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环境,也挺好。”
乔卿心底冒出一种情绪,像是两片火石“嚓”的一声跃起的小小火星,转瞬即逝,再无踪迹可循。挂断电话,乔卿在窗边半张着嘴,仔仔细细地识别刚才那掠影般的感觉是什么。
她呆呆地盯着掌中的手机,想了半晌。
于是乔卿今晨去了巴克利博士的办公室,结束之后没有麻烦司机接送,打算自己坐地铁自上东区到二十七号码头,转轮渡回到切斯特岛,再坐轻轨往北一个小时去格雷姆中心。
她没什么别的事要做的。这一路可以看到城市晌午的天空、哈德逊河、还有远处黛青的群山。
在上轮渡时,乔卿接到新郡妇女儿童基金的电话。联络人名叫爱玛,听声音不过二十岁出头,说话的声音里有对乔卿的期盼和感激。爱玛礼貌地询问是不是这边的银行账户信息需要更新,因为他们已经两个季度没有收到乔卿的捐助了。
两个季度,自从周予淮死了之后。
两年前被布扎扫地出门后,乔卿每周会去妇女儿童基金做义工。她能搭上手的都是些文案或者外联的工作,但几个月下来也渐渐和救助家庭有些来往。其中有个女孩名叫小桔,刚刚上小学的年纪。
小桔出生的时候就因为肛门高位闭锁做过几次手术,在四岁的时候,又查出先天性心脏病。她的父母刚刚高中辍学,一咬牙把小桔送到新郡的一家收容所里。
乔卿刚去做义工时,有一对宾州的夫妻提出收养小桔,基金会让乔卿协助领养登记的流程。乔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小桔,小姑娘的笑容纯净,牙齿有些不整齐,左边的虎牙凸出来。
她手里总抱着个毛茸茸的长颈鹿,高兴时拽着它的脖子甩来甩去,生气的时候也拽着它的脖子甩来甩去。长颈鹿在小桔年复一年的折磨下秃了毛,但仍一脸严肃地履行陪伴小主人的使命。
小桔走领养手续的那几个月里,旦逢周末,周予淮只要不是出差在外,便会陪乔卿一道儿去。后来,他以乔卿的名义每个季度向基金会捐助,两年来并未间断,直到……直到去年冬天,他死去的时候。
小桔的养父母每个新年会给乔卿寄一张明信片。三口之家坐在暖黄的沙发里,小桔笑得很开心,虎牙依旧凸在外边,手里抓着长颈鹿的脖子。长颈鹿的眼眶塌了,肚子上的线口也开了,被崭新的棉质缝线草草吊着命。
“明年我们打算给她找个伴儿,一只拉布拉多,或是罗威纳。”
今年年初,乔卿在医院里收到他们寄来的明信片,她一个人静静读着那行字,仿佛能听到周予淮在她耳后嗤笑。他会指着照片里长颈鹿肚子上的缝线揶揄一句:“罗威纳是撞大运了。”
于是乔卿也跟着微微笑了,她忽然觉得周予淮并没有死去,他一直在她身边,他早已变成她身体的一部分。
第4章
爱玛充满朝气的声音打断了乔卿的思绪:“等您方便的时候,请给我们来个电话,更新一下捐款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