庾氏与石猛绝对乐见其成。
她有错吗?
她没有!
庾三姑娘同样也想不通为何在最后时刻是庾氏捅了她一刀,庾氏为什么要帮陆长宁解围,为什么要放过这个陆长宁趁势嫁进来的绝好机会?念及此,庾三姑娘抬眸深看了眼长亭,轻声道,“已经定了让五娘嫁进来了吗?”
长亭同样看向庾氏。
对待石宛,庾氏能毫不留情面地交待出去,可对待庾三姑娘,自家从小看到大的子侄,庾皇后踟蹰片刻便道,“等五娘一过门就回去吧。”庾三姑娘闻言不由心中大喜,能回邕州,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之后若再慢慢筹谋,总能有个好时候,大不了...名正言顺嫁不了的话,大不了,大不了就...
“回去呀?回哪儿去呀?”长亭笑意盈盈,好似寒暄,“回邕州去吗?那挺好的,阿拓在邕州待的时间长,周遭的庵堂都知道,到时候各家打个招呼,三娘子就能安安心心地在庵堂里修身养性了。”
庾三姑娘手上一抖,垂眸在地。庾皇后明白长亭的意思了,不仅要送回去,并且必须要进庵堂关着,否则...庾皇后看长亭的模样,不像是很坚决的,可相处这么些年,谁不了解谁呢?长亭既然敢这么说了,那如若没答应这条件,她自己个儿也会设个套儿让人朝里钻的,到时候就不是进庵堂这么简单了,进庵堂至少还存着一条命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那你回去同阿拓说一说。”庾皇后笑着应合道,下颌一抬,便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过来将庾三姑娘抬了下去,长亭别过头去不看,同庾皇后说起话来十分亲热,“我回去就告诉阿拓,庵堂好不好倒不要紧,重要的是要足够清静,我们三娘子才好安心养病呢。”
庾皇后点点头,了结了庾三的事儿,话锋一转,紧跟着便说起石宛的事儿来,倒是先同满秀说话,“...本宫听说二郎君为张黎大人请封了个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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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秀一怔,笑应,“是。”说完这个字儿,觉着是不是有点儿怠慢了,便又赶紧再加了句话,“托二郎君的恩德,妾身是听大人提起过来着...只是如今二郎君与大郎君,还有大姑娘都还没获封,哪儿就轮到咱们家了呀...”
庾皇后也笑,“饭要一口一口吃,事儿要一桩一桩地做,他们获不获封赏都再说,血缘在那儿。如今开朝,能拿到爵位那就是丹书铁券,再向后延,便没有这等子好事了。”
满秀咬牙回道,“妾身大字不识三两个,朝堂上的事,妾身实在不懂得,只有凡事都听大人的。”
“女人也得当家作主啊。”庾皇后乐呵呵地,“封赏还是不封赏,咱们女人自己心里也得有个主意。”
满秀不禁看向长亭,长亭朝满秀轻轻摇头。
这事儿,纯属长亭给张黎一家造起来的,长亭对不住满秀,利用了一把张黎,这若是石宛果真嫁进张家,满秀就算占着个正室的名头,可别忘了石宛的姓氏。长亭倒是有可能轻狂到让张黎将石宛送出去,是病逝也好是青灯古佛了却残生也罢,只要不影响到满秀,长亭都不在乎。
可如今的张黎,是靠石阔一手提拔起来的。
长亭心有愧疚,本欲寻二郎君好好运作一番将此事给了了,奈何二郎君深觉这步棋走得着实很妙,叫张黎纳了石宛,石宛就落不到别人家去,石猛想用婚事做人情就只有用那几个并没什么地位和作用的庶女。更何况,叫张黎娶了石宛,岂不是给石阔党加筹码?好的,万事俱备,就只差欠一点东风了。张黎他妈的竟然娶亲了!并且娶的还是陆家的人!
这是满秀的婚事,长亭并不准备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笑着打哈哈,“封赏当然得拿着了,读书人死命读书为了什么呀?不就是为了光宗耀祖吗?要真批了张黎的丹书铁券,镜园必定备份厚礼!”
