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茶不错。」
这是我看过姜青流露最多私人情绪的一次。
儘管在一个电梯里,姜青也不跟我说话,大概是因为上次我对她语气不太礼貌。
是手机震动的声音,我跟姜青本能性地拿起手机确认,唯独秦至夏没动作。
她手机惯常开静音,在我的印象里,我也没看过她讲电话。
「是我的。」竟然是陈怀驥打电话给我,考量到身边还有人,我直接把电话掛掉。
是不是我早上出门时忘了抬头看,没发现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
我走进研究室、关上门后才回拨给陈怀驥。
电话火速被接通,陈怀驥客气问候,「季教授今天忙吗?」
我懒得铺陈,「找我什么事?几点?在哪里?」
陈怀驥也直话直说,「在希尔顿,你几点能到?」
我看了下錶,「半小时后。」
「那半小时后我会在希尔顿大厅等你。」
我开车去希尔顿的路上没塞车,所以我比预期得更早到。
儘管我早到了很多,但陈怀驥已经在大厅里等我。
从他的姿态来看,他应该已经等很久了。
见我来了,陈怀驥便放下手上的书站起身,我礼貌打了声招呼,「陈教授好。」
陈怀驥无所谓地笑着,「我已经不是教授了,只是个无业游民。」
不得不说,陈怀驥的气色很好,虽然还是很瘦,但至少没像之前那样瘦得像下一秒就需要人上香。
他的眼睛里像是烧着滚滚野火,张扬、热烈、肆意得像鲜衣怒马的少年。
在这段销声匿跡的日子里,他到底干了什么?
我忽然想起,这么几年里,没有人知道他经歷了什么,也没有人想知道。
就像被这世界彻底抹去一样,没有人谈论他,也没有人联系他。
所有人都默契地遗忘他,像拋弃那些用完即弃的免洗筷,没人想关心那些垃圾最后会流进哪片海。
「你要喝点东西吗?」陈怀驥问,我这才回过神。
他指着身后那跟饭店合作的星巴克,「要喝的话,你可以去买。」
我瞟了一眼星巴克显眼的绿色商标,「不了,我昨天才投诉过星巴克。」
陈怀驥笑了起来,「因为点餐机没有英文吗?」
当然不是,但这是重点吗,「你找我来只是想知道我跟星巴克有什么过节吗?」
「听听也不错啊。」陈怀驥从容不迫,胸口处的北极星胸针闪闪发光。
他似乎只在秦至夏不在场时别着那胸针。
我没兴致跟他玩,「我等一下还要跟秦至夏吃饭,你有什么事就快说。」
「你跟秦至夏相处得很好?」儘管是问句,他的语气却太篤定。
这下子换我从容不迫,「你应该都听说了吧?我们常常一起吃饭。」
「都听说了。」他眼里的火慢慢冷下去,只剩下小心翼翼。
然后,他笔直望着我,带着十二万分的认真问,「秦至夏快乐吗?」
我撇撇嘴,扯起笑,听见恶意在我心里疯长,「至少比跟你在一起快乐。」
我以为陈怀驥会动气、会想跟我争输赢,但他却笑了,「她快乐就好。」
在这一刻,我再也无法怀疑吴司年说得那番话。
真心实意喜欢一个人时,眼神不会骗人。
在陈怀驥的眼睛里,我看见自己面对秦至夏时的情绪。
「你不问秦至夏喜不喜欢我吗?」我有些诧异地问着异常平静的陈怀驥。
「我知道她的个性。如果她不喜欢你,她绝对不会跟你吃这么多次饭。」
「所以看在秦至夏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晚上选。」陈怀驥倾身,勾起笑。
我望着陈怀驥各式情绪交杂的眼睛,「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地。」陈怀驥靠回椅背上,却还是笑,令我坐立难安地笑。
「是二选一的选择题,好好想,一个晚上肯定能想明白。」
我死死盯着陈怀驥,「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陈怀驥的声音却听起来空洞而遥远。
「看在秦至夏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项:云鼎跟秦至夏。」
确实是简单的选择题。
粗暴而直接,陈怀驥就是想逼我在背叛家庭跟亲手掐死自己的爱情里二选一。
没有退路的选择题,我需要更多资讯,「如果我选秦至夏呢?」
陈怀驥耸耸肩,无所谓地笑,「那我就会想办法保住你。」
这张支票开得很空泛啊,「你能保住我吗?」
陈怀驥泛开笑,笑底下的阴狠令我不寒而慄,「我可以考虑下手轻一点。」
我皱起眉头,语气近乎低吼,「你到底想对做什么?」
「你就这么沉不住气啊?」陈怀驥玩味地打量着我,「你真该庆幸你有个好哥哥。」
摆明了就是嫌我不够格,「你就这么自信?」
陈怀驥满脸无所谓,「横竖都是空口说白话,那我为什么不说得狠一点?」
我死死瞪着他,「你是不是有病?」
陈怀驥还是无所谓,「我确实有病啊,你那天不也看见我吃药了吗?」
我看着眼前满面阴邪的陈怀驥,觉得他就是疯了。
「行了,我也不耽误你时间,毕竟你忙、我也忙。」陈怀驥站起身。
我一愣,他不是住这里吗?
陈怀驥一眼看穿,「没人跟你说我要换旅馆吗?」
「我看起来像有养狗仔队吗?」
「你最近的新闻确实少了,是给记者的钱太少吗?」
「这事跟你有关係吗?」没有就少管。
「当然。」陈怀驥微微勾起笑,「我可不希望季家小少爷跟我争版面。」
我又是一愣,「什么意思?」
「让你明天看新闻的意思。」陈怀驥拉起行李箱,径直走向门口。
我这才注意到他身边一直有个行李箱。
这么久以来,陈怀驥到底还藏了多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