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周围寂静一片,全身的骨头都仿佛酥了。
眨巴着眼睛有些没回过神来,燕危抬手覆在额头上,吐出一口浊气。
房门被推开,林常怀推着轮椅进来,身边跟着林管家。
屋内点着烛火,暖光照耀下身上带着一丝慵懒的气息。
林常怀眼含笑意,嗓音轻柔,“你醒了,起来洗漱吃点东西。”
林管家把吃食放在桌上才退下,林常怀推着轮椅说着正事,“我爹已经回信了,边疆情况有些不容乐观。听闻我成亲,他非常的高兴。”
才不是,知道他被圣上赐婚娶男妻,奋笔勤书洋洋洒洒三页都是骂他的词。
最后字迹扭曲仿佛写字的人被气得不轻,“逆子”二字格外醒目。
燕危坐起身缓了下神才接话,淡淡道:“威武大将军会高兴?别招笑了,恐怕他恨不得抽你一层皮。”
威武大将军守家卫国,一朝知晓自家唯一的独苗被赐婚娶了一个男妻,怕是除了悲愤外便没有其他想法了。
如果林常怀告知对方这是计谋,拉上整个林家和林家的百年声誉。威武大将军恨不得拿起棍棒招呼着自家的“逆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常怀叹了口气,脸色忧愁,“那怎么办?万一我爹回来揍我,你会替我说话吗?”
林常怀的态度八百度大转变,对比起之前,现在才算是有了人气。
燕危瞥了他一眼,起身慢条斯理套着外衣,“我不但不会帮你,我还会给大将军找棍子。”
“夫人好狠的心呐。”林常怀故作悲痛,眼神幽幽,“我好歹是夫人的夫君,夫人不帮我便罢了,还与大将军狼狈为奸。”
洗手的动作一顿,燕危转头看向他,“狼狈为奸这个词,是这么用的么?”
两人平静的拌嘴,给生活添了几分活气和热闹。
林常怀眉梢一挑,低声笑了下,“我喜欢这么用,夫人不必在意。”
空碗盛好饭,林常怀招呼着,“饿了一天,快来吃饭。”
燕危把帕子丢在水盆里,不紧不慢走过去坐下,“可有什么消息?”
“影三发现林府被人给监视着,想必是想知道些什么消息吧。”林常怀淡声道:“我让林伯在明面上闹了一通,去请了大夫来,想必那位已经知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燕危嘲讽一笑,“圣上还真是位诡计多端、善于伪装的人啊,他也不怕传出点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新婚赐酒,结果酒有问题,新人纷纷卧病在床。
啧,不用想也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了,大家也就明面上心照不宣,不去讨论而已。
背对里谁不唾弃这位圣上?也就是圣上还在当政,要不然骂名满天飞。
“不管他如何做,现在大婚过去,春猎也会到临。”林常怀脸色微微凝重,“怕是到时候,无论是意外还是刺杀,都会随之而来。”
林家独子出意外死亡,谁也不会归咎在那位身上。而大将军因丧子悲痛导致行军出现一点小差错,等待大将军的后果便是生不如死。
林常怀沉思着,手指不断敲打着把手,“不若我们来一个将计就计,在暗中也好行事?”
燕危眉头微蹙,显然是不赞同他的这个提议,“你猜我为什么要跳到明面上来?”
圣上多疑,过去没几日后,想必又是一番新的试探。
燕危摇头,淡淡道:“什么也不要做,有我在便足够。”
本该死亡的人还活着,对于当前的局面来说,老皇帝估计会找一个借口,把这一切都安在他的身上。
老皇帝在寻找时机认回他的身份,届时一切行动都会在暗中运转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常怀不知道他的打算,听到的话只是一等再等,这让他有些急切。
“你的意思是,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吗?”林常怀低下头玩着筷子,心中百转千回。
燕危盯着他,语气冷漠,“林小侯爷,我让你什么都不要做,并不是让你真的什么都不做。在暗中布局会吗?培养忠于自己的人会吗?”
“你所谓的培养人手,就是你带来的那个孩子吗?”林常怀眉头微蹙,抬起眼帘,“我认为,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燕危轻呵一声,直视他的目光,“有时候你没看到,是因为你没看到你想要的那一面。我觉得时藏还行,他就行。”
林常怀声音轻了许多,语含无奈,“罢了,你自己有打算就好。我爹的意思是,会秘密送几个人过来,名义是保护我。”
燕危有些诧异,眉头轻拧,“这么说来,其实大将军也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你突然成婚,打破了他的布局,才迫不及待派人回来保护你。”
“应该是吧。”林常怀抬手捏了捏眉心,道:“孟陵邀我去醉梦仙品茶,夫人要同我一起去吗?”
