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忧回卧房后,杜容谦也失了吃饭的兴致。
但这是他俩一起做的第一顿饭,他还是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吃了个满饱,这才起身收拾碗筷。
舒心忧走进房间,看见桌上放着一副耳机。
她拿起手机戴上耳机,随手点开音乐,一首熟悉的粤语歌便跃入耳中。
她最近在听的大多是粤语歌。
因为想学粤语,所以那几天她在医院里反复循环的都是这些曲子。
如今才猛然发觉,这些歌原来如此伤感……
半夜。
客厅里的加湿器吐出袅袅升腾的水雾,细微的声响为这不平静的夜更添了几分喧闹。
杜容谦推开卧室门,想看看舒心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端着一杯温水和一瓶牛初乳进去。
床头灯晕开一片暖黄,照在舒心忧身上,她整个人蜷缩在床边,娇小的身躯陷在宽大的床铺里,形成强烈对比。
她眼帘微阖,身子随着脑袋垂向一侧,身子悬空在床沿。
杜容谦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及时扶住她的身子,防止她摔下床。
舒心忧睁开眼,抬眸正对上他担忧的目光。
他伸手摘下她一只耳机。
“别听了,也别想了,乖乖睡觉。”
又将她往床中央送了送,拨开挡住她面容的碎发,凝视着那块贴着纱布的脸颊。
想开口问她是怎么受伤的,但怕万一触及她不想回忆的事,还是忍住了。
“杜容谦,陪陪我说话,好不好?”她语调里带着哀伤的恳求。
有些道理想通容易,但实践却很难。
就让她再放纵最后一次,再懦弱最后一次。
“嗯,我在。”杜容谦靠在床边,轻拍她的背,动作极尽轻柔,像在安抚一个做噩梦、睡不踏实的孩子。
舒心忧闭着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房间寂静了几分钟。
“杜容谦。”
“嗯,我在。”
“杜容谦,我……”
“没事,我在这里,你想说什么?不着急,你慢慢说,我听。”他知道她或许压抑得难受,因此很有耐心地想引导她把情绪发泄出来。
舒心忧睁开眼,仰头看了床边的他一眼,有点哽咽道:“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嗯?”
他趁机与她商量道:“好,那作为交换条件,你先把牛奶喝了。”
舒心忧坐起身,接过牛奶喝了几口,摇摇头表示喝不下了。
见她没有躺下,而是靠在床头,手指绞着被单。
杜容谦也坐上床,手摁住她的脑袋揉了揉,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舒心忧虽觉得两人的动作有些过分亲昵,不太合适,但她没有心思去纠正了。
她将手机的歌曲切换后,跟着耳机里的音乐旋律,低声唱道:
“睁开双眼做场梦
问你送我归家有何用
……
原谅你太理性与我在一起要守秘密
原谅我太野性想这段情更深刻
两个人一消失谣言便得不到证实
只得幽暗的晚空记得”
……………
唱着唱着,眼泪不争气地滑落。
有人说,心里有故事的人,听什么歌都会流泪。
果然不假。
一首歌之所以动人,往往是因为它唱出了类似自己的故事,让自己有了共情之处。
“……望见你隐藏你戒指便沉重
心声安葬在岩洞
上帝四次三番再愚弄
听得见耳边风难逃避你那面孔…”
听,这几句歌词何其写实。
她是个第三者,无论知情与否,都是个格格不入的第三者。
舒心忧眼睫轻颤,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再也唱不出一个字。
“……”
“乖,不唱了,嗓子会疼,睡觉好不好?”他抽了几张纸巾,轻轻拭去她的泪痕。
关切的话语听在她耳里,其实挺受用的。
她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他说的是“不唱了”,而不是“别哭了”。
“嗯。”
她闭上眼,躺回被窝中,在心底默默说道:“杜容谦,谢谢你给我的台阶,没有拆穿我的懦弱,没有追问,没有揭开我的不堪。”
待舒心忧睡熟,杜容谦才停下轻拍的手,靠着床头坐了半夜。
下半夜,舒心忧醒来,看见杜容谦竟一直坐在床头。
此刻格外敏感的她鼻尖一酸,心头泛起暖意又有些心安。
她拉起被子想给他盖上,却被他突然睁眼的动作惊得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