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的衔泥燕

第21章(2 / 2)

“飞机可以等。”

他沉默片刻,再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问她是不是想离婚。

这回乔卿听清楚了。她手指在衣角摩挲,再开口时音色很轻,“我一直以为,婚姻是暂时的安排,方便财产的划分……”说到最后她的嗓音微弱得不及海风吹过。

“不对。”司然打断她,脊柱像是打了钢筋般僵挺着:“我喜欢你。我和你过一生。”

他见她低下头去,鼻翼微张,皮肤上覆盖淡淡一层汗毛,如同刚转熟的水蜜桃的绒衣,面颊透出淡红。

布扎的公务机升至四万一千尺高空时,司然想这或许是个蹩脚的开始,但她至少是笑着的。

她与周予淮六年前的重逢却不是这么顺利的。

那年司然二十四岁,乔卿是一样的年纪。距他们前次在手术室外的初见,已经七年有余。七年来周予淮从未提过乔卿。这让司然误以为深藏在自己脑海一隅的与她有关的复杂心绪——有轻蔑也有好奇,甚至还有一点不甘的悸颤——都是属于他自己的晦涩不明。

但事实证明同样的晦涩像是墨绿苔藓般静静生长在周予淮心底。多年前躺在病床上面对乔卿时,周予淮脸上宿命般的炽热和扭曲,从来不是司然的想象。

司然曾经猜测是否周予淮想要用同样的方式报复乔卿,扬眉吐气一般地回敬高尔夫球场的屈辱。

但同年在费尔蒙酒店的私人画展遇见目光躲闪的曾家城时,周予淮都没能认出来。秘书告诉他对方的姓名,他回想好一会才上前,面目温和地握手寒暄。

对于在那件事里同样无动于衷看着他受辱的冯安,周予淮甚至展现出特别的大度。他毫不避讳地告诉冯安当年自己拿着度假村“预支”的一年工资——事实上是严重伤害罪的封口费——盘下y城旧区一家破产的洗衣店。

半年后这个洗衣店撤去门面和前台,装上几十台机器,雇佣十五个快递员,每日来往于大学城宿舍取件送件,伺候少爷少奶们清洗晾晒。再过一年半,相邻三个省六家干洗店加盟进来,周予淮把连锁洗衣品牌卖给了一家大型电商平台。

周予淮拍着冯安肩膀,笑说这是他的第一桶金。

但对于乔卿,周予淮从来不会那么宽容。他说乔卿是把软骨头,她凭什么拥有那样的眼神。司然问是他什么样。周予淮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司然明白。他说的是乔卿眼睛里对别人啧啧称赞的事物的无动于衷。

无能和软弱让乔卿像是狗尾草一般随风起伏,早早放弃了抵抗和斗争。在那双永远对不上焦的眼眸里,仿佛奶白色开司米披肩就该拖拽在泥水里,仿佛荒淫无耻与天真无邪一样令她兴味萧然。

她缩在蜗居里紧闭房门。司然焦躁徘徊,付以粗鄙的沉默。

周予淮踩碎这甲壳。她闭上了眼睛。

第15章

关于六年前发生的事情,司然耳闻几件,目睹一些。周予淮和乔卿造的孽,系在一个叫曹励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