燕危想着闲来无事,也就答应了和林常怀一起去醉梦仙坐坐。
时藏被交给影一带出去训练,也乐得轻松一些。
午时燕危推着轮椅走出林府大门,身边跟着几个护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暗处藏着的眼睛纷纷离开向自家主人回复命令,察觉到暗处的气息,燕危眉梢微冷。
林常怀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似的,小声道:“大多都是朝中大臣安排的眼线,其中有几个是宫里的人。”
燕危愣了一下,随即神色淡淡嗯了一声,“你也会武吧。”
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林常怀双腿残疾是假,从五岁就开始伪装,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保命的手段?
林常怀闷笑一声,嘴角微弯,“夫人还真是聪明啊,仅仅是卸去伪装,老底都快被你扒光了。”
燕危微微嘲弄道:“即使你没有卸去伪装,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我也会知道。”
在密切的相处中,没有人不会露出马脚,即使是装得太过于完美。
生活的小细节会出卖这个人,细微的变化如同海水翻转。
谈话间来到醉梦仙的门口,于管事亲自出来接人,“两位贵客里边请,孟公子已在雅间里等候着了。”
燕危换了张人皮面具,于管事没认出人来,苍老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常怀颔首,淡淡道:“带我们过去吧,麻烦于管事了。”
“不麻烦不麻烦。”于管事赶紧招呼伙计来,一脸狗腿样,与燕危之前谈话时的神情完全不同。
三楼环境清幽,很好的保护了贵客的隐私,而且在上三楼时还有人守着。
于管事把人带到孟陵所在的那间房门口,就自觉退了下去。
燕危推开房门,推着林常怀进去,前方被雕花屏风挡住视线,隐隐间不止一个人。
“常怀兄,你来了。”听到声音,孟陵扬声打着招呼,“快来坐,专门给你留了好的位置。”
二人一起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孟陵一伙人微愣了下,齐齐喊着“嫂子”。
燕危嘴角微抽,面无表情过去坐下,而林常怀则是坐在靠窗的位置。
宋玉箫有些尴尬,浑身无处安定,“那什么,喝茶吗?”
说完后给燕危倒了杯茶推过去,讪笑道:“那日都是我说话不过脑,还望嫂子莫怪。”
林常怀眉梢微挑,骨节分明的手捂住茶杯,并未开口说话打圆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这包间内的,都是同林常怀往来密切的几家世家公子,五皇子燕濯没在。
燕危低头望向身前冒着氤氲的茶,淡定从容道:“那天宋世子不是道过了歉了么?今日我同夫君一同前来,不过是想见识一番京中风貌罢了,几位不必在意我。”
“咳咳。”林常怀被茶呛了一下,连忙放下杯子抹了把下巴,偏头看向燕危笑眯眯道:“夫人不必同他们客气,都是自家兄弟,也不必局促。”
宋玉箫几人交换着眼神,都不好贸然开口,心下却道:谁跟你自家兄弟?
他们叫林常怀出来无非就是想过问一下这场婚事的意义,却没想到对方连带人都给带来了,这让他们怎么开口?
燕危像看不见他们的眉眼官司似的,撑着脑袋偏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因在三楼,而这房间的位置正面对着集市,而此时正午时分,阴绵绵的天气下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大半天没个声音,燕危眉头轻蹙了一下,转头看向房间里的几人。
他们端正坐着,品茶的品茶,眼神交流的眼神交流,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夫人可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林常怀开口询问着,往外看去。
“没什么,我观这天气好似要下雨,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燕危开口提醒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嫂子说得在理,看这天色,今日怕是要下大雨。”孟陵接过话,笑吟吟道:“不过下雨天嘛,正是品茶的好意境,嫂子和常怀兄不妨品尝一番,体验体验这意境如何?”
“是啊常怀兄,今日君佛兄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国师请来,难道常怀兄就不好奇那位国师的批命吗?”周成双朝林常怀挤眉弄眼,眼里满是好奇之色。
君佛是黎家世子,家中只他一个独苗,可这世子却一心赤诚为天下百姓,黎家这些年正在走下坡路。
黎君佛想趁着这次品茶的机会,邀请国师前来一聚,为他们指出一条明路。
圣上追求长生,不顾江山也不顾百姓,甚至是连立太子都没个消息。
他们心中就算是百般急切,却也难以去做些什么,只好寻求国师指出一条明路来。
林常怀摸着青色的茶杯,唇边笑意意味深长,“你们请国师,要给谁指路?”
四人紧紧盯着林常怀,异口同声道:“我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慌缪。”林常怀轻嘲一声,抬眼扫向四人,“请他给我们批命?他批哪门子的命?”