长亭就是不接庾皇后的话。
庾皇后口中的“封赏”是和接纳石宛挂着勾的,一旦满秀明确表了态,那石宛的去处可就板上钉钉了。
庾皇后再笑道,“心里有数就成,也别傻兮兮地只听男人的话,后宅说是谁的就是谁的,谁来抢都不算话的。”紧跟着话锋一转,再说起了其他的事儿,长亭暗自松了一口气,满秀表情却很凝重。再隔两日,庾三姑娘便被送走了,庾五姑娘的庚帖摆在了祠堂里头。蒙拓今日沐休,难得在家,窝在暖榻上,身形颀长,脚往暖榻一搭还支出去了一大截儿,手上拿了本兵书,一目十行地看。长亭就窝在炕上绣物件儿,白春时不时地轻手轻脚地上前来倒茶奉果子,江南的盛夏也不算太热,如今还未曾上冰,只在游廊里放了几盆碗莲就觉得很凉快了。
蒙拓抬眼看了长亭几眼,想了想方阖上书页,轻声道,“你不想石宛进张家的门?”
屁话!
哪个正室喜欢看到妾室进门的!
长亭放下绣花绷子,叹了口气儿,“当初是为了给阿宁解围才让张黎也搅和进来的,我当然是不想石宛进门的啊,否则我们满秀怎么办?”
“石宛进门,她就要在满秀手底下讨生活,以后是病逝还是猝死,都随别人的嘴巴说。”蒙拓温声再道,“石家是一定要给石宛找一个地方待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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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渊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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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拓的口吻好似也藏了点儿不以为然——这年头谁把讨个小看成什么天大的事儿啊?蒙拓不讨是因为他爱长亭,所以才会忠诚。可男人朝秦暮楚的多得很,为了新鲜为了子嗣为了仕途,讨了小算个啥?
长亭横了蒙拓一眼,蒙拓一抖,机灵改口,“倒不是说纳小不是大事儿,只是如今总要给石家一个台阶下,这石宛闹了这么一出,总得要有人接着,并且圣人如今立足未稳呀....”
蒙拓意味深长地赶紧岔开话题。
长亭大叹一口气,因为石猛尚且立足未稳,所以更不需要任何人,是的,任何人忤逆他的权威。
找个地方待就成了?那为甚慈云寺不能待?哦,是她把张黎扯进来的。长亭陡觉脑仁疼,为了保阿宁,却给满秀摊上了个事儿。说这事儿容易也容易,难也难,就像庾皇后透出来的意思,只要给石宛找着个地儿待上,隔段时间是没了还是怎么了,她压根就不在乎,同时也并不是很介意石宛成为妾室,毕竟连士族里把旁支偏系的姑娘送去做小的都有,就算石猛如今是称帝了,可如今疆土都尚未一统,石猛这个皇帝的分量比士族更大?
长亭冷眼旁观庾皇后压根就不认为石宛这一出会给石宣的亲事带来任何影响,一则石宣年岁还不大,再等个三两年,待石猛一统天涯正式称帝后,石宛这事儿恐怕早早就被人遗忘了,石宣还能以公主之资挑挑拣拣出一个好郎君呢。
“那你觉得怎么办呢?”长亭反问蒙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蒙拓没想,沉声回应,“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看满秀和张黎的意思,最重要的是看满秀的意思。”
每个人都觉得纳小一事微不足道,可长亭一点儿也过不去那道槛,她自己都十分介意蒙拓纳小,别说纳小了就是多看了哪家姑娘两眼都够她喝两壶醋的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满秀凭什么要担上自己的婚姻来为阿宁解围?
长亭做不出来这种事儿,以前做不出,以后也做不出。
过了晌午,蒙拓出门去寻石阔,长亭用过甜汤跟玉娘东扯西扯,双喜便过来回禀,“张太太过来了。”白春看了眼长亭,手一挥示意双喜去请,白春踟蹰半天才开口道,“...满秀不会说话,夫人这点儿是晓得的,这女人家嫁了人想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都不能当真的....”
