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将军目光深沉,再次向李一杲发问:“你师父他,如今修为几何?”
李一杲闻言,不禁挠了挠头,脸上满是困惑与不解:“曹叔叔,我现在勉强算是步入了元婴期,但我修的是因果道,跟那些修其他道的人比起来,总感觉有点不太正常。这因果道,我修得越久,越觉得麻烦。要不是有了这副增强现实眼镜,我现在看世界还跟看一团混沌似的,得费好大劲才能分辨出点什么。这也算好的了,想当初金丹后期那会儿,那才叫一个离谱,眼前白茫茫一片,连近在咫尺的东西都看不清。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被老爷子给忽悠了,这因果道,怎么修得这么费劲,还这么古怪?曹叔叔,你能不能帮我分析分析,我们是不是上当了?”
“因果道?”曹将军眉头微蹙,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他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记忆,记得二十年前见到辛耳时,对方修的可并非因果道,怎么如今传授给徒弟的却是因果道了呢?他带着几分迟疑问道:“你们的师父不是无问道人么?他修的不应该是无问道吗?”
“哇,曹叔叔,你果然认识我们老师啊!”李一杲惊讶地喊道,“不过,我们老师现在不叫无问道人了,现在叫无问仙,他自己还自称是真仙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忽悠我们的。反正他看起来跟普通人没啥两样,感觉还不如一个筑基期的修道者,不,不是不如筑基期,是那种…”李一杲挠挠头,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却一时语塞,眉头紧锁。
赵不琼见状,连忙接过话茬:“是空无一物的那种感觉。我们能看到一只蚂蚁的生命波动,但老师在我们面前,就像完全不存在一样,什么都感受不到。而且,除非他主动开口说话,否则我们都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他要是悄无声息地走过来…”
李一杲急忙插话道:“就像幽灵一样!经常把我吓得以为见鬼了!唉,曹叔叔,我跟你说啊,老爷子特别喜欢吓人,人吓人都能吓死人,他吓人那更是恐怖,比真的有鬼还吓人!”
说着,李一杲四处张望,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无问仙那阴恻恻的笑容,仿佛对方随时可能从某个角落冒出来,不由自主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曹将军看着李一杲和赵不琼那紧张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老东西,还是那副流氓德行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在他周围三百里范围内,估计随便说什么、吹什么,都不会惊动什么大能。当然了,在京城千里范围内,你们也可以放心大胆地说话。不过,我说的随便说,是指在没有被人窃听的情况下哦。”
其实,当李一杲刚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隐约察觉到曹将军是一位有修为的修道者,只是故意装作不知罢了。此刻,听曹将军这么一说,他更加确信曹将军的修为不凡,只是他根本看不透对方的深浅。更何况,他一眼就能看出曹将军与自己修的道截然不同,两者间天差地别,更无从比较。他虽不敢直接询问曹将军的修为层次,但听曹将军的口气,似乎对无问仙的修为境界颇为了解,这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八卦之火。他迫不及待地凑近曹将军,一脸好奇地问道:“曹叔叔,能不能稍微透露那么一点点,我们老师大概是什么境界啊?”
见曹将军面露犹豫,李一杲赶紧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了捏,做了一个极小的手势,可怜巴巴地说:“就透露这么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曹将军看着李一杲那副急于打探八卦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您刚才不是说了吗?真仙境界啊!真仙境界,懂不懂?”
李一杲转头望向赵不琼,带着几分戏谑问道:“四师妹,你信不信曹叔叔说的?”
赵不琼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不信!”
李一杲又转向蔡紫华,一脸期待:“五师妹,你呢?”
蔡紫华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我当然信啊!”
李一杲摊了摊手,显得有些无奈,转而对曹将军哀求道:“曹叔叔,您看,我这边两个不信,一个信,二比一啊。我听说真仙境界也分层次,不知道您说的真仙境界,是哪一层呢?能不能再稍微透露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曹将军有点见李一杲一脸赖皮状,知道这小子不弄点东西给他知道,肯定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了,略一沉吟,就稍微透露了一点点:“应该是接近‘祖’的级别吧,可能只差临门一脚了。”
“哇?这么厉害?那是不是到顶了?”李一杲一脸吃惊,瞪大眼睛问。
“还不至于,不过,他确实已经具备了问鼎终极的资格。”曹将军深邃地瞥了李一杲一眼,轻轻摆手阻止了他的进一步追问,“这可不是‘一点点’了,好了,家务事你们自己聊,我们就不妨碍你们团聚了。”
言罢,曹将军向张伟林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站起,与赫教授简短告别后,步出了房间。
蔡紫华也向李一杲和赵不琼道别,随后离去。
屋内仅剩下赫教授、李一杲与赵不琼三人。李一杲挨近赫教授坐下,声音略显低沉,轻轻唤了一声:“姑父…”
赵不琼曾多次前往李一杲的陕西老家,与李一杲的亲戚也熟识,这几年更是将李一杲的父母接来同住。李一杲的爷爷晚年得子,生了李一杲的父亲,老爷子活了近百岁,两年前才离世,当时全家还特地回去操办丧事,一切事务均由赵不琼亲力亲为。她原以为李一杲是两代单传,没想到还有这层亲戚关系,听到李一杲的称呼,不禁大感意外,紧张地望着这对老少。
“在国防科大,你见到小赫了吧?”赫教授眼神柔和地望着李一杲,轻声问道。
李一杲点了点头,“见到了,真脑芯片的核心技术有不少都在他手里。只是,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他是我表哥的儿子,这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真是了不起!”