圣上只是让国师寻长生之法,并没有多信任他,他能批什么命?难道他还能看出谁是未来国君不成?
黎君佛抿了抿唇,低头看向桌上的茶,圆圆的茶杯里倒映出自己不得志的模样。
他声音低沉,略显疲态,“我家与常怀兄不同,没有一个当大将军的爹。黎家如今越来越不景气,连我未婚妻也……”
说到这里,他紧紧握紧拳头,咬牙道:“国师为天下百姓,我想他应该会给我们指出一条明路。”
“那可能要让黎世子失望了,我想我并没有这么大能耐可以改变一国国运。”清冷的声音传进房间内,透着事不关己的散漫劲儿。
房门从外推开,一身青色长袍、姿色无双的男人走进来。
国师看向屋内坐着的几人,视线在燕危身上停顿了一瞬。
黎君佛脸色一白,朝国师打着招呼,“国师安,请坐。”
国师撩起衣袍坐在空位上,双手交叠在大腿处,眉眼冷清,“几位千方百计让我来此,便是为了此事吗?那非常的遗憾,我为几位做不了什么。”
名义上说白了是国师,好似大事都有他的参与,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国师,只是个虚有其名的名号而已。
“我……”黎君佛嘴唇蠕动几下,终是什么也没再说。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孟陵脸色凝重道:“科举刚过一年,被圣上亲封的几位都在五部做事,近日圣上有为他们任命的打算,而这,也是我们找国师来的原因。”
“圣上让他们进五部,本就有替换朝中大臣的原因在。此时你们才来找我,会不会觉得有些晚?”国师嘴角微勾略带嘲讽。
千辛万苦考上的人都是为了报效朝廷,圣上有意历练他们,把他们分别安排在不同的地方,就是为了代替朝中那些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无所作为的大臣。
时间过去那么久,此时才反应过来,该说他们蠢还是说他们从来就没有放进心里?
“你们也在为朝中做事,那几人品质如何?行动力如何想必你们都看在眼里。”国师冷笑道:“世家子还没有微末之人的勤政爱民和克己奉公,你们不被罢黜谁被罢黜?”
“祭祀一过,春猎时便是他们绽放光芒的时候,几位世子不想着怎么去维护手里的权,来求什么虚无缥缈的一句话?”国师喝了口茶,直白了当指出他们的不作为。
“他们在五部表现怎么样,你们世家子的做法又是如何,想必大家都知晓。”国师放下杯子,抬眼注视着几人,“即使是如此,几位还想让我为你们指路吗?”
几人纷纷站起身,朝国师道谢,“多谢国师指导,受教。”
周家和孟家一时半会倒是不会被罢黜官职,但黎家和宋家就不一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家任命卫尉侍,主管宫殿、京城诸门禁卫以及武器。
可上月月末皇宫被人摸进去,圣上身边的死士死了两个,关键是泄露了机密。
黎尉侍虽被没被革职,但一个看守不利扣在头上,被下令廷杖五十,在家“养伤”。
而黎家任命为文选清吏司,负责官员的升迁和调动。
可黎吏司却懒散成性,为难、打压备选人员,被吏部尚书所痛骂,从而上了弹劾奏章在圣上的桌案上。
黎家不与吏部尚书深交,交好的另有其人,是兵部郎中。
而那兵部郎中却是七皇子的人脉,而吏部尚书是五皇子那边的人,为人清正廉洁,正是看不惯黎家这样的做派,才会被兵部尚书上了弹劾奏章。
倘若几家安分守己,按部就班的去做事,说不定后代的官位还能升上一升。
至此,储君之争初显端倪,圣上正是疑心病最重的时候。
这几家世家,都没好果子吃。
黎君佛和宋玉箫二人脸色一白,犹如晴天霹雳般砸下滚滚天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国师点醒后,他们只觉得前途无望,说不定还会因为参与储君之争一生与官职无望。
燕危从中听到大片的消息,从而也知道了朝堂上的小部分走向。
他在心中思考,只觉得甚是麻烦,脑中隐隐作痛。
“怎么了?头疼吗?”林常怀见他揉着头,关切道。
被林常怀打断后,气氛瞬间活跃起来,宋、黎二人提出告退。
周成双和孟陵也站起身,准备打道回府好好思量一番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至此,房间内只剩下燕危、林常怀和国师三人。
国师慢悠悠喝了口茶,雨点砸在建筑物上,大雨倾盆之声传进三人的耳朵。
国师放下茶杯,双臂环胸看向林常怀,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怎么?之前让我办事的时候一天三封信,如今找到盟友后,倒是不理人了?”