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誓淡淡

那山那海那时光(1 / 2)

民国初年,战争刚结束,山河破碎仍未恢复元气,时局不稳、人心惶惶。街头巷尾仍能见着战火的余烬与破败,家家户户几乎都有因战乱失去的亲人与物什。但秦家却不同,这户军人世家,在这场战争中以战功卓着、父子双双凯旋归国,不仅获得官职晋升,更在乡里中被誉为「新时代的英雄」。

「呦~本少爷上课回来了!」秦函之甫踏进家门,便扬声喊道。

「碰——」一本书随即不偏不倚地落在他头上。

「小点声。外头又像是要开打了,不想被抓去充军,就给我安静点。」说话的是他哥哥秦淮之,长年军旅,神情一如既往冷淡,此刻一手按住弟弟的嘴,一手还拿着书。

「哥?鬼子又来啦?」秦函之吓得一愣,抬头四下张望。

秦函之是家中二少爷,虽说秦家家教严谨,但他自幼X格跳脱不羁、心怀文艺梦想,对从军兴致缺缺。平日里常因调皮捣蛋或在校惹事闹得满城风雨,是秦老爷最头痛的孩子。但也正因如此,他与兄长秦淮之的感情格外深厚,兄长一向护着这个不受父亲待见的弟弟。

「不是日本人,是东北出事了。这次是我们自己人打起来。」

「反正你最近安分点待着,别再添乱。」秦淮之语气平淡,却藏不住眼中的担忧。

「那小子是不是回来了?叫他给我滚进来!」堂中突然传来秦老爷那如雷贯耳的嗓门。

「哥——救我!」秦函之小声哀嚎,双手合十做势要溜走。

「谁救得了你啊。」秦淮之冷冷一笑,语带无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少爷,老爷请您去大厅一趟。」李叔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两人身後,语气恭敬。

「哎呀李叔,你走路还是这麽像鬼一样没声音。」秦函之被吓得一跳,却丝毫不打算听从,拔腿便想逃。

「哥!不是说好你会挡着点的吗?哥——!」他刚踏出一步,衣领便被秦淮之一把揪住,拖着往大厅去。

秦老爷坐在木制沙发上,脸sE铁青,看着吊儿啷当站在面前的儿子。

「你啊,不去军队就算了,还天天惹事生非。」

「学校都来告状了,说你参加什麽诗社?我说你脑袋是不是进水?现在局势这麽乱,读书不学军事,整天Ga0些没用的诗词歌赋!」

秦老爷声如洪钟,一句接一句几乎不容cHa嘴,秦函之只得垂着头,一脸无奈。

「好了好了,老爷,别气坏了身子。」曹汝兰温声安抚着丈夫,一面暗中使眼sE要秦函之趁机开溜。

她是秦府真正的nV主人,温婉贤淑却不失主见,尤其心疼二儿子,见长子早已从军,便总盼望小儿子能走自己想走的路。如今丈夫与儿子平安归来,她只希望一家平安,已无他求。

秦函之会意,刚要转身,秦老爷再度大吼:

「我有说让你走了吗?你就是这样,没个规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管我做什麽都看我不顺眼,我要是早点Si了,你大概才能活得舒服点吧。」秦函之嘟囔着,顺手挥了挥手上的纸扇。

「我要Si,一定是被你气Si的!」秦老爷气得拍桌而起。

「反正诗社你不准再去了!现在东北都在抓学生,你敢再惹事试试看!」怒吼声中,秦函之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厅。

秦函之依旧照样去诗社,像什麽也没发生过。他将一封新信塞进信封,封口後反覆端详那个笔名:

「沉雨亦是晴。」

他与这位笔友往返书信已有半年,虽从未谋面,却早已在字里行间培养出一份默契与暧昧。他曾经不止一次地猜想对方是何模样,是冷静清俊的书生,还是聪慧机敏的nV子?