赫教授语气沉稳,“他有点小聪明,但混沌算法还没攻克呢。这事儿你得加把劲,靠你了。现在的战争形态已经完全变了,贸易战、科技战、金融战、认知战…是全方位、无孔不入的新战争形态,甚至可能演变成文明之战。这样的战争旷日持久,直至一方文明消亡,这才是最残酷的。”
李一杲叹了口气,“姑父,我明白。可我只是经营着一家小公司,感觉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好像什么都改变不了。”
赫教授爽朗地笑出声来,“你的公司还小?现在流水都几万亿了吧?一天赚的钱都不止一个小目标,还小公司?你出去这些年,到底学了什么本事,能搞出这么大一个摊子?”
“学到啥?”李一杲挠了挠头,有些腼腆地说,“老板,其实也没学到啥大不了的,要说有的话,可能就是学会了吹牛、买单、拍马屁这三板斧吧。这三板斧可真好使,你要不要听听我怎么用的?”见赫教授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李一杲顿时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他的三大“神功”:“吹牛嘛,就是得把我的技术吹得天花乱坠,不光要吹,还得把吹过的牛实现,这才是吹牛的最高境界。吹得狠,实现得也狠,这样以后随便吹吹,别人都信,信了就会有人来支持我实现吹过的牛,吹过的牛才能变成真的!所以,吹牛是第一秘技。第二个绝招就是买单,请朋友吃,请下属吃,请上司吃,反正得舍得花钱。姑父,你也知道我喝酒不行,但从来没有朋友灌我酒,因为他们怕我喝醉了,我稍微有点上头他们就拦着我,怕喝醉了没人买单!因为大家都知道,跟我一起吃饭,我肯定买单,所以他们乐意给我介绍朋友,我认识的朋友就多,特别是程序员圈子,我可是出了名的买单高手,人脉广着呢…最后,第三个绝招是拍马屁,给员工拍,给朋友拍,给所有认识的人拍,把别人都吹成神仙高手,那我不就成了神仙高手的朋友、上司,也跟着沾光嘛?”
赫教授笑得前仰后合,手指轻轻点着李一杲的额头,调侃道:“是不是你跑去广州拜的那个师,也是个吹牛、买单、拍马屁的高手?你才学到这些?”
“不不不,错了错了!”李一杲连忙摆手,“姑父,老师那是个出了名的吝啬鬼,就因为他吝啬,我才总是买单,他家那个机器人黑山老妖,都是我送的,他一毛钱不拔,吝啬得要命!还有啊,他不是喜欢拍马屁,是喜欢听学生拍他马屁,唉,我们就被他这么带歪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赫教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对学生不能太好啊,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算了算了,现在都这把年纪了,改不了了。”
李一杲赶紧哄道:“姑父,你哪老了?今年才九十岁吧?还有好几十年活头呢,长着呢!不过,您可别学,教出一批马屁精,那可就麻烦了,科研还怎么做?拍马屁这种事,有我一个就够了!”
郝教授听李一杲侃侃而谈,见他一脸得意,终是忍不住插话道:“我听小赫说,你们公司培养了一群特别爱玩的员工和用户,外界还给你们‘大话真’的用户起了个‘渣时代’的绰号,这是怎么一回事?”
