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在司然看来,他们已经熟到可以去那种温暖而拥挤的地下室居酒屋,脱下外衣和客套,挨肩叠背的,呼吸相闻的,五六个人,挤在一块儿。
司然想要笼络季子文。
乔卿觉得恶心。但再是恶心,她仍旧是去了。
季子文轻快地趿着坡跟鞋,说起自己即将要做的两期访谈节目。
司然的话很少,偶尔出声一句,恰到好处地捧得季子文眉飞色舞。他还问起季子文的家人,“杜老师身体还好?”
他问话的口吻随意,但忽然转了个话题,令季子文有些惊讶。
“啊……好,妈妈她挺好的。”季子文愣了一息,这才想起周予淮与母亲杜先觉是旧相识,迎合司然的意思,聊起母亲最近搬去疗养院,不再管医院的事务了。
“嗯。”司然仿佛心不在焉地点头,随口道:“下回有机会,再去请教。”
乔卿走在他们身后,看两个人并排在前,步子迈得一致,季子文嫣然含笑,司然神清骨秀。乔卿又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四、三、二、一,轻轻呼气。
她在计较什么呢?
乔卿和司然都爱着同一个人,那个人死去,只剩下一副残骸。司然提着骷髅的手,她拽着白骨的脚,他们二人还得携手再走一段。
待这一阵子过去,他拿稳了手里的筹码,司然会清算手里的牌,分给她应得的,或多、或少。
二人终会无声地将那一具枯骨埋葬,各奔东西。
第2章
这顿饭吃得简略。乔卿想,或许自己的出现,扫了大家的兴。
居酒屋没有她想象中的局促和亲密。助理南希订的寿司包间可以坐十个人,吧台甚至是黑色镜面大理石的。要酒的时候,季子文点了山口县獭祭,助理和经纪人都随她。
只有司然要了杯冰水。然后乔卿跟着说:“水。”
听得她不点酒,司然侧目看了她一眼。乔卿不敢去迎他的目光。她知道那个眼神的意思。
“小酒鬼。”
以往周予淮会这般笑话她,眼里带笑,手指勾着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亲她的鼻子,她的嘴唇。
司然会在桌子另一侧看他们俩,面无表情,目光死水无澜,却又锋利得像是一柄刃,一削一凿地,在深黑瞳仁里雕刻出乔卿和周予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