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的衔泥燕

第20章(1 / 2)

和那些明艳动人、年轻蓬勃的女人相比,乔卿是各种浓淡的灰,眸光里流露一种半色调的不经意,半是光芒、半是暗影。唇角总是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却很少笑。交谈时候,她会避开眼神,嗓音很轻,语调也缓,仿佛低哼一首无人问津的曲调。对方是否听见她说话的内容,她并不在意。

十几年前,司然的轻蔑来自于她的无能和软弱。她混迹于高尔夫度假村那群酒囊饭袋之中,像是被传来递去的高脚杯,晃荡着血色的酒液。

周予淮夺过她,摔在地上。于是司然看向那无数逆来顺受的平静的碎片,在她的眸光里找到了作为卑劣同谋的他自己。

对台戏唱了这许多年,她不知何时烧了胡琴,像是蜗牛一般缩回壳里,只留他这旧词唱穿的老伶人,对着空荡荡的台下佝偻着续上话音。或许周予淮才是对的,这戏幕,不如早早落下。

回到公寓后,司然接到季方良的电话。

季方良听起来忧心忡忡,冗长的顾虑低吟浅唱。果然科学家眼睛里流淌出的鳄鱼的眼泪都尤为清澈动人。

季方良拉拉杂杂地说起了囫囵话。无非是若以赛亚过不了初筛,一怒之下争个鱼死网破,说不好想什么招搞臭季氏。要是让他进了二期临床试验,一旦有个好歹,接踵而来的诉讼和媒体曝光又指不定直接把新药这小禾苗连根铲了。

能想到这些,季方良算是从烧杯里拣回了脑子。

志愿者签的生死状——免责协议——只对请不起律师的穷人生效。若是以赛亚死了,他那鬣狗般的两任前妻都会想方设法地从亡夫的尸块上再收获一笔横财——错了,是三任或者四任前妻,鬣狗通常是成群结队的——而季方良惧怕惹这官司。

司然没说话。季方良是来谈价的,想为他那资质平平的女儿再讨点好处。

果然说完这些季方良话头一转,声音变得真挚起来。他说那些风险他都会去想法子的,毕竟这回《子文说》的解约风波全靠司然摆平,若不是布扎伸出橄榄枝,季子文的老东家不会轻易放人。

司然听到这里轻声笑了。

季氏制药前身叫做凯莱,三年前被季氏集团收购。

凯莱搞过不少罕见病新药研发。药研集团和基金并不认可它们的商业潜力,而完成实验室验证的学术团队在大小期刊上占了几个豆腐块之后,也不愿再为制药花费精力。

前董事长祝瑞只好将一个一个的项目束之高阁。

季氏入资之后,祝瑞曾尝试争取新的研发资金,但大多被季方良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