“渣时代”这个词,其实起源于大魔投行投资沧美集团推出的“真我造影”。沧美集团旗下的媒体,为了力推真我造影、打压真我余影,便给真我余影的粉丝贴上了这样的标签。原本想以此贬低真我余影,却没成想弄巧成拙,“渣时代”竟成了个性鲜明的一代人的代称,反而让真我余影的粉丝更加骄傲,让真我造影阵营措手不及。如今,就连真我造影的粉丝,也自豪地称自己为“渣时代”的青年。
一提及“渣时代”,李一杲瞬间精神焕发,他拉着赵不琼,对着郝教授又是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将滴水岩公司如何引导大家玩乐,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姑父,你想啊,一个人工作八小时,如果用工具把时间缩短到四小时,那只是提高了工作效率,提升了生产力。但员工并没有因此感到特别幸福,因为别人也能做到,竞争还是无处不在。赚更多的钱不是目的,拥有更多的幸福才是关键。所以,我们为啥不能把幸福从下班后,提前到上班时呢?于是,我们就把工作全都变成了玩!还有啊,我们看电影,看别人演戏,多没意思啊,为啥不自己演,那多有趣!这就是玩的魅力,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日常和娱乐中…”
说着,李一杲和赵不琼索性现场给郝教授演示起来,展示他们是如何将工作和生活完美融合,变成一种“玩”的状态,从而让每个人的幸福感飙升。郝教授虽然年岁已高,不太能理解年轻人的想法,但他也明白,这就是当下的现实。只有更好地理解他们,才能更准确地把握未来。因此,他听得格外认真,不时还插话询问,让他们详细解释。
赫教授听了一会儿,眉头微挑,又抛出一个问题:“杲杲,你说人工智能的爆发,若非为了提高劳动生产率,那跟你所鼓吹的一切皆为了玩乐,又有何关联呢?”
“哎呀,姑父,这关系可大了去了!”李一杲眼睛一亮,“你想想,斗蟋蟀、斗鸡,光看着有什么意思?”
“哦?你这话里有话啊。”赫教授饶有兴致地追问。
李一杲娓娓道来:“斗蟋蟀、斗鸡,那都是古人的玩意儿,玩家只是旁观者,真正斗的是蟋蟀和鸡,玩家从中找乐子。可问题就在于,参与感太弱了。现代电子游戏就不一样了,你操控角色,直接上阵厮杀,就像蟋蟀、公鸡听你指挥一样,那参与感,啧啧,强多了。”
“再往后说,穿戴式装备一出,你动一下,游戏里就动一下,踢一脚,角色也跟着踢一脚,那感觉,就跟自己真的在里头一样。”李一杲越说越兴奋,“但这样一来,比的就不再是谁脑子好使、谁计谋多了,而是谁手脚麻利。这对那些脑子灵光、手脚却笨拙的人来说,不就跟回到古代,靠蛮力解决问题一样吗?以前的玩家或许还喜欢,但现在这‘渣时代’的年轻人,大家都追求越懒越好,这种玩法可就不吃香了。”
“那有没有更懒、更好玩的法子呢?”李一杲故意卖了个关子,“以前没有,现在可不一样了,完全能实现。”
他顿了顿,继续描绘:“想象一下,你穿上机甲装备,戴上头盔,冲上去跟敌人干架。但整个过程,你都不用动手动脚,因为机甲本身就是超级智能机器人。你就躲在里面,看着它打,决定打谁、打完怎么办、要不要撤。这样,你既是战斗者,又是观众,这才是最懒、最爽的玩法!”
李一杲说完,还意犹未尽地总结了一句:“姑父,真正的玩家,是要能把自己的灵魂融入到游戏里,成为那里面实实在在的一部分,但同时又能抽身出来,享受那份超脱。这才叫过瘾!”
赫教授听完李一杲这番“灵魂融入游戏,又能超脱其外”的见解,心里不由得暗暗称奇。他真没想到,这个外甥居然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总结。心里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地,看来,是时候跟这外甥聊聊自己的遗愿了。
“杲杲,我这身子骨目前还算硬朗,但毕竟九十岁了,真的老了。有些事,我得跟你好好说说。”赫教授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沉重,“小赫一直想着报仇,可他在国家单位工作,是公职人员,还是部队里的科研骨干,这种事他不能碰。但他不给父亲报仇,心里那道坎就过不去。他已经查到了当年害他父亲的所有人的名单了,要不是曹将军拦着,他恐怕早就辞职出国,亲手报仇了。国大于家,家大于个人,这是我一直的原则,你也应该明白的。所以,我不主张报私仇,哪怕是杀父之仇。你想想,难道我和他们之间就没有杀子之恨、杀妻之仇吗?”
赫教授的这番话,让李一杲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知道,这时候反驳只会让姑父更担心。于是,他只能默默忍着,点头应和。
赫教授接着说道:“不过,这事要是就这么算了,我将来下了黄泉,哪还有脸见我儿子和我老婆?有些事,我们做不了,但你能。”
李一杲本来还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一听姑父这话,心里顿时一亮。他强忍着激动,说道:“姑父,你放心,我姑妈的仇,我一定报!而且家仇国恨,咱们一起算!”
赫教授欣慰地点了点头,“其实,我一直最担心的,就是你会被钱蒙蔽双眼,最后向资本低头。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虽然动手的不是资本那边的人,但资本也脱不了干系。军工复合体和金融资本现在已经是紧密相连了,你自己也要小心。好了,你要的东西,曹将军会给你。那边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你当年没读博士就走了,我挺生气的。今天,我就给你上一堂课,上完这堂课,你也算是我博士生了,对你姑妈也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