「欸,你真的没见过这人?」同学凑过来看他拆信。

「没见过,但他文字很不错,b你们强多了。」

「呦~说得你好像文坛前辈似的。」

「少来。你们这群粗人不懂。」

「说真的,你该不会是暗恋他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胡说八道。我们是以诗会友。」

「那人笔名是什麽?」

「沉雨亦是晴。」

「听起来像nV生耶。」

「不一定吧,也可能是男生啊。」

「要是男生,怎麽会磨磨唧唧写这麽久还不约你出来?」

「……说不定,他也在等我先开口啊。」

窗外雨声淅沥,像极了对方的笔名。

秦函之望着那封刚寄出的信,忽然想起他们约定的日子,已经快到了。

他笑了一下,喃喃低语:「那天,你会来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约定的那日,天气晴朗,yAn光洒落在街道两侧,却驱不散人心中的浮动不安。

秦函之早早便来到校门对街的老梧桐下,左手握着最後那封信,右手不时摩挲信角,动作轻得仿佛在触碰什麽极其珍贵的东西。

信里对方写道:「若有天见面,你或许会失望。但我仍愿一试。风起时,我会站在你信中所画的那棵树下。」

「风起」了,时间也渐渐走远了。

午後两点整,两点半、三点……时针彷佛卡在了等待的缝隙中,耳边传来零星的爆声与人群奔走的声音,远处还能听见军车呼啸。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急促地喊道:「函之!快回家!」

秦函之一愣,回头便看见哥哥秦淮之快步向他奔来,脸sE凝重,眉宇紧锁。

「街上开始乱了,北边在交火,不能再等了。」秦淮之一边说一边看向周围,眼神警戒如猎鹰。

「哥……我在等一个人。」秦函之语气犹豫。

「我知道你在等谁。但现在不能等了!」

秦淮之语气低沉坚定,几乎是半拖着弟弟往巷内走。两人沿着墙根快步穿行,人群越来越多,有人跌倒、有人哭喊、有人四处逃窜。街头那种战前的空气,熟悉又让人胆寒。

就在一处斜yAn照S的街口,秦函之一个闪神,猛地撞上迎面而来的少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少年戴着细框眼镜,穿着深灰sE长衫学生服,怀中抱着几本散开的笔记本,信纸与旧诗稿飞散一地。他抬起头来时,眉眼清秀,神情却因急促而显得有些错愕。

「对不起——」两人同时开口。

秦函之看着对方那双眼,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在x口翻涌。但他还来不及细看,秦淮之已经回头,拉起他继续奔跑。

「哥,那人……」

「回家要紧!」

奔跑间,一张纸从秦函之手中滑落,被风卷入空中,在街角缓缓降落。

那少年驻足,俯身捡起那张纸——上面,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末尾署名:韩蛹。

他愣在原地,眼神一瞬间从茫然转为震颤。那笔名,他怎会不认得?半年多来,他写给这个名字无数封信,从笔墨中解人情义,从诗句间g勒出一个灵魂轮廓。

「……你就在这里?」他低声喃喃,声音几乎被风掩没。

他抬头四顾,却早已看不到那个人影。

再往前,街上乱作一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终於转身,奔跑起来。

他迟到了。他真的来晚了。

当晚,秦府灯火未歇。

秦老爷怒气未消,拍着桌子对着二儿子劈头痛骂:「整座城都在准备撤离,你还跑去学校?」

「我只是……只是去见个朋友。」秦函之低着头,语声微弱。

「你这叫朋友?你是去送命!」老爷气得脸sE发红,「明天开始哪儿也不许去!再乱来,就直接给我进军营报到!」

「……」

「够了。」秦夫人终於开口,声音不大,却稳而不怒。她走过来,拉住儿子的手,语气温和却坚定,「你先回房去。」

秦函之点头,默默退下。脚步沉重,脑中还闪回着撞到那少年的一幕。

他并不知那张信纸被捡了起来。也不知那人是谁,只是心头莫名悸动,像有什麽熟悉的东西遗落在那场仓皇中。

而在同日的午後,南京西街另一侧——

陆云沛气喘吁吁地奔跑着。怀中的纸稿被汗水浸Sh,他不断地翻看信笺上的树画与时间,心头只有一个念头:再快一点,也许来得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绕过混乱的人群,躲过拉警报的哨声,一路奔至秦函之学校外那棵老梧桐下——

空无一人。

&光早已斜落,落叶拂面而过,声声寂静。

他站在原地,捏紧那封未能交付的信,指尖颤抖。

「……我来晚了吗?」他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