长亭绝倒,这两丫头相互打掩护,成了亲,这习惯都没改过来!
白春那提醒才说完,满秀就到了,一进来,就气呼呼地找了个地儿坐下来,眼眶红了一圈,鼻头也是红红的,满秀抽了抽气,瓮声瓮气,“嫁进来就嫁进来吧,等她嫁进来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张太太气势太足,玉娘抖了三抖,默默往回缩了缩。
“谁给你委屈受了吗?”长亭见满秀哭,心疼,伸手递了帕子,“若是张黎,那咱们还偏不准允了。”
满秀摇头,“...是我自己在琢磨,和大人倒没啥关系。”满秀嘴向下一瘪,要哭要哭的样子,“纳个小算个屁!我总不能给姑娘难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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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换了旁人一进门在她跟前哭,长亭大概会带着三分真七分假去打量揣度,可面对满秀,长亭就不会,长亭当真相信满秀是确实为了她企图应下来的。
“这跟同我难做不难做没关系的。”长亭温声劝慰,“你不能因为我或许会难做就容纳一个人进入你的家,同样,你也不能因为任何人难做就委曲求全,这任何人里包含了你的夫君,我,甚至是圣人、皇后...”
满秀些许怔愣之后,掐了丝帕再擦了擦眼睛,声音落得有点低,“我...”
“你是太太了,你认识的人,你不认识的人都知道你是张黎的夫人,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他的尊严。”长亭缓缓道,一转首见珊瑚在屏风外面佝着腰鬼鬼祟祟的样儿,白春顺着目光看过去,瞬时神色一敛拐过屏风,珊瑚手上揣了个什么东西,离得远,长亭有点看不太清,等白春拿着那物件儿走进来时,长亭这才看了个大概,是张帖子呢。
“珊瑚做什么鬼鬼祟祟的呢?”长亭一边说,一边接过那物件儿,“王家的帖子?”
因刚搬到建康来,许多事情都暂且被搁置了下来,嗯...说起来许多事情,其实真正被搁置下来的也就一件事儿——玉娘的婚事。
自去年长亭放出风声要把玉娘风光大嫁后,凑上前来刷个脸熟的也有,认认真真接触过的也有那么几家,也有的人家分毫不理会,十分的悠然自得,比如岳家。
准确来说,是岳夫人。
对于岳番的婚事,岳夫人一直秉持着一个观念那就是好男不愁嫁,她掂量着自家儿子的身价再估算估算女方家的身价,看看能不能卖上一个好价钱,要能卖个好价钱那就讨价还价一番,如若不能卖上个好价钱那就算了,大家伙的还是各奔东西,自谋前程吧。
而以前那个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浪里浪气的少年郎却一心只知偏安一隅,绝不忤逆母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让长亭很心烦,叫玉娘很心塞。
长亭埋首打开帖子,眯了眯眼睛,抿嘴笑起来,“这位王太夫人才是个妙人呢。”
玉娘瘪瘪嘴,她一向不甚热络。
满秀红着眼睛蹙眉头一脸恍惚地瞅着长亭,长亭对这两姑娘也是够尽心了,这镜园所有的蠢人都在正院来了,满秀算一个,玉娘大智若愚...嗯,多数时候是愚的,碧玉和珊瑚也是愣头青...长亭边摇头边笑着道,“王家邀镜园十八日去淮河赏湖喂鱼。”
“我不去。”玉娘靠在暖榻上,像是赌气,“我不去,他们家想起来了就来戳一下我,想不起来就干脆啥都不管,这算个什么?老娘又不是嫁不出去,我们村里头的王大头过了三十才嫁的呢!”
长亭点点头,“胡大头,你休要跟我这儿再吃十年白饭。”
玉娘别过眼去,哼唧一声,正想开口说啥,却听长亭跟着轻声道,“...这哪儿是王家想起一出是一出呀,这分明是王家掐着时候在我跟前出现啊。”
出现的意义是什么?
提醒长亭还有个前情敌,现劲敌岳番未